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4 好 (倦偲發糖了)

154 好 (倦偲發糖了)

寧偲從會場跑出來打上車再到下車,這短短一段距離,讓她有種高中時候跑八百米的感覺,心臟怦怦地跳動,喘不上去,嗓子裏快燒到爆炸,一閉眼就可能昏過去。

現在不是八百米考試現場,她也不能昏過去。

她壓了一下心口,酸澀脹痛還有點期待順着血液沸騰了起來。

她拎着裙擺一步步朝李倦走,冷冷的風拍在臉上,鑽進脖子裏,她不覺著冷,反而很慶幸,冷讓她清醒地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倦倦,我可以重新追求你嗎?

她的語氣小心翼翼,珍而重之,生怕眼前的人是一個一碰就碎的透明泡影。

李倦一瞬不瞬地看着她走進,淡漠的眼睛底濃霧翻湧,他深吸了一口氣,將即將外泄的情緒全都壓回了心底,又變成了那個堅硬冷漠的人。

寧偲不知不覺走到他面前,她今晚穿了高跟鞋。還是矮了她半個頭,她仰起頭看他,視線緩緩下移,抓起他捏著煙的那隻手,拿走煙,往手心裏塞了一顆糖。

桃子味的糖,我找了好幾個便利店才找到的。

李倦蜷縮着手指,握緊糖,下一秒,他抓着她的手,糖沒塞回去,去被寧偲握住手指,勾了勾手心。

熟悉的溫度和觸感,讓李倦產生了恍如隔世的感覺。

當初如果阿偲沒走,他們也會牽手擁抱接吻甚至做點很親密的事情,遲到了三年的牽手,他心狠狠地抽了一下。

疼痛讓他重回現實,眼前的人早已不是三年前的人。

寧偲臉色漲紅,呼吸因為緊張而劇烈起伏,她說:倦倦,我在晚宴上碰到了姜沉魚和他的……他的新歡。她告訴我你們不會訂婚,他也沒有其他訂婚對象。

她死死地抓着他的手指,你是不是沒有接受家裏的安排?

李倦的手指被她攥得生疼,是。

她的情緒有些激動,眼睛裏閃著水光,倦倦,我們可以重新開始嗎?

說完,寧偲覺著自己太強勢了,又說:你用着急回復我,你可以考慮,我可以等你考慮清楚。倦倦,你慢慢想,我會一直等你接受我。

李倦眉目凜然。他抽回手,塞進衣兜里,冷酷地垂眼看寧偲。

這三年他學得很好,很會隱藏自己的情緒和需求,哪怕是渴望那個人靠近。

他說:寧偲,當初是你單方面結束我們的關係,現在你又當沒事人一樣跑回來跟我說重新開始,你把我當什麼?

寧偲被他問得一愣,張了張嘴一時沒說出來。

李倦說: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我怎麼知道你這次又能待多久?

李倦冷聲冷氣,不帶一絲感情,將這些年的怨委發泄的乾乾淨淨。

寧偲瞳孔震顫了一下,她想也想撲上去勾住李倦的脖子往下拉,自己踮起腳吻了上去。

李倦偽裝得天衣無縫的冷漠被撕碎,他的眼神亂了,呼吸也亂了,眼底浮起了淡淡的薄紅,瞳孔因為震驚微微放大,驟然間失了魂。

不經過李倦允許,主動親吻李倦已經讓她越矩,唇瓣相貼,她不敢輕舉妄動。

她不動。李倦也不動。

一秒兩秒三秒,寧偲放開了他。

她伸手擦了擦他的嘴唇,輕聲說:對不起。

我知道我們之間還有很多誤會,我欠你一個解釋。倦倦,以前是我懦弱,是我害怕你會因為家人放棄我,我只會逃避,都是我的錯,我不該丟下你,對不起。

李倦沉默了許久,久到他自己都懷疑是不是喪失了語言功能。

寧偲抱住他,臉頰貼在他胸口輕輕蹭,她說:倦倦,我特別後悔,當初是我不夠堅定,我怕我給不了你想要的,我讓你痛苦讓你難過,都怪我。你要是不能原諒我,沒關係,你給我一個贖罪的機會好不好?

