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頭恐懼症

——「計劃里最重要的一環在於超人的臉。」

在薇拉說完這句話之後,鋼骨和特雷沃兩人倏地轉頭，齊刷刷看向薇拉面前站著的氪星人，神色微妙。

眾所周知,自打超人第一次出現在大都會開始，其表現出的超凡能力就引起熱議，等到華盛頓大戰之後，大家對超人的印象基本就固定在了「超級七人組中正面作戰能力最強」上。

至於超人的臉？

呵呵……面對這麼一個威嚴難搞的大殺器，誰有這個膽子去評價他的長相？當初華盛頓大戰表彰會時記者們都有意把鏡頭對準沃克了,對超級七人組也就敢拍個遠景。

到目前為止，敢在超人面前毫不顧忌地討論他長相問題的……也就薇拉一個。

頂著同僚們詭異的目光,超人沉默了一下，有點無力地問：

「……抱歉,塞納女士，你說的臉？是我想的那個意思嗎？」

——這個氪星人（暴躁老哥）居然還真沒計較的意思啊！？

鋼骨和特雷沃更加懷疑人生了，臉上的表情簡直是一言難盡。

薇拉倒沒在意那麼多，她和超級七人組接觸的時間不多，滿打滿算這也是和超人第二次見面,是以她根本就不知道超人過於明顯的區別對待。

而鑒於第一次見面時超人配合的表現，她理所當然地認為超人的脾氣溫和性格冷靜（……）。

半句解釋都沒有,薇拉點頭：「正是如此,我需要你去拍攝一組個人寫-真照,沒異議吧？」

沒等超人反駁,她若無其事地接著道：

「既然你同意了，那就明天？上午還是下午？」

超人：「……」

圍觀吃瓜群眾：「……」

你根本就沒給人反駁的機會吧？！！

薇拉向來雷厲風行,她這邊問超人定什麼時間,實際上已經把整個攝影團隊準備好了。

第二天一大早,當超人跟著薇拉走進一間攝影房時,迎來的就是一整個攝影小組內五六個人充滿「激-情」的凝望，彷彿被五六束探照光掃射。

從頭到腳，從完美無缺的臉到黃金比例的身材，幾個人以專業的眼光死死盯著超人，那眼神活脫脫地就是想把氪星人整個扒光。

感覺到這些目光中有一個都已經逐漸朝著自己下-半-身挪移了，超人嘴角忍不住抽了抽，他低聲叫住了薇拉，一臉控訴。

正在和攝影師攀談的薇拉扭頭，無比正直地向身後的男人保證：「放心，我們只拍臉，鎖骨以下絕不涉及。」

——我請的可是正經攝影團隊，再說了，我對你的身材和【嗶-】真沒什麼興趣。

超人：……

超人：哦。

這個團隊的核心領導攝影師是一名三十多歲的美麗女性，叫做安娜，工作能力強，在攝影業內小有名氣，經常給各路明星和上流階層的富豪們拍攝照片。

注意到超人有些發青的臉，安娜立刻就解圍：「抱歉，是我們太激動了，畢竟是第一次和拯救世界的超級英雄正面接觸。」

這當然是假話，安娜和助手們都和薇拉簽過保密協議，自然也知道這次拍攝對象是超人，該激動的早就激動過了——他們現在表現得如此失態，純粹是因為超人的臉跟身材。

連安娜自己都沒想到，號稱超級七人組中最強的超人……在長相和身材方面，也完全可以說是世界最強了，不……完全就是標準的「完美」。

以攝影師專業的角度來說：從男人的面相到骨像，從五官到整個顱骨，再到整個身體，沒有半點缺陷，非常上相。

也就是說，他不管從哪個角度來拍攝，不管攝影師技巧如何，後期如何，效果都會驚人地好。

