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天才的悔恨

有一種度日如年的感覺。

明明他們還沒有走出去多遠，腳步的節奏依稀聽得清楚。但是古月天照和白馬駒人卻像是在公平的時間之中，過著不公平流逝的緩慢生活。

他們正在抓住從醫院屏障體中走出去的時間，他們需要在跟班們走出一定的安全距離之後，在跟班和古月家族的成員以及異端審判局的那三名左丘孤兒同胞侏儒靠近之前，走出這些暫時安全的掩體。

白馬駒人牽住了古月天照的手，是時候該出發了。短暫的安全時間終究是短暫的，醫院的四周一定已經被異端審判局的人給包圍了，尋找其他的逃跑方法逃跑路線是不明智的選擇，唯有從古月家族聚集的正門中走出去，才能夠過得一線生機。

白馬駒人牽住了古月天照的手，他早就下定了決心，說:「走吧，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然而，古月天照甩開了白馬駒人的手。

白馬駒人瞪大了雙眼，一臉不解地看著古月天照，他記得，古月天照答應過自己，答應過自己很多次，不會再把他一個人留下，而選擇獨自去面對一切的。觸碰了左丘家族和南宮家族的利息，觸碰了三個家族之間有關於南宮無涯的秘密的人，可能不止有古月天照一個，但是絕對沒有白馬駒人。

他又要選擇拋下他一個，獨自赴死了嗎？

白馬駒人有陪著古月天照赴死的勇氣，但是古月天照反而沒有讓白馬駒人陪著自己死去的決心。前者是因為愛情，後者也是因為愛情。

因為世界，一個人必須要死，因為愛情，另一個人死去活來。世界和愛情之間，究竟有什麼聯繫，是誰妥協了誰，而選擇了妥協之後，還是沒有辦法改變任何東西。

因為認認真真喜歡上一個人之後，白馬駒人自己都沒有意識到，他開始變得多愁善感，開始變得容易去想太多了。

古月天照甩開了白馬駒人的手，甩開了短暫的溫馨，現實已經不能夠讓他們繼續處在這種環境里了。他大喊::「退後！」

古月天照把白馬駒人猛然一推，讓他朝著遠離矮牆掩體的方向退後了有好幾米。在推力的作用下，白馬駒人的身體稍稍往後傾斜，在沒有能夠掌握住身體平衡的時候，眼前突然出現的事物差點擊潰了白馬駒人的心理防線。

因為身體傾斜的緣故，白馬駒人一抬頭，竟然發現三個小小的腦袋從面前的矮牆中露了出來，在黑暗的環境之中就像是懸浮在半空中的三個洋娃娃的頭顱。或者，更像是三個被斬首后掛在半空中的人頭，腥臭的大嘴正在齜牙笑，齜牙笑而露出的漆黑利齒能夠咬碎鋼鐵，齜牙笑而揚起的嘴角邊流下了黏稠的血液，齜牙笑而張開嘴巴吐出了陣陣腥臭的風。

好重的口臭！

好重的殺氣！

好重的血腥味！血液還是新鮮的！

他們的笑容佔據了小小腦袋的大大地方，彷彿整張臉上就根本沒有眼睛和鼻子，就唯獨有一張黑色的嘴巴，黑色的嘴巴在同樣是黑色的環境之中竟然還能夠發出黑亮的光。

第一個左丘孤兒說:「嘻嘻嘻，爸爸媽媽，他們再說什麼呀？什麼會好起來呀？」

第二個左丘孤兒說:「沒有什麼會好起來的，現在是，未來也是，過去已經毀滅了。」

第三個左丘孤兒說:「人類是比垃圾更加好吃的東西，因為往往人類比垃圾還要骯髒，而我喜歡吃骯髒的東西。」

古月天照退後了幾步，擋在白馬駒人的身前。他不用猜也知道，剛剛那些去和古月家族大部隊匯合的跟班都已經死了，因為他已經看到了一地的屍體，從醫院外頭處於庭院最中間的筆直道路上，從遠方一路延伸到這兒，碎開的殘肢散滿了一地，分不清路上的究竟是石頭還是人體的部位。