李倦像是個喪失了接受指令的機械人,被寧偲牽着手放在她的腰上,從始至終沒有表態,沒有反對。

寧偲太眷念他的溫暖了,熟悉的帶着沁人的香氣,讓她漂浮了這麼久的靈魂終於落地。

李倦緩慢開口:讓我想想。

他沒有拒絕,在寧偲看來比直接答應都要好,這說明李倦願意重新審視他們這段關係。她一定會努力的,去修復彌補他們之間的關係。

李倦聲音很沉,聽不出高興不高興,你為什麼要走啊?

寧偲心頭一哽,那我現在回來,還來得及嗎?

李倦照樣沉默,這樣的性格讓寧偲感到不適,也很痛心。

她既然打算重新追李倦,也就不打算隱瞞了,這些不攤開說,心結永遠沒法解開。

她坦白道:三年前我們在一起的時候,我去醫院做了項檢查,檢查結果不太好,說我可能沒法懷孕。你家裏人又那麼反對,我……我害怕就……

就想着丟下我一個人跑?李倦幫她補齊後面的話。

寧偲愧疚地看他,伸手碰他的臉頰,只有指尖那點溫熱才一再提醒他,現在是真實的。她眼睛裏湧出了很多淚水,模糊了視線,她低頭慌忙道歉,對不起,對不起。

李倦伸手抹走她眼尾的水珠,在指尖捻磨,你憑什麼自認為我會放棄你,你知不知道當初我為了跟你在一起和家裏鬧翻,跟我爸吵架,你倒好,一句害怕就一走了之,你想沒想過讓我很難堪?

李倦聲音很平靜,甚至聽不出怨氣,彷彿在講述一個跟自己沒關係的故事,我得罪了所有人站在你這邊,到頭來,我得到了只是一個讓別人覺着我傻逼狼狽的結果。寧偲,那時候你怎麼想的?

字字誅心,每一句話都像一把無形的刀子扎在心口上,翻攪著,血肉模糊。

她除了對不起,腦子裏一片空白,根本不知道該說些什麼。這些,都是她沒考慮過的,直到這這一刻,她才覺著自私。

李倦眸光犀利的看向她,為什麼回來?為什麼你都走了不把我忘掉?嗯?

寧偲說:我愛你。

李倦啞然,再多話,再多的脾氣和質問都被堵在了嗓子裏,他閉上眼,深吸了一口氣,再多的情緒被一句輕飄飄的一句我愛你撫慰,這可能就是恃寵而驕。

還有呢?他調整著呼吸,離開還有其他隱衷嗎?

寧偲點頭,有,那天我在醫院,遇到了李楚楚,她知道了我的事情。她跟我說……寧偲小心翼翼抬眼,直視着李倦,她說你從中學開始喜歡我,一直不敢告訴我。你還為了我,跟家裏鬧翻了。她問我怕不怕她把我不能懷孕的事情告訴你父母。

寧偲說:我當時怕,特別怕。你喜歡了我那麼久,我一直都不知道,你的感情對我來說分量太重了,我惶恐不安啊,不怎麼怎麼回報你。對不起,這三年,我無時無刻不在想着你,後來,我去檢查過,醫生說沒問題了。倦倦,對不起,我想把三年的虧欠都彌補起來好不好,你爸媽不同意也沒關係。我會努力讓他們接納我。

寧偲抬起手,放到他面前,讓他看個清清楚楚,你看,戒指我戴上了,你說的,戴上了就要負責任,一輩子。

李倦嗓子染上了一點沙啞,你再說一遍。

寧偲震驚,什麼?

李倦說:你想跟我怎麼樣,你再說一遍。

寧偲獃滯了幾秒鐘。她秉著呼吸,輕聲重複;倦倦,我還能追你嗎?

李倦抓住她的手,手指在發抖,他說:好。

寧偲撲到他懷中,緊緊地抱着他不肯放手,如果現在不是在醫院門口,她真想親吻他。

李倦領着寧偲上了車。

寧偲還沒從飄飄然得的狀態回神,她揪了揪自己的臉,又側過身摸了摸李倦的臉,是真的。

她沒有做夢。

她得了李倦的同意。像是夢一場,她咬着下唇彎下腰,把頭埋在李倦的膝蓋上嗚嗚的哭了起來,越哭越洶湧,脊樑輕顫,恨不得把這三年來所有的情緒一次性發泄出來。

李倦手足無措地看着她,伸手罩着她的後背來回撫摸,寧偲悶悶地說:你別說話,我哭會兒就好了。

李倦一直沉默著,眼角也泛出了淚光,他仰頭眨了眨眼睛,片刻后多餘的水汽洇下去,他飛快的眨眼,緩過勁兒來,抽紙塞給寧偲。

寧偲哭夠了,用紙巾擦乾眼淚,一抬頭,斂著眉目又是一副什麼都沒發生的樣子。

李倦捏着她哭紅的下巴,抬起來打量,哭什麼?

