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反轉
萬窟山，千影閣。
正堂內，季峰拍案而起，怒聲道：「小昊這孩子真是沉不住氣！他走之前我就千叮嚀萬囑咐，讓他不要暴露身份！可他倒好……這下，整個江湖的人都知道是我季峰殺了歐陽靖，歐陽靖背地裏再不堪，可他表面上都是仁義無雙的大俠，又與我師出同門……這讓全天下人怎麼看我？」
方定山則一臉從容地勸慰道：「閣主，雖然這次少閣主行事欠妥，但他們也成功地為您拔掉了歐陽靖這根刺，武林中的各大門派本就視我們千影閣為魔教，就算少閣主不暴露身份，他們也必定將殺人的罪名扣在我們頭上。閣主不必如此在意名聲，這些年，魏氏姐弟形同傀儡，不理朝政，而您又放縱官員腐敗，百姓們只會把這筆賬算在魏軼頭上，等時機成熟您就以討伐昏君，除暴安良，替天行道的理由取而代之，閣主的聲望再不好，只要能勝過魏軼就足夠了，再加上閣主天下無敵的附魂劍術和忠心耿耿的屠魔軍團，他日您坐上了龍位無人敢生出異議。」
季峰嘆息道：「人所處的位置越高，做事就越不能隨心所欲。我為了拉攏武林各大門派，讓他們臣服於我，只能從拂雲山莊下手，兩年前我就暗地裏和霍京爭那小子做了筆交易，給他江湖上失傳已久的傀儡魔瞳秘術的心法，換取雪落寒光劍。想不到他為了神瞳術的秘籍竟然甘願背叛自己的義父，不惜用詭計盜走寶劍乖乖地交給了我，還花重金買來一把模擬度極高的假劍瞞天過海。如今他已大功初成，歐陽靖也死了，他的隱忍終於到頭了，該是他一展身手的時候了。」
方定山問：「霍京爭那小子之前不是一再堅持生是拂雲山莊的人，死是拂雲山莊的鬼嗎？還放言就算瞳術練成也不會被我們魔教所驅使，閣主是用什麼妙計讓他就範的呢？」
季峰冷笑道：「星澤和小昊都飛鴿傳書給我，已將拂雲山莊的事全數告知。這次多虧了星澤，他察言觀色，心細如髮，看出了霍京爭這個人不簡單，便與他合謀殺死了歐陽靖，歐陽靖的死也有霍京爭的一份，名門正派之人最看重聲譽，不然一切皆會化為泡影，我以此威脅，他立即答應了。」
方定山道：「沒想到龍星澤還挺聰明的，之前真是小瞧他了。」
季峰道：「千影閣從不養無用之人，他智勇雙全才能為我們所用，不管是星澤還是霍京爭，都是如此。當初若不是看霍京爭是個瞎子，身份和能力都符合利用的條件，我才不會傳他寶貴的瞳術。」
方定山道：「傀儡魔瞳只有瞎子才能修鍊，修鍊單瞳的條件是獨眼瞎，修鍊雙瞳則需要兩隻眼睛都毫無視力，可雙瞳由於完全是個瞎子，就算修鍊了此功，若是達不到以聲辨人，以氣探位，以感尋物的境界，仍舊是無用功。閣主當年也是看霍京爭不僅瞎了一隻眼，符合修鍊的條件，還有野心和抱負，品行不端，略有城府，更容易被我們所驅使，便暗中培養他，利用他。若不是他吃裏扒外，閣主也不會得到真正的至尊寶劍雪落寒光，此劍在閣主手中，也算對得起已故的楚女了。」
一聽到方定山所提的「楚女」，季峰的臉色驟變，憤然道：「原本西境有八大門派，可如今只剩下了七個，閉月宮在武林徹底消失了。當年閉月宮聖女楚玉荷可是天下第一美人兒，不僅貌美，還溫婉嫻靜，氣質優雅出塵，我第一眼見到她就被她吸引無法自拔，可她卻嫌我是不走正道的魔頭，拒絕了我的求親，接受了仁義無雙的歐陽靖，歐陽靖表面上正義，實則卻卑鄙無恥，他想得到閉月宮的至尊寶劍雪落寒光才設法接近楚玉荷，欺騙她的感情，楚玉荷竟對他這個小人深信不疑，不僅將雪落寒光劍盜出來給了他，還獻出了自己寶貴的貞潔，宮主鄒櫻發現雪落寒光劍被盜，而她也失去了守宮砂，勃然大怒，處死了楚玉荷，歐陽靖怕事情敗露損壞他的名聲，就用詭計殺死了閉月宮所有人，並放火將這一切焚燒殆盡，製造了楚玉荷為得寶劍殺死鄒櫻，放火燒宮，攜劍潛逃的假象！當時我就在現場，本想救楚玉荷，可我卻中了歐陽靖的毒，只能眼睜睜地看着他行惡！這些年以來，若不是我顧及楚玉荷的聲譽，不願讓世人知道她和歐陽靖的私情，我早就將此事公之於眾了！」
方定山安撫道：「如今歐陽靖死在我們手裏，也算是為楚女報仇了。楚女若泉下有知，定會感激閣主多年記掛，為她討回了一個公道。」
季峰冷笑道：「我不僅要他歐陽靖的命，我還要他的拂雲山莊，乃至整個武林！我要讓各大武林門派對我俯首稱臣！就連隱退的劍聖李炳和深不可測的縹緲派掌門獨孤燁鏵也要臣服在我的腳下！」