安娜自認為也見過不少影視圈俊男美女，但是以她的眼光來看，什麼當紅最受女人歡迎的電影明星，什麼被稱為全美男人夢中情人的走秀模特……

可惜，這些被外界誇得天花亂墜、真正靠臉吃飯的人，在超人的面前，分分鐘就會敗下陣來。

說話之間，安娜看了看自己手下那幾個臉色泛紅、心潮澎湃激動得不行的姑娘，感慨萬分。

——他是拯救了世界的超級英雄，他擁有無可比擬的強橫力量，他是拿過勳章的超級英雄，居然還該死地長成這幅樣子！

這特么的還要不要我們這些普通人活了！！

什麼也別說了！拍吧！

畢竟，對於一個攝影師來說，能夠撞上這麼一個完美的模特，也算是走了大運了。

專門負責為攝影對象服務的造型師和化妝師，看過超人特製的高端制服以及那張完全不需要化妝的臉就放棄了，在薇拉的眼神威逼下，超人站到了攝像機前。

拍攝寫真，其實並不是那麼容易的一件事，在外人看來不過是幾張簡簡單單的照片，幕後的攝影師和模特付出的時間可能是好幾天。

尤其是遇見那種「美貌需要挑角度和光照」的模特，後期也要折騰很久，就更麻煩了。

以超人的美貌程度（？）是完全不用挑角度的，但是他比那些模特更麻煩。

因為……他壓根不適應攝像頭。

安娜一開始試拍，調好光線和攝像機之後，就讓超人按照平時的模樣站好：

「放鬆，不用刻意關注鏡頭，當成是站在其他英雄們面前就行。」

超人：「……」

他回想了一下在超級七人組面前時自己的模樣，就站在那裡，看著攝像頭，面無表情，薄唇微抿，眼神嚴肅鋒利。

伴隨著這個動作，一股無形的威壓氣場從他的身上緩緩地延展開來，整個拍攝現場的空氣好像瞬間就稀薄了不少，好似有什麼無形的氣體從頭頂重重往下墜。

像是被什麼兇猛的野獸死死盯住了一般，安娜和幾個圍觀的助理幾乎同時背後發涼，一身的雞皮疙瘩瞬間就竄了出來，面露驚恐。

安娜抖了抖手，強行拍了好幾張照片，傳到電腦上一看，差點沒和後期一塊跪了。

因為超人本身長相就帶有一種獨特的古典美感，安娜在布光的時候，直接打的就是倫勃朗光。

倫勃朗光是一種特殊的布光效果，它源自文藝復興時期畫家倫勃朗的油畫《夜巡》，在這種布光手法之下，能夠展示出模特面部五官的立體感和強烈的矛盾美，安娜用這個布光沒什麼毛病。

可問題就是，倫勃朗光之下，模特的面部只有一半是亮著的，另一半，則是隱沒在陰影之中，唯獨顴骨那兒會有一個三角形的光斑。

本來這種表現手法就已經有點嚴肅了，結果搭配上現在這個氣場可怕的超人……呵呵。

照片里的男人英俊是英俊，簡直帥得天怒人怨，可一看上去，就彷彿是黑化的亞當一般，帶著矛盾的美，也帶著幽冷的戰意和肅穆。

尤其是那雙冰藍色的眼眸中，一點情感都沒有，暗影落下，讓人看一眼，好像連靈魂都要被掠奪過去了。

整個攝影小隊，看著照片和場地中心的超人瑟瑟發抖。

「這照片不行。」

薇拉看了看屏幕，皺起了眉，「太過於嚴肅了，換個布光試試。」

——也許是之前對超人的第一印象就是乖乖的，面對這樣的超人，她一點畏懼之色也沒有，還覺得就是光線的問題。

安娜：「……」

甲方就是爸爸，攝影師小姐只好無奈地指揮助手調整布光。

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在整個調試過程中，剛剛還對超人的英俊外表心動不已，甚至是想上前去要簽名的助手們，都離他遠遠的，沒一個敢上去攀談的==