寧偲被他直白的眼神打量的不自在,眼睛朝別處瞟了一下說:太不容易了。

李倦看到她眼尾的紅,心裏也跟揪了一下似的,終究他還是對她狠不心,他低頭啄走她眼角里滾出的一顆水珠,咸澀的味道在舌尖蔓延,像極了他狼狽的這幾年。

他的吻止於眼角,克己復禮。

李倦放開她問,現在住哪裏?

寧偲報了個酒店名字,李倦什麼都沒說,他將車開出去匯入車流。

直到上了高架,寧偲才意識到李倦並不打算帶她回酒店。

她四處張望,周圍陌生又熟悉,變化很大。她一時分辨不出他們要去哪裏,她真的走得太久了。

幸好,她的心上人還在原地等她。

車子駛入一個陌生小區,到了地庫,下車。

寧偲站在車邊,你換房子了?

李倦在後坐拿上公文包,關上車門,抬眸看了她一眼說:嗯,三年前就換了。

寧偲想問他為什麼不住以前那套了,舊事重提本來就不妙,他們之間的關係也很微妙。她乾脆閉上了嘴,跟着李倦上樓。

李倦拿了雙新的女士拖鞋遞給她,粉色。

寧偲彎腰換鞋,刻意朝鞋櫃里掃了一眼,裏面除了男士的鞋子,沒有其他女士的鞋,危機解除。

李倦這套房子比之前那套大,是一套裝修精緻的大平層,敞亮的落地窗,能把南城的夜景納入眼底,觀景位置絕佳。

房間內被主人打掃的一塵不染,素白的大理石地面泛著光。

李倦丟下寧偲回屋換了套家居服,懶懶的走了出來。

他瞥見寧偲拘謹的站着,把她按在沙發上坐下,你在害怕什麼?

寧偲說:我沒害怕,我是不習慣。

李倦拿起遙控器,隨便打開了一個綜藝,然後又到廚房接了杯溫水放在她面前,然後在她身邊坐下,雙腿隨意的搭在一起,問寧偲:你打算怎麼追我?

寧偲臉一紅,結結巴巴說:哪有問我怎麼追的。你只管等着我追就好了。

李倦往沙發上一癱,敞開手沖她眨眼,好啊,拭目以待。

寧偲想抱抱他,她緩慢朝他那邊移動着,動作生澀羞怯,我可以抱抱你嗎?

李倦偏頭看她,我有拒絕的權利嗎?

寧偲高興地撲到他懷裏,壓在他胸膛上,感受着身體真實的觸碰,她下巴墊在他的肩膀上。偏頭親了他的脖頸。

寧偲大膽地得寸進尺,我還可以親親你嗎?

不等李倦回答,寧偲的手機響了起來。

她觸電般的從他身上爬起來,找出手機,按了接通。

媽咪,你什麼時候回家啊?小西厘在電話那頭撒嬌,電話里寧母還在喚西厘的名字。

寧偲為剛剛對李倦做的虧心事感到羞恥,聲音極不自然地說:媽咪,晚點就回去接你好不好?

突然,她感覺腰被握住,大掌隔着布料在她腰上遊走。

寧偲心神聚散,她哄了幾句西厘,便匆忙掛了電話,一轉身對上李倦玩味的眼神,霎時紅了臉。

李倦問她:那孩子怎麼回事?他是喜歡不起來,明知道他的名字也不想叫,單單是因為那孩子叫寧偲媽咪。

寧偲還沒說,他就用力一握,他叫蘇青柏什麼?