方定山道：「接下來就看霍京爭的了。」
拂雲山莊。
除了青雲堂無首，其餘五堂堂主各自歸位。
歐陽靖的葬禮一結束，群龍無首的拂雲山莊便陷入了一片混亂。
正堂內匯聚了數人，烈虎堂堂主許平秋與神鷹堂堂主姬如風吵得不可開交。
許平秋臉紅脖子粗地嚷道：「如今莊主走得突然，未立遺囑傳位於任何人，庄內不可一日無主，大小姐是莊主的獨女，才貌雙全，又深得莊主疼愛，莊主生前就對她寄予厚望，大小姐雖是女流，但才智不輸男兒，理應繼任莊主，以慰前莊主的在天之靈！」
姬如風冷冰冰地反駁道：「拂雲山莊自組建以來，歷經二十六位掌門，從未有過女掌門的先例，大小姐雖然才貌雙全，但如今武功盡失，受了打擊后又一蹶不振，她一個年紀輕輕的弱質女流如何能擔得起掌門的重任？」
封山堂堂主路明川平靜地說：「姬兄所言有理，大小姐年紀尚輕，經驗不足，確實還需要時間磨礪與沉澱。不過，許兄的觀點也並非不可行，大家身為拂雲山莊的一分子，所作所為，一言一行都是為了山莊，理應情同手足，遇事共同商議，萬不能因小小的分歧而傷了和氣。」
楊千瀧道：「莊主在世時曾說過，誰能練成本派至高武功八荒神龍訣，誰就有資格擔任繼莊主。八荒神龍訣高深莫測，極難參透，拂雲山莊祖師爺也只是練到了第七重，後來，庄內因修鍊此功走火入魔，經脈錯亂，氣血逆流而亡的人不計其數。莊主在世時一直苦心修鍊此功，花了數十年，可卻只達到第三重境界，而且因此功使用時對內力消耗過大，也會對人體造成千斤負荷，若是沒有深厚的武學基礎，就不能夠運用自如，莊主雖然練到了第三重，但因始終參悟不透，也駕馭不了八荒神龍訣，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他是不會使用此功的，以免傷人傷己。」
蚩尤堂堂主蔣傲天一臉沉穩地說道：「莊主雖然有言在先，但如今庄內無人能練成八荒神龍訣，此言只能作罷。如今庄內並無才智和武功雙雙出眾的人，不管我們推舉誰為莊主，都會有人不服。不如就由大小姐暫懾莊主之位，大小姐畢竟是前莊主獨女，才智過人，由她暫時接管拂雲山莊，也能安定躁亂的人心，等將來莊裏有了能使人甘願追隨，心服口服的合適人選了，再推舉他為莊主也不遲啊。在此之前，我們就齊心協力，助大小姐管理好拂雲山莊。各位可有異議嗎？」
聽了蔣傲天所言，許平秋這才平息了激動的情緒，還算滿意地點了點頭，聲音如雷地說道：「這個主意好！我同意！」
路明川也手搖摺扇，笑着說道：「庄內不可一日無主，蔣兄提出的建議可行。我無異議。」
姬如風則態度堅決地說：「我不同意！大小姐如今重傷未愈，應安心調養，我們這些大男人，難道還不能管理好拂雲山莊，為大小姐排憂解難嗎？大小姐只是一個弱質女流，有什麼能力統領我們？」
許平秋剛平復的怒火再次被姬如風點燃，沖他憤聲道：「姬如風！別以為我們不知道你打的什麼主意！你平日裏和霍京爭走得近，你們兩個狼狽為奸，這次我們剛去圍剿百毒門，莊主就出事兒了！難道這不是霍京爭的失責？我看八成是你和霍京爭故意害死莊主，你好順利地坐上莊主之位！你就是個心腸歹毒，卑鄙齷齪的畜生！」
姬如風怒不可遏地朝他大吼道：「你血口噴人！莊主遇害關我們什麼事？你有能耐就去殺了仇人為莊主報仇雪恨，在這裏污衊我和霍兄弟，算什麼本事？再說了，我姬如風資質平庸，霍兄弟又獨眼殘廢，就算莊主不在了，庄內高手如雲也輪不到我們，我們有什麼動機那樣做？」
許平秋和姬如風激烈爭吵時，一直沉默的霍京爭依然坐在茶座上悠然品茶，一言不發。他神色淡然，嘴角掛着一抹不可捉摸的淺笑，彷彿他置身於另一個世界，這裏的一切都與他無關。
見許平秋與姬如風二人爭執得唾沫橫飛，互不相讓，蔣傲天勸道：「都是自家兄弟，莫要相互猜忌，攻擊。莊主不在了，我們更要團結一心，齊心協力才行，這樣莊主的在天之靈也能安息了。」
姬如風冷哼一聲：「總之，讓一個黃毛兒丫頭做莊主我就是不服！」
在場的神鷹堂一眾也紛紛響應，異口同聲道：「不服！不服！不服……」
這時，門口突然響起一個清亮的聲音：「見拂雲令如見莊主，我看誰敢不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