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角色扮演遊戲

雖然想保持著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態度，但是鹿空林最後還是翻身下床，簡單地收拾整理之後，開始往病房外走。異端審判局這個貌似代表著正義的執行人組織，融合揉雜了各種家族的強者，也已經成為了家族之間作為權力傾斜的一個不純粹的組織。

家族和家族之間，不能夠相互影響干涉內部事物，但是異端審判局卻可以。所以，幾乎所有家族都想著把自己的執行人塞進異端審判局裡，這就相當於在進行著某些比賽的時候，裁判隊伍裡頭有著大量的自家成員，這會讓執行人家族中本來就不公平的明爭暗鬥出現更多的權益關係。

除了那些一定是和魔王簽訂了惡鬼契約，已經被所有執行人視為眼中釘肉中刺的人，剩下被異端審判局針對的執行人，或許多多少少都會是因為遭受到了莫須有的罪名。黑的白的分別明顯，但是人類並不是顏色，過了那麼久，人生履歷自然有黑的也有白的，異端審判局不一定會站在公平的角度上，對黑白進行區分，在對的錯的同樣都是事實的情況下，只要有心人故意操作，那麼或許會只看到白的，或者只看到黑的，這是不公平的。

利用異端審判局組織去引發全世界執行人的焦點，憤怒，敵視，從而逼迫對手就範妥協，到達形成對自己有利的局面，這是異端審判局現在明裡暗裡都會進行的事情。這其中最為典型的例子，就是南宮子被迫退出一年的戰鬥前線，限制處境，並且沒收退還七罪宗戒指暴怒之戒這件事。

不過不同的是，正常情況下都是執行人利用異端審判局來進行輿論操作，但是南宮子那一次，是異端審判局用全世界無辜的普通民眾來進行輿論操作，如果南宮子不就範，那麼執行人將會在明顯上登場人類的歷史舞台，並且可能展開各大地區的戰爭。

然而，南宮子很少見地選擇了退讓，或許應該給他頒發一個諾貝爾和平獎，用此來獎勵他的偉大成就。反正如今世道的獎項，在除非是硬核的科學生物物理領域之外，那麼歌曲影視獎項或許都是一些比拼粉絲的比賽，或者是一些比拼怎麼營銷出好數據的比賽，而和平獎甚至已經變成了比拼怎麼忽悠人的獎項。

異端審判局，變了味道。所謂的審判異端，更多的不過是排除異己罷了。原本的背叛人類才會被稱為異端，而如今若是出現某些違背利益的行為，也會被有心人給弄出異端的罪名。

鹿空林本來不想管古月家族的家事，但是異端審判局竟然插手了，那麼他就必須也跟著加入了。沒辦法，只要有異端審判局在的地方，一定會有令人不快的事情，所謂的理所應當全部被權力給替代了，執行人的世界裡頭沒有規則，強者為尊。

為了到達目的，冢原橘子什麼也願意做。更何況，現在只是要將提前寫在手心上的文字有感情地朗讀出來而已。雖然那些黑體字有點糊了，但是勉強還是可以看得清楚。

更何況，讓她更難受的選擇她都已經做出來了。

冢原橘子說：「那就試探一下我的鼻息吧，看看我死了沒有。」

白馬原人說：「這是什麼奇怪的遊戲啊？」

冢原橘子說：「不願意嗎？」

情況危急，白馬原人沒能捕捉到冢原橘子不符合場景的面部表情。他將手指靠近冢原橘子的鼻子，戰慄的皮膚沒能感受到任何的空氣的流動。

冢原橘子說：「我沒有呼吸了，我死了……對了，人中人中，電視上的主角半死不活的時候，配角都是給主角掐人中的！一掐一個靈！」

白馬原人說：「你喜歡醫生和病人的角色扮演嗎？」

說干就干，決定死馬當活馬醫的白馬原人沒有猶豫，他用手指捏住了冢原橘子的上嘴唇。這麼一來，橘子就像是一隻滑稽的兔子，兩顆比較大的門牙在粉嫩的唇內，顯得格外的潔白無瑕。