寧偲軟了一下,uncle。

原來不叫爸爸啊,他心情暫時好了那麼一點。

寧偲按住他做亂的手,舔了舔唇說:你先別動。我跟你解釋西厘的事情。

李倦頓了下,掀起綴滿薄霧般的眼睛,語氣有些輕佻,我摸我的,你說你的,我聽着。

寧偲:……

但是她真的很受干擾。

李倦自認為這個提議不錯,理直氣壯地收割福利。

寧偲穩住心神,吸了口氣說:西厘跟我和蘇青柏都沒關係。

她感覺被李倦掐了一下,狐疑的看向他,李倦說:把你和蘇青柏分開說。

寧偲頓了下,頓時笑了起來。

西厘是蘇青柏好友的孩子。混血兒,他爸爸媽媽媽是一個極限俱樂部的成員,三年前在活動中遇難。蘇青柏收養了西厘。

她並不打算把西厘父母這段遭遇展開了說,只要李倦知道孩子並非她的就行。

李倦掀起眼皮子看她,為什麼叫你媽咪?

寧偲說:她當時太小了,我當時狀態也不太好,蘇青柏就把他帶陪我,她叫着叫着就習慣了。

李倦點了點頭,沒有發表評論。

他忽然傾身咬了一口寧偲,蘇青柏有沒有對你圖謀不軌?他有沒有乘人之危?嗯?

寧偲腦子暫停了幾秒,她腦子裏劃過很多場景,她說:他很好,跟哥哥一樣照顧我,給我介紹了現在的老闆也是師父周斯年,他沒有做過越矩的事情,你別誤會。

李倦嗤了一聲,你跑出去,他也是幫凶。

拐走他媳婦兒,他很記仇的。

寧偲撫摸着他的手背,跟他沒關係。

李倦蹙眉,護着他?

寧偲被他吃醋的樣子逗笑了,幾年不見,李倦的醋勁兒還是這麼大,她說:不是,我是公正客觀的評價。

李倦鐵了心要翻舊賬,他按著寧偲親了一口,那周斯年呢,上次瞿芮生日我就覺着他不是好人。

寧偲說:他雖然是個萬惡的資本家,但是人還是好,他帶我入行,幫了我很多。

李倦哼了一聲,在你心中他們都好,就我不好?

寧偲跪到他旁邊,捧着他的臉看向自己,你好,你最好。

李倦直勾勾地盯着他,你別忘了,你還在追我,我不一定答應。

寧偲笑了笑,眨了眨眼睛,無論多長時間,她跟李倦對視時,心跳和呼吸還是會加快。

那我可以提前預支一個吻嗎?

李倦眼色變深,湊上來圈住她的腰。咬住她的唇,沙啞含糊地說:你也可以提前把我預支了。

終究,他們的溫存沒有繼續,李倦心不甘情不願的把人送到寧父家。

目送李倦離開后。

寧母探出頭打量,李倦送你回來的?

寧偲嗯了一聲,轉身往屋內走,寧母叫住寧偲說:阿偲,你想要什麼就去爭取,要是李倦喜歡你,你就不要顧慮那麼多。

寧偲眨了眨眼睛,寧母摟着寧偲往屋內走。你幹什麼,我都支持,只要你別又跑出國了。

寧母又說:你走後,李倦來過好幾次,他過得挺苦的。之前我們騙你是怕你跟他感情沒那麼深,剃頭挑子一頭熱,其實,李倦跟他爸媽的關係一直沒緩和,兩年前他爸媽逼着他訂婚,好像是一個集團的千金大小姐,李倦就跟家裏徹底鬧崩了。

寧偲心裏堵得慌。她在國外的三年怎麼過的,李倦可能比他狀態還差,不光要面臨失去愛人的痛苦,還要面臨家裏的壓力,寧偲無比懊悔。

她拿出手機飛快打字。

倦倦,我好愛你啊,我一直一直愛你。

李倦很快回復了過來。

李倦:知道了。

第二天,李倦收拾完,剛準備出門,門鈴就響了。

他平時不怎麼網購,也很少人知道他新房子,他正納悶時,打開門,一個快遞小哥捧著一束鮮紅的玫瑰,笑眯眯地說:請問是李先生嗎?這是您的玫瑰花,請簽收。

李倦站着沒動,他蹙了下眉說:我沒定花,你送錯了吧。

快遞員核對了一下地址和信息,沒錯啊,客戶給的訂單地址就是這裏啊。

李倦愣愣的接過花,他叫住快遞員,叫你送花的客戶是誰啊?

快遞員看了一眼單子,臉上的笑意更深,也讓李倦很不自在,他對着單子念了出來:李倦的大寶貝兒。

李倦:……

他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在快遞員充滿善意的目光中,嘭地一聲關上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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