按照薇拉的要求，安娜又換成了蝴蝶光來拍攝。

蝴蝶光是標準的美人光，好萊塢早期電影大量地使用這種手法來塑造女星，比如說奧黛麗.赫本就經常用這種布光拍攝。

這種布光本來就能讓人像變得柔和，不那麼尖銳，整張臉彷彿就在發光一般，突出其五官的美，按道理來說肯定能化解超人身上那股獨特的威嚴氣場。

……結果成片拍出來一看，安娜和後期又差點給跪了。

這尼瑪的照片上的超人柔和是柔和了，蝴蝶光線也完美地映襯出了他的五官——可問題就是，柔和得太過分了！

照片上的超人，那股威嚴氣場被刻意壓制住之後，依舊隱隱地存在，他整張臉都在隱隱地發光，下巴微微地抬起來，再搭配上那種完美的五官，簡直就是大寫的「神愛世人」！！

讓人一眼看過去，下意識的反應就是「神明在人間」，和凡人們有著明顯的疏離。

「這也不行。」

薇拉眯著眼看了半天，搖搖頭，「柔和是柔和了，但是不符合要求，再換一個。」

「……」

安娜深深地吸了口氣，隱晦地表示：「我覺得問題可能不是出在布光上。」

薇拉立刻接道：「不不不，您的拍攝技術是業界公認的，可千萬不要這麼說。」

話里話外就是在說，如果布光沒問題，有問題的就是攝影師安娜了——總之超人這個模特肯定是沒有任何問題的！

安娜：？？？

Excuseme？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模特的問題吧？看不出薇拉.塞納這麼包庇超人的嗎？！

薇拉理直氣壯地望過去。

就是這樣護犢子，我說超人可以，你們說超人就是不行！

台上，接連被閃光燈拍得有點兒失去耐心的超人，耳朵動了動，忽而勾了勾嘴角。

他的確不耐煩這種拍攝，總覺得面對攝像頭會有一種奇異的不自在感，但是偶爾這樣跟著塞納小姐單獨拍攝，好像也挺好的。

在薇拉的要求下，安娜不得不把基礎的幾種布光方式都用了一遍。

誠然，每一種布光下的超人都異常地帥氣，但是也異常地不對勁。

環形布光下，超人哪怕是站在那裡，也讓人有一種當場跪下來歌頌神明的衝動。

分割布光下，成片出來的那種割裂式的可怕場景讓後期瑟縮得差點沒淚奔。

至於顯寬光和顯瘦光，那更是一場悲劇——拍了幾個來回，沒有一張能讓薇拉滿意的照片。

拍攝過程從早上一直維持到了下午，除開超人，所有人都心力交瘁。

午間休息的時候，超人禮貌地表示出去解決一點「小麻煩」。

結果他飛出去再飛回來的時候，制服莫名地凌亂了一點，側臉頰眼角下邊，莫名其妙地沾上了一滴鮮紅的血漬，搭配上他周身那股硝煙氣息和並未消散的戰意，簡直就是什麼冷酷的殺手或者機械戰士。