大哥古月天鋼和父親古月皓也沒想到，左丘家族的三個侏儒竟然會趁著他們的人在擦肩而過的時候，突然出手，襲擊了古月家族的這一群原本侍候在古月天照身邊的小跟班。

也不知道是因為他們嗜血，嗜殺，還是因為他們原本就不允許和古月天照有關的一切人物活下來。畢竟跟在古月天照身邊，關於南宮無涯的各種計劃和行動事項都有泄露的風險，即便古月天照沒有對他的手下明說，他的手下或許也會有意無意地在透露出來的信息中明白一些東西，即便是什麼都不知道，也可能會成為其他人調查南宮無涯來源時候的人證——古月天照可以任意操控南宮無涯，其中具體的方式，不能夠被追究下去。

古月天照說:「居然敢對我們古月家族的人動手，你們左丘家族是想要挑起兩個家族的矛盾對吧？即便你們是異端審判局的人，也不能夠對目標之外的傢伙動手，殺了我是你們的任務，殺了他們，你們也會因為挑動家族事端而成為異端審判局的下一個目標。」

第一個左丘孤兒說:「異端審判局的目標並不只是你，而是這個醫院中所有的人。因為這個醫院是古月家族的產業，裡面都是古月家族地方家族的人，不受上家族直接管理，但是卻會聽從你這個親自到訪的古月家族繼承人的命令——所以我們懷疑，這裡的所有人都和南宮無涯有關。」

第二個左丘孤兒說:「所有人都得死，即便是古月皓也救不了你們。我們殺了你們，是異端審判局在執行任務，他對我們稍加阻攔，那就是挑起古月家族和左丘家族的事端，甚至是影響異端審判局執行任務，他擔當不起。」

第三個左丘孤兒扭頭一看，說:「但是好像古月皓父愛如山，即便是挑起家族大戰，也要救下你這個坑害自己家親生哥哥的逆子。我們沒有時間了，趕緊殺了他，死無對證！古月天照以自殺式襲擊行為襲擊異端審判局執行人，遭到正當防衛而死——一切按照計劃行事。」

古月天鋼和古月皓正在趕來的路上，他們距離古月天照的距離本來就比左丘孤兒他們要遠，加上左丘孤兒的攻擊出其不意，沒想到他們竟然會在眾目睽睽之下襲擊古月家族的執行人，他們根本沒有考慮到後面該如何收場，或許他們認為，只要把所有人都殺死，那麼就可以想說什麼說什麼，反正人都死了，死無對證，他們有怎麼樣的說辭都可以。

左丘孤兒出手了。

紅鷹之劍，追求最極致的力度美感。

劍在哪？古月天照感受到了左丘孤兒的劍氣，但是卻沒有看到左丘孤兒手中的劍。左丘孤兒依舊是只露出三個小小的腦袋，手腳軀幹都在矮牆之後，難道左丘孤兒是想著用矮牆作為掩體，從而來讓古月天照判斷不了他們攻擊的方向，左丘孤兒的劍意已經可以做到將磚頭壘起來的矮牆劈開，而仍舊是保留著致死威力了嗎？

還是說，他們的劍已經出現了，而古月天照並沒有發現嗎？古月天照聽說過左丘孤兒，聽說過這個經常代表左丘家族出現的三個侏儒老頭，左丘孤兒最強大的是他們三人合一的默契，以及他們什麼都可以消化百毒不侵金剛不壞的胃，還有那無堅不摧的牙齒，而不是劍意。

等等？牙齒？

古月天照發現了左丘孤兒的「劍」，那就是他們的牙齒！第一個左丘孤兒抓住了第二個左丘孤兒的腳腕，第二個左丘孤兒雙手抓住了第三個左丘孤兒的腳腕，第一個侏儒大手一揮，就把這兩個人連接在一起的軀幹像是巨大的鐵劍一樣揮了出來。

紅鷹之劍，鷹剜。

漆黑的鐵牙將矮牆給撕開了一個大洞，小小的齜牙笑的人頭朝著古月天照飛了過來。左丘孤兒並沒有能夠將牆壁劈開的劍意，但是卻有著可以直接和牆壁硬碰硬的人形武器。如果這個人頭撞在古月天照的身上，那麼一定會連皮帶肉，從古月天照的身體上惡狠狠地挖下一大塊血淋淋的東西。

