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天黑了點燈火

有的人唱歌很難聽，還自以為好聽，總是在不分場合不分時間到處亂叫，像是野狗一樣哀嚎。或許唱的音是對的，但是也僅此而已，除了音是對的以外，也就沒什麼優點了。

林若兒聽歌，她也喜歡音樂，但是喜歡的是耳機裡頭的聲音，不是那些自以為正在舞台上表演的歌唱家在各個地方的哀嚎。

哀嚎，哀嚎，哀嚎。現在人們聽不見鬼的叫聲，但是卻有著鬼叫這個詞，完全就是因為會說話卻沒有腦子的人在哀嚎而產生的這個辭彙。

在不同時間，不同地點，用著怎麼聽都是同樣一種感覺的聲音唱著不同的歌，實在是難聽極了。那聲音真的是，又沒有力拔山兮氣蓋世的勁頭，但是有著力拔山兮氣蓋世的音量，吵鬧極了，吵鬧煩了。

林若兒從醫院中離開，她好歹一次沒有開車出來，而是選擇坐公車回去。剛剛上車沒多久，沒想到就上來了一個網紅主播，手上拿著自拍桿，耳朵裡頭卷著耳機，一開口就是老鐵老哥么么噠，車上顛簸兩下竟然還發出了浪叫聲，嬌喘聲，一個五大三粗的老阿姨發出了蘿莉的聲音，嗲極了。

林若兒傾斜身子，悄悄看了那個女主播手上手機屏幕的畫面，沒想到，手機的美顏功能現在竟然這麼強大了，林若兒如花似玉，漂亮極了，自拍的時候都不用打開美顏，所以她已經好久沒有使用這種智能的修圖功能了。

不得不說，科技改變人類，至少可以改變人類在網路上的形象。林若兒覺著，那個女主播怎麼都是把美顏功能來到最大了，什麼美白磨皮都已經開到了極限，瘦臉功能也讓一個西瓜臉變成了瓜子臉，尖尖的下巴可以用來戳氣球的那種。只不過，如果美圖修顏功能可以在美顏的同時，把人類臉蛋之外的東西也一起好好修復一下就好了，旁邊公交車上的鐵杆本來是筆直的，但是在手機屏幕裡頭，竟然已經變成了DNA模型一般的扭曲旋轉模樣，真是詭異極了。

如果人類世界不是真實的，手機屏幕裡面的世界才是真實的，那麼林若兒不知道自己生活的地方是不是四四方方的存在，她或許需要習慣在一個扭曲凹凸的地方生活，椅子是扭曲的，欄杆是橢圓開口的，車輛也是蛇形扭曲行走的，那麼或許林若兒就可以驚訝地發現，「三體運動是有規律的」這個結論了。

好不容易熬到了下車，林若兒終於可以和那個喧鬧的女主播分道揚鑣了。她站在公交站台下，卻不是在等待公交車，而是等著家族那邊的專車趕緊過來把她接回去。

人這一生，總是在做各種選擇，即便是散步遇到了一個十字路口，也要選擇向左還是向右，又或者是前進還是回頭。林若兒慶幸自己出生在一個不錯的家庭，她的父親是古月家族的管家，而她現在也成為了古月家族的管家，接受著良好的教育，長相還變成了校花級別的存在，沒有把小時候白白胖胖的樣子給辜負，不僅沒有長殘，而且現在拍照還不需要美顏相機，真是慶幸極了。

如果林若兒的人生之中遇到了什麼坎坷，她想，或許自己在遇到困難的時候正好也同時遇到了左丘木這樣的人，那麼林若兒是不是也會簽訂了那個惡鬼契約，成為拋棄人格的惡鬼執行人呢？大家都在說這樣不對，那樣不對，但是如果在走投無路的時候，唯一能夠拉自己一把的是魔王，而不是那些說風涼話的傢伙，那麼林若兒會不會誤入歧途，做出錯誤的但是不應該被責怪的選擇。