冢原橘子說：「禽獸，你在對我的嘴巴做什麼奇怪的事？我都這樣了你還不願意放過我嗎？」冢原橘子用手捂著下巴，語氣有一些玩味。腳下的「噠噠馬蹄聲」也越來越激烈了。

白馬原人說：「才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我在掐人中。」

冢原橘子說：「別折磨我了，你根本不知道人中在哪裡！而且，你那算是掐嗎？你那隻能算是玩弄！放手啊！」

白馬原人說：「你開什麼玩笑？都什麼時候了，還是說這種話的時候嗎？還是吐槽我的時候嗎？又讓我做這又讓我做那，你是精神分裂啊？」

冢原橘子說：「那在這個危急的時候，我們應該做什麼呢？總不能在修行場這個地方偽造一個密室殺人案件吧。」

白馬原人看著冢原橘子的眼睛，他發現了一閃而過的黯然神傷。他看到冢原橘子抬起手，像是義大利的男高音歌手魯契亞諾·帕瓦羅蒂在唱《我的太陽》時的起手勢，鄭重而張揚。

冢原橘子盯著自己的手心，在白馬原人眼中，她是因為太過於悲傷而不敢與自己對視。

冢原橘子說：「一個人從神經收到攻擊后大腦出現休克癥狀，從那開始一直到人類身體死亡，或許需要半個小時。在這半個小時里，世界上不知道會有多少人死去，其中就包括我自己。總不能現在就讓我這個橘子入土為安，凡事都應該講一個過程。慢慢來吧。」

她說得那麼無奈，那麼絕望。在感情無法拯救的生命面前，人類只能選擇用理性來對待自己的悲痛，告訴自己:這只是一條普普通通的生命，世界不因為她而毀滅，地球不因她而停止公轉。