整個攝影小隊驚恐臉：！！？？？

在眾人都差點奪門而逃的時候，薇拉嘆了口氣，走上前去，給男人遞上一個三明治：

「又遇見突發事故了？」

超人之前也是如此，經常會在會議或者其他事情中途忽然消失，他這是「聽見」了遠處的呼救聲，臨時過去解決事故的。

「嗯。」

一眼看見薇拉，超人頓了頓，身上那股面對敵人時的敵意和戰意慢慢消散開來，他低頭望著薇拉，聲音低沉地乖乖回答：

「一點小事故。」

……實際上是華盛頓郊區突然出現了一場危險的黑幫-火-拼，那些傢伙挾持了很多人質，他就過去幫忙救人，順便幫助人質擋下無數顆子彈。

「先擦擦。」

薇拉就從包里拿出乾淨手絹，手指虛空點了點男人側臉上的血漬，頓了頓，又冷酷地道，「我只給你一個小時的休息時間。」

意思是，怕他出去救人太累了，所以先暫停拍攝，休息一會兒嗎？

超人想笑，他鄭重其事地接過手絹，遮掩住自己裂開的嘴角，溫和地道：

「沒關係，繼續拍攝吧。」

以他的精力，哪怕是這裡的人全都累趴下了，他也不會覺得疲憊。

他既然都這樣說了，工作狂魔薇拉當然不會拒絕。

於是拍攝又繼續了。

整個下午，安娜和她的助手們又實驗了很多種方式，拍攝了不下百張照片，都沒能讓薇拉滿意。

連安娜都沒想明白：本來超人剛回來的時候，和薇拉說話的時候還挺溫和的，可是一上拍攝場地，面對鏡頭，怎麼整個人突然又變回原來那副嚇死人的鬼樣子了！？

安娜：「先生，你可以不那麼嚴肅，稍微帶一點笑意？」

超人僵硬地抿了抿嘴角，露出一個冷淡客氣的笑，一看就知道這是在敷衍了事！

……這笑還不如不笑！

安娜：「……或許是微微眯起眼？眼睛不用完全睜開試試看。」

超人眯起了眼，好似正在審視敵人。

被這樣的目光正面擊中，安娜差點沒嚇到摔了手裡的相機。

最後，安娜忍無可忍，委婉地對薇拉說：

「恕我直言，塞納小姐，我認為超人現在的狀態可能有點過度緊張了。」

一整天過去毫無所獲，薇拉就是再厚臉皮也不可能推說超人完全沒問題，她也跟著委婉道：「我知道，畢竟他之前沒來攝影棚的時候可不是這個狀態。」

如果此刻在場的還有其他超英，哪怕是特雷沃在場，都得替超人喊個冤枉：

超人平時就是這副模樣！他一點沒緊張！

他平時對著他們，完全就是這幅威嚴冷肅的樣子，一點沒變化！

可惜，安娜不知道，她一聽薇拉這麼說，也猜測道：

「那可能是……他患有一定程度的鏡頭恐懼症？」

薇拉想了想，煞有介事地點頭：「那估計是吧。」

遠處聽得分明的超人：「…………」

雖然對超人有鏡頭恐懼症這種事有點好奇，但是今天時間都已經差不多了，安娜晚上還有其他的預約，是以拍攝計劃只能暫停，明天繼續。

助手們整理東西，安娜兀自去打電話，薇拉就先帶著超人離開了攝影棚。

這間攝影棚地處偏僻的住宅區，周圍也沒有什麼大型建築，人煙稀少，安靜得嚇人。

薇拉和超人走出安娜的工作室，正好是黃昏。

因為需要通知瑪麗，薇拉停下腳步，拿手機給對方發了信息，一抬頭，就看見了走在前面的超人。

火紅的夕陽正在地平線的盡頭緩緩下沉，整個天空中，無數的雲朵彙集成了一片魚鱗，因為光暈而鑲嵌上了金邊。

灰藍色的天、金邊的雲，不斷漸變的霞光，逐漸匯聚成了一股瑰麗的光彩。

粉紅、橘紅、暖黃、粉紫色……這些折射出來的光暈，越過一整個天空，落在男人的身上。

微風拂過，超人黑色的碎發和猩紅的斗篷同時吹起，那股絢爛的光因而晃動起來，彷彿要在男人俊朗的臉上灑落星辰，流露出朦朧的夢幻之感。

他站在那裡，逆光而行，身後是一整個太陽，彷彿是被光輝所鍾愛的神眷之子。

薇拉突然頓住了。

她想了想，倏地打開了手機的攝像機，大步朝著超人走去，在湊近男人的瞬間，突兀地抬手，拍了男人的肩膀一下。

「——超人！」

清脆的聲音響起，早就察覺到身後動靜的男人回過頭來，低頭看著薇拉。

這一瞬間，他臉上慣常浮現出的那種威嚴和冷肅消失得一乾二淨，轉而浮現出的，是一種輕柔異常卻又無可奈何的表情。

逆光之下，那張既像神明，又像黑亞當的冷臉上，在剎那就匯聚了無數的情緒：無奈的、溫和的、縱容的、寬容的……在這一瞬間，他整個人都是柔軟的。

薇拉「咔」地按下了快門。

「你看，你現在的表情就很合適，在攝像機前面——」

薇拉剛想對超人說說他的鏡頭恐懼症問題，一低頭，漫不經心地看了眼照片，忽而愣住了。

很好，不用說了。

她想要的照片……就這麼拍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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薇拉喵懵逼：我什麼時候也算得上是一個攝影師了？？

不同光線下不同酥皮，百變酥皮.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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