有一些選擇是錯誤的，但是卻不得不選，人生處處充滿了選擇題，但是有的題是多選，有的題是單選，有的題只有一個選項。

林若兒知道，有的選擇是錯的，但是所不能被說是錯的，因為只有這麼一個選擇，選了是死，不選也活不下去，所謂的公平論根本不存在。

左丘木是怎麼哄騙那些執行人們簽訂惡鬼契約的？他的手下都是那些曾經走投無路的傢伙，雖然作為執行人戰鬥能力不強，但也因為太過於弱小，所以陷入了走投無路的困境。家族結仇而沒有辦法擺脫仇家追殺的，只要簽訂了惡鬼契約就會得到魔王的庇護，一揮手就有十萬陰兵出現，一邊詛咒敵人家人的暴斃，同時亂喊亂叫嚇唬人。

左丘木遇到的更多的是沒有錢付得起高昂醫療費用的，錢是萬惡之源，錢也是生命之源，有錢不是無所不能，但是沒錢卻是萬萬不能的。如果出賣人格，出賣某種從小灌輸的信念就可以獲得金錢，把這種東西明碼標價，那麼很快，人格在魔王那邊就會是一種廉價的物品，像是石頭一樣不值錢，但是在人類這邊則是成為了珍惜的奢侈品，或許十個人裡頭會有九個人無法守住自己的人格。

呂布為了一匹赤兔馬殺了義父丁原，又為了一個貂蟬而殺了義父董卓。強大的人尚且會丟失人格，背信棄義，為了這樣的那樣的東西而左右搖擺，更不要說普通人了。但是或許也不是這樣，強大的人更加貪婪，也更加愚蠢。

林若兒大半夜被吵醒了，凌晨兩點多，她才入睡沒多久，家裡面的任何小事一般都是由她親自過問，同時大小姐古月月每天還在惹是生非。最近一段時間，因為古月天鋼住在了仁上市古月家族這邊，住在了屋子裡，所以古月月稍微有一點消停，但是因為古月天鋼而引發的事情卻越來越多，絲毫沒有停下來的打算。

聽說上家族那邊出動了幾個厲害人物，來迎接他們的大少爺古月天鋼回家，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到。林若兒作為管家，把家族裡面的事情剛剛處理完，好不容易睡一覺，卻又被吵醒了。

嘈雜，沒想到凌晨兩點的世界裡頭竟然還有著嘈雜。喧鬧，那些大吵大鬧的傢伙怎麼不想著去死呢？跳樓的死亡來臨之前，不是應該會有著刺激的哀嚎聲尖叫聲嗎？林若兒心想，那些嘈雜的傢伙用喧嘩聲把自己吵醒，是不是想著讓自己加入他們的陣營，一起唱歌，一起在歡聲笑語之中快樂地舞蹈，一起在熱淚中快活十分呢？

早知道今天探望鹿空林之後，就在市區裡頭住下來，不回家了。左丘木那邊，他作為惡鬼同時為魔王的線人這件事，證據已經差不多了，有關於惡鬼的事情也足夠讓林若兒有理由在外面過夜而不回家。但是林若兒擔心最近情緒波動很大的古月月，所以還是回來了，剛才還在像是哄小孩睡覺一樣，把古月月給伺候晚安。

但是現在，凌晨兩點，林若兒被吵醒了。她好不容易才睡著，像是死豬一樣，但是竟然死豬一般的睡眠還是被吵醒了。豬作為一種吃了睡睡了吃的生物，在最擅長的吃和睡領域上，應該是最頂級的存在，只要把吃和睡這兩件事上面研究到了透徹，那麼即便是豬，培養出來的肉質也一定是最為鮮美的。

林若兒剛剛被吵醒，她有罵人的衝動，她正在胡思亂想。她想著，難道自己連成為一頭豬都不配了嗎？她怎麼連睡覺都不能夠好好睡了，沒想到睡成了死豬一樣安穩之後，竟然還能夠被吵醒林若兒有一點絕望。林若兒想到，她意識到一件事，她是不是以後都睡不了了，以後都不能睡覺了，她都成了一頭死豬了，竟然還被吵醒，那麼以後稍微睡得有一點瑕疵，是不是說，她以後就會失眠到精神憔悴，然後就地死亡了呢？