可是白馬原人覺得冢原橘子的世界正在崩塌。

白馬原人說：「即便你想要體會生命的悲傷，也不需要這樣子吧？快要死的人了，為什麼你看起來一點也不緊張，一點也不傷心呢？我明白了，一定是這樣的。」

恰恰相反，白馬原人感受到了冢原橘子的緊張與傷心，就好像心中藏著好久的初戀情人被自己最好的朋友強去，而自己卻只能苦笑，勉強自己祝福他們。

她在緊張地跺腳，這是鐵打的證明。

白馬原人猛烈地搖頭，將眼眶中積攢的淚水甩開，大喊：「快告訴我，這一切都是騙人的！橘子！你不會死的！」

冢原橘子站了起來，踏著小皮靴走到白馬原人面前，以居高臨下的姿態，扇了他一個大嘴巴。她說：「你在說什麼混賬話呢？我都要死了，我怎麼可能不傷心！」

她終於不再平靜，彷彿換了一個人似的。冢原橘子雙手捂著自己的胸口，面部表情因為痛苦而變得猙獰，她咆哮了起來，歇斯底里，像是一隻雙手捶胸的憤怒猩猩。

冢原橘子說：「我比你還要痛苦，但是我卻更加明白我對於自己身體狀況的無能為力，對於她的身體狀況，我比你要了解得多很多啊！」

臉上傳來火辣辣的疼痛，可是白馬原人卻更為心疼自己面前的冢原橘子。他心如刀絞，事情發生到現在的地步，都是他一個人的過錯導致的。

白馬原人說：「你為什麼要這麼說，明明告訴我這是一個惡作劇就好了。為什麼……你不能死啊，我捨不得你！我不能沒有你！如果橘子不在了，我就沒有對手了！」

冢原橘子說：「你關注的點是這個嗎……白馬原人，你這麼垃圾，對手多的是了，可是我的命只有一條啊！我的喜歡，只有一個啊！」

白馬原人說：「我的喜歡也只有一個啊！你對於我來說，是無可替代的唯一的存在！」

白馬原人從背包中將自己的手機拿了出來，無論時間趕不趕得上，他都要嘗試一下。

冢原橘子此時正掙扎於死亡的邊緣，作為追求者之一的他絕對不能袖手旁觀，更不能做一條無能為力的鹹魚。

白馬原人想起了長輩在他耳邊一直灌輸的一句話：我們白馬家族在道上混那麼久全靠三樣東西：夠狠，義氣，兄弟多！

他不認同家族的產業鏈，可是他不得不承認，義氣確實是人類在社會立足的根本。有了義氣，有了朋友，在人生的道路上至少不會孤單。

白馬原人說：「別把自己的命看得太高貴，你需要用自己的命來給兄弟們扛刀子；也別把自己的命看得太卑賤，因為你的命是兄弟們扛刀子換來的。」

白馬原人打開了手機里的電話簿，手指在屏幕上一下一下地點擊，他就快要尋找到那個很久沒有聯絡過的電話號碼。

冢原橘子問：「你對著手機自顧自地說什麼呢？」

白馬原人說：「冢原橘子，請你放心吧，無論付出什麼樣的代價，我都不會讓你就這麼離開我的！這是我們白馬家族祖祖輩輩傳承下來的覺悟！」

白馬原人需要醫生，需要全世界最快的交通工具。他需要幫助，他需要冢原橘子平平安安地繼續做一名快樂的女孩子——他只需要摁下撥號鍵，就可以得到他所需要的一切。

雖然後果是他無法承擔的，可是他願意承擔。

冢原橘子說：「現在才打120來不及了，救護車來了一切都已經晚了！」

白馬原人說：「不是那個。」

就在白馬原人即將摁下綠色的按鍵的關鍵時候，冢原橘子將他的手機奪走，並且關上了屏幕。白馬原人隱約可以看到一扇著火的地獄之門在自己的面前關閉，他不知道自己是應該感到喜悅還是傷心。

冢原橘子一邊手拿著手機，一邊手叉腰，俯視著白馬原人。她問：「白馬原人，你想救我的命嗎？你身上背負著白馬家族的尊嚴，對於處在困境的同學可不能見死不救！願意救我嗎？無論付出什麼都願意的那種。」

然後，她又補充道：「當然，我希望你好好考慮，如果不願意的話，我也不會為難你。說實話，我希望你不願意的，我不能因為我已經，而牽連上……」

白馬原人說：「我願意啊！我差點為你去死了都！」

白馬原人大喊，卻沒有注意到那「噠噠的馬蹄聲」越來越急躁了。

冢原橘子說：「我明白了，我看到了你的覺悟。」

冢原橘子極其嫌棄地從口袋中掏出了一根淡粉色的魔法少女的魔法棒。前面有卡通版愛心，花邊的條紋，一顆顆整齊排列的二極體，以及「29.9元」的標籤。

她將魔法棒貼近自己的臉，仔細研究上面的每一個紋路。這個動作讓白馬原人看得一驚一乍，生怕冢原橘子魔力變身。

冢原橘子說：「這玩意怎麼打開來著？」

冢原橘子張開手，黑糊糊的掌心上什麼也看不清楚。

冢原橘子說：「靠，說明書糊了。」

於是，她試探性地將魔法棒擰動了半圈，這個大傢伙開始「biubiubiu」地唱起歌來。在發出魔法閃光的同時，魔法棒前端的愛心還開始旋轉。

冢原橘子說：「朵蜜朵蜜，順我心意，快快顯靈……朵蜜朵蜜……只要二十九塊九，魔法仙女值得你擁有……」

冢原橘子拿著那根發光二極體遍布的魔法棒，看了看白馬原人，然後又看了看自己手上的傢伙；看了看白馬原人，然後又看了看自己手上的傢伙……

白馬原人覺得冢原橘子像極了一個電影里的通用角色:第一次變身後不知所措的小白魔法仙女。

白馬原人說：「冢原橘子，不要啊，人的生命只有一條，但是腦子也只有一個啊。這種犧牲智商換取生命的急救方法是沒有科學依據的！而且，你為什麼會在修行場拿出這種東西啊，你不會在修鍊的時候……變身吧。」

冢原橘子說：「瞎嚷嚷啥，又不是我的。」

對於白馬原人的猜測，冢原橘子面色羞紅地嘀咕了一聲。她雙手同時用力，輕而易舉地將那根淡粉色魔法棒掰斷，斷口處滑出了兩節五號電池。

白馬原人背後突然有一股涼意，他抱緊了冢原橘子，遠離冢原橘子。現在他不僅要保護好橘子，還要保護好自己。天知道冢原橘子掰斷了那種東西暗示著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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