第27章 言仲的怒火
言仲現在確實很生氣。
「我應該沖着我來，而不是利用海嬸母子的貪念去摧垮陳老。」言仲跨過地面上宛如死狗一般的滄煉泉，徑直朝着青蕪走去。
青蕪坐在牆頭上，雙手托著下巴，黑白分明的眼裏閃動着少女般的嬉鬧神色。
「既然要打垮對手，自然就不能在乎禮教、道德，當然就可以無所不用其極。」青蕪笑着說道，翻身從牆頭躍下。
言仲伸手去抓她，青蕪卻像一陣煙似的，從他身邊繞了過去。
「所以，你不打算動手殺了他嗎？」青蕪貼在言仲耳邊，眼神指了指躺在地上的滄煉泉，說道：「他今天在你這裏吃了這麼大的一個虧，日後肯定不會放過你？不如，就趁機殺了他吧。」
「是因為你的計謀失敗，才讓他吃了這麼大一個虧，他應該首先不會放過你才對。」言仲淡然回答。
他循着青蕪的聲音，頭也不回的一掌拍去。
青蕪步伐變幻，靈巧的避開言仲的攻擊，如同煙霧般輕靈的身體又繞到另一面。
「可我有辦法讓他原諒我。只要我能殺了你。」青蕪依舊笑着，鬼面具下的雙眸清澈動人。
兩人這時的距離極近，如同是一雙在貼身舞蹈的情人。
言仲看見，青蕪忽然解開了自己的衣帶，紗衣翻飛之間，一段雪白的肌膚若隱若現。
他情不自禁的就要移開視線，然而便在此時，青蕪手中那條輕紗織成的衣帶猛的綳直，變作三尺軟劍切向他的脖頸。
這妖女，對付她果然不能有一點分心。
言仲心中一驚，點足疾退，卻還是慢了半步。
只聽「唰」的一段裂帛聲，軟劍撕開言仲胸前的衣物，同時在少年結實的胸膛上留下一道狹長的血痕。
「劍上有毒！」言仲暗叫一聲不好。
傷口上泛起一陣酥麻感，但言仲來不及為自己療傷，青蕪的第二劍轉瞬又至，顯然是不打算給他療傷的機會。
言仲眉頭微蹙，竟不躲閃，而是欺身上前，抬起一拳就毫不留情的轟向青蕪臉頰。
這一拳勢頭剛猛，卻是這段時間從石墨手裏現學的伏虎羅漢拳。青蕪不敢硬接這招，再次施展步伐變幻，將整個人都化作繞指青煙。
兩人攻守幾輪，互相都奈何不了對方。
但言仲畢竟中毒，又沒有兵刃在手，氣勢上逐漸落於下風。
「這可怎麼辦！」羅小蠻在遠處看得直跺腳。
她只是一個普通漁家女，完全不會武功，更枉論介入言仲與青蕪之間的爭鬥。
羅結實站在自家女兒身邊，淡淡道：「放心吧，單論功夫的話，還是言仲小子要更俊一些。那妖女現在不過是仗着自己有兵器在手，這才有一點優勢。」
「兵器？」羅小蠻趕緊四下打量。
言仲的饕餮牙就釘在不遠處的木樁上，角落裏還有一把生鏽的鐮刀，後院澆菜的水瓢也能用來掄人……
「只要給言仲公子一樣兵器，他立刻就能拿下妖女。」羅結實還在分析。
羅小蠻的目光卻落在自己親爹用來探路的竹竿上。
「阿爹！借用一下！」羅小蠻驚喜道。
她不由分說的一把搶過羅結實的竹竿，然後朝言仲拋去，「言仲！接住！」
言仲聽到羅小蠻的呼喊，抬手將竹竿穩穩接住。
翠綠色的青竹入手沉甸甸的，表面近乎玉質，有着與尋常竹竿全然不同的手感。
恰好青蕪一劍刺來，言仲便以手中竹竿相迎，使了一招棒打狂犬。
一瞬間，青翠的竹影在言仲身側鋪開，朝青蕪罩下。
「打狗棒法？」青蕪認得這招厲害，動作稍滯，再一次不敢硬接。
然而竹竿的範圍太廣，縱然青蕪已經收招後退，肩膀、手臂仍舊被竹竿敲中，半邊身子立刻就被打得失去了知覺。
「你居然用這招來打我？」
她面具后的雙眼終於鄭重起來。
這是青蕪第一次被人打得這麼疼，不由得怨怒的瞪了言仲一眼。
言仲的招式卻還沒有完。
「不喜歡？那我就換一招！」
他手腕一抖，青竹竿恍如靈蛇探頭，竟然硬生生在半空中改變走勢，追逐著青蕪後退的腳步緊咬不放。
這一擊不再是打狗棒法，而是言仲以竹竿為劍，使了一招金蛇劍法。
青蕪避無可避，只能咬牙硬接。
然而她手中軟劍方才與竹竿相撞，便覺得言仲渾身涌動的氣血宛如火山一般，渾厚無匹，幾乎要將她連人帶劍一同撞碎。
「你剛才沒有中毒？」青蕪顫聲道。中毒之人不可能有如此渾厚的氣血。
「中了。」言仲淡然回答：「但是我猜到你會用什麼毒，所以提前吃了解藥。」
「這不可能！」青蕪終於亂了心神。
她想不明白，自己先前不過是與言仲見過一面而已。他對於自己的了解猶如一張白紙，這個少年究竟是如何知道自己會使用什麼毒的？
言仲沒有回答她的疑問，只是又一棍揮出。
這一棍使的是五郎八卦棍，棍法沒有花哨之處，筆直而通達。
只聽「咔」的一聲，青蕪臉上的鬼面被這一棍打得四分五裂，將她那張俏麗純真的臉頰第一次展露於陽光之下。
「你輸了。」言仲收棍。
青蕪跌坐在地，彷彿被言仲那一棍給嚇掉了魂一樣。
小院裏，隨着滄煉泉和青蕪的紛紛落敗，他們帶來的護衛也紛紛停手，面面相覷，不知道下一步該如何去走。
石墨和他的兄弟們也趕緊將陳老等人護在身後，警惕看着對方。
明明只是一間不大的院子，此時卻分作了人擠人的兩邊。一邊是滄煉泉和他的手下，另一邊則是石墨等人與陳老、羅小蠻與失去了竹杖渾身難受的羅結實。
言仲站在小院中間，將在爭鬥中被打翻的小案重新扶正，鋪開宣紙，調好墨汁。
他的目光轉向小院的一個角落，海嬸子和他兒子抱在那裏，臉上掛着劫後餘生的驚恐，正瑟瑟發抖。
「還愣著做什麼，過來啊。」言仲說道。
之前氣焰無比囂張的海嬸子和小海，在見識了言仲的手段后已經變得無比乖巧，立刻戰戰兢兢的坐到了言仲對面。
「手。」言仲又說。
小海趕緊伸出一隻手到言仲面前，任由著言仲為他號脈。
方才他不顧一切的吞下極樂花，初時確實獲得了極大的歡愉，但在歡愉之後，痛苦便如同冥火從五臟六腑當中升騰上來，將他裹入死亡的漩渦當中沉浮。
但他卻活了下來。
因為言仲往他嘴裏塞了一把藥草，令他從死亡的漩渦當中逃離，最終活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