林若兒快要哭了，她一想到自己要死了，就覺得委屈。人生白活了這麼短暫的一點點時間，一事無成一無是處，哪怕是小公主也會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而這導致林若兒情緒崩潰的原因，只是因為林若兒半夜睡覺的時候被吵醒了，她很不開心。

終於，林若兒終於有點清醒了，她明白了自己不過是睡覺被吵醒了，還沒到了死亡的地步。她想破口大罵，但是大半夜家裡面這麼吵，或許是出了什麼緊急事件。林若兒保持素養，她作為仁上市古月家族旁系家族的管家，深得古月炳的信任，家族裡面遇到什麼事情，林若兒都自然要一馬當先，任勞任怨。

她拿起床頭二十四小時不關機的手機，心想是不是手機通知鈴聲太小了，所以沒有讓鈴聲吵醒。家族裡面出了事，她的電話應該是要被打爆了才對啊！然而，林若兒失算了，她的手機並沒有任何未接來電和未讀信息，她看著凌晨兩點的數字時鐘，聽著外頭吵雜的聲音，有點失神。

林若兒穿著睡衣跑到了窗外，她看到樓下已經集合了一大群古月家族的執行人。而其中，古月炳正在像是一個手下跟班一樣，聽著一名老人在訓話。能夠讓仁上市地頭蛇古月家族旁系家族族長古月炳老老實實聽著發言的，恐怕就是那上家族族長古月皓親自到了。

林若兒看過古月家族族長古月皓的照片，她也隱約聽到了樓下的對話。古月天鋼正在古月皓的旁邊，和他的父親爭論著什麼，而古月炳在旁邊屁都不敢放一個。

古月天鋼說：「我要留在這裡。」

古月皓說：「異端審判局很快就會召開會議，對你和你弟弟之間的事情進行聽證和裁決。這件事情涉及到古月家族、南宮家族、左丘家族甚至更多家族的利益，你不能夠不出席。」

古月天鋼說：「這是我和我弟弟的事情，這是我們古月家族內部的恩怨，異端審判局憑什麼插手？哪怕我弟弟把我殺了，也沒有他們說話的機會，他們憑什麼審判別人？」

古月皓說：「你以為南宮無涯只是你弟弟一個人的傑作嗎？你以為一個天才精神元素使加上一個天才五行元素使，就可以偽造出一個虛假的南宮子了嗎？這不僅僅是你們兩個的恩怨，還是家族之間利益的苟合，如果你不想被外人插手家族事物，那就老老實實去到異端審判局的法庭上，把你說的你做的事如實說出來。」

古月天鋼問：「老爹，你打算把弟弟殺了嗎？我是恨他，但是我不至於要他的命啊！」

古月皓說：「我現在正在努力做的事情，那就是把你們兩個人的命從異端審判局的手中保下來，然後做錯事的人就按照家規處置！如果你想要救你弟弟，哪怕在事情結束之後親手殺了他，你也要和我走一趟。」

林若兒沒聽清他們在吵什麼，但是她對於敏感的字眼聽得比較清楚。她聽到了古月天鋼和那一名頗有威嚴的老人談論到了「南宮子」，於是嚇得趕緊跑出了房間，抓住一個侍從詢問情況。

侍從說：「林管家，你還沒睡呢？」

林若兒問：「外面發生了什麼事情？」

侍從說：「好像是上家族那邊家族族長過來了，老爺和他一起帶人要去包圍什麼地方，好像是仁上市醫院來著……」

仁上市醫院，包圍，南宮子。林若兒心裡一想，壞了，要出事了。但是現在這個時候，林若兒能夠做什麼呢？她想要跑出去，趕在那些人到達仁上市醫院之前，先到鹿空林那裡，但是她發現她並不能這樣做，因為她沒有這樣做的理由。

為什麼要幫他？難道是因為他不夠強大嗎？如果他真的如同自己的猜想一樣，就是那個人，那麼林若兒就是可有可無的存在，對比起來就是螻蟻，一隻螻蟻根本不能夠對局勢產生太多的影響。但是如果那個傢伙不是那個人，是林若兒猜錯了，那麼古月家族族長根本沒有對鹿空林動手的必要，鹿空林就是一個普通人，一個弱者，一隻螻蟻，他算個什麼東西，怎麼能夠入了別人的法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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