就像是老鷹在享受戰利品的時候，用爪子和鷹喙從獵物屍體上剜下一大塊肉一樣。

在最前面的侏儒大喊:「鮮美，鮮美，鮮美！媽媽我要吃肉肉！」

他一邊咀嚼著嘴巴里的水泥磚頭，一邊對著古月天照的肉體露出了貪婪的模樣，恨不得一口吃掉古月天照。

古月天照沒有把武器放在顯眼的地方，是為了防止異端審判局的人用「持有武器而蓄意攻擊」的理由對他攻擊，但是這並不是代表著古月天照就真的心大到不攜帶武器。

他一踢腳，右腳朝上，左腳朝下，雙腿垂直打開了一個一百八十度的角度，從上而下，他要一腳將左丘孤兒的腦袋給踩下來？鞋底的材質看起來，應該是鋼板，但是僅僅是鋼板而已，並不是劍，難道僅僅是一塊鋼板就可以擋住左丘孤兒的尖牙利齒攻擊了嗎？

鷹剜對上鞋底的鋼板。

左丘孤兒大喊:「我要將你的鞋子連同臭腳丫一起咬下來！越臭越好，越臭我越興奮！」

古月天照大喊:「這是我的劍，這就是我的劍意——紅鷹之劍，劈山斬！古月家族特質內增高無敵無敵鞋底！」

古月天照一腳將最前面的左丘孤兒的腦袋踩在地上，其中力度之大竟然讓肉體凡胎的頭顱砸在了地底深處，埋在了地底的裂縫裡，就像是一隻鴕鳥一樣，腦袋深陷在泥土中，而身體撅著屁股，露在泥土外頭。

長著尖牙利齒的大嘴巴將鋼板鞋底很大一塊給撕裂了下來，其中切開的面上留有著猙獰的齒痕。然而，古月天照的內增高鞋底實在是太厚了，左丘孤兒的嘴巴都塞滿了鋼板，竟然還沒能夠把鋼板鞋底咬破，竟然還沒能夠傷到古月天照一分一毫。

古月天照站在地上，他的左腳正常站立，右腳因為鞋底缺少了一大半的原因，只能夠踮起腳尖了。

左丘孤兒有三個，倒下了一個，還有兩個。一個侏儒抓著另一個侏儒，向著古月天照又沖了過來。這一次，他們並不是將人體朝著前方突擊，而是選擇用了拖刀斬的形式。

一個侏儒抓著另一個侏儒的腳腕，將他拖行在身體的後頭。被拖行的侏儒面部朝下，他用他的黑色鋼牙啃食著地皮，就像是農具耙子，就像是豬八戒用的九齒釘耙，在地皮上留下上寬下窄而平行的齒痕，發出了像是用鋼鐵在石頭上滑動的令人不悅的聲音。

紅鷹之劍，拖刀斬！

整個地面都在動搖，當從下而上，從后往前的拖刀斬發出的時候，整個地面都在顫抖。那些硬質的泥土，鋪平的水泥，就像是海面洶湧的波濤。在一旁觀戰的白馬駒人驚呆了，他彷彿看到了大海，他看到古月天照就像是洶湧大海中的一葉孤舟，他看到洶湧的波濤正在朝著孤舟襲去，那海浪之中，竟然還夾雜著一頭鯊魚，鯊魚長著黑色的牙齒——那是左丘孤兒。

白馬駒人大喊:「天照，踢他啊！你不是還有一隻鞋嗎？」

古月天照低著頭，說:「不行了……」

白馬駒人大喊:「什麼？」

古月天照說:「畢竟是異端審判局的審判者，左丘家族的長老，果然，沒有劍根本沒有贏面……或者說，我作為一個戰鬥能力本來就沒有多少的執行人，即便是在其他方面被稱為天才，在遇上這種硬骨頭的時候，也是啃不下來的吧……我他媽不練劍術，玩什麼靈魂？」

古月天照扭過頭，用盡全身的力氣，對白馬駒人大吼:「快跑！跑到我父親那裡！趁現在！」

他的左腳支撐著身體，右腳墊著腳尖，不敢用力，不敢觸碰地面。剛才用腳去承受左丘孤兒的一次攻擊，果然是太高估自己了，現在古月天照右邊的身體都沒了知覺，動彈不得，渾身都是一種麻痹的感覺。隨著時間的流逝，隨著血液的循環，麻痹感慢慢褪去，出現在身體上的是寸寸痛楚，像是從高處摔下來右半邊身體著地，又像是被車撞了右半邊身體手力。

他的骨頭裂了，還好並沒有橫著斷掉，迎接攻擊的時候，好歹是用踩的而不是踢。但是一時半會，古月天照動彈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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