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好的時刻

多年之後,曾經親臨現場，觀看過第五十一屆超級碗大賽的觀眾們，依舊能清晰地記得正義聯盟親臨中場秀時引起的瘋狂和感動。

也正因為超級英雄的出現,中場秀時的電視收視率陡然暴漲。

數據顯示,觀看人數從原本的1.5億增漲到了1.9億,並在最後神奇女俠出現時達到了巔峰的兩億，可謂空前絕後，打破了歷史最高記錄——要知道,就連總統選舉投票也只有1.4億人參與。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正義聯盟在全美的知名度和價值已經遠遠高於了總統。

這場被稱為「正義聯盟專場秀」的大賽在日後也被無數廣告業內人士所熟知，被公認是在薇拉.塞納創造的無數廣告中「最盛大、最有效、最精巧」的那一個,並且最為難以複製、不可重現。

她重新定義了超級碗商業廣告的「主題」這個概念，也借用這一次超級碗真正意義上證明了正義聯盟的品牌價值。她將正義聯盟親手推上這個世界最大的舞台之一，又將『英雄』根植入每個受眾的靈魂。

數年之後,廣告業內在研究薇拉.塞納這位大師級人物的生平時，都會驚嘆於她在塑造正義聯盟這個品牌時的效率和成績。

可口可樂用了數年才將一款普通的糖漿汽水打造成了日常生活中不可缺少的部分，耐克每年耗費巨額廣告費用用來維持自身『永無止境』、『想到就去做』的精神內涵,軒尼詩干邑借用法國立法的方式運營出了自身的奢侈酒品形象。

而薇拉.塞納只用了一年多的時間,就將正義聯盟的英雄形象明確為了一個公眾默認的恆定概念。

當所有人都開始在日常將「正義聯盟」、「超人」、「蝙蝠俠」這些當做是一個眾所周知的概念和形象時,其實就已經是默認了『超級英雄』的存在。

比如在社交網路上的一些普通人，在隨意的日常生活記錄中,逐漸開始出現諸如：

「今天加班到了凌晨,感覺自己像超人。」

「和男友分手了,我命中注定的『閃電俠』到底在那裡？」

「日常健身中,希望終有一天成為『綠燈俠』。」

這樣的日常發言,並且社交網上的所有人都能明白這些推文表達的含義時,就證明所有人心目中的『超人』、『閃電俠』、『綠燈俠』的形象和寓意是共通的。

就好像種花家會將一些影響力極大的網路用語納入新華字典一樣,能夠成為所有人心目中的固定概念——本身就已經意味著其超越絕大多數品牌形象的成功了。

這些無形之中的改變，無法被真正意識到的成果，在數年之後，被一一做成了巨大的數據表格，列成了條條總結，成為品牌學課堂上必然會被提起講授的案例。

無數人的畢業論文甚至以此為題，專門研究《從正義聯盟看超英文化的崛起》、《正義聯盟品牌形象變遷》、《超英文化的起源和發展》等值得推敲琢磨的題材。

而每一篇論文中，薇拉.塞納這個名字都要被反反覆復地提及好多遍，恨不得把她的一舉一動每天日常都抽絲剝繭研究一番。

當然，眼下，正身處近乎瘋狂的觀眾中的薇拉本人對那個倒霉催的未來毫無概念，也完全不知道，自己率性而為的戲謔行禮，讓天空之上被萬眾矚目的中心差點兒在心神激蕩之下忘卻一切朝著她飛奔而來。

好懸沒造成一場世界級的直播事故。

但是，在超級碗結束之後，薇拉就被一直暗藏在場外的人給「報復」了回來。

重新返回華盛頓的正聯基地之後，一直在默默關注平板、調查數據資料的薇拉剛打算脫掉披著的厚大衣，兩聲清脆的「砰」聲就在她的面前炸開了。

幾個禮炮同時拉響，甜蜜的香氣瞬間就在薇拉的身邊爆發開來，無數亮晶晶的彩帶和小星星從天花板上緩緩地落下來，像是突然之間下起了一場小雪。

五彩繽紛的亮粉紛紛揚揚地落在薇拉的頭髮和肩頭，早早等候在這裡的神奇女俠突然伸出手，搶在所有人之前，將尚未反應過來的女孩摟進了懷裡。

黑色的長發和麥色的短髮相互交纏，輕柔的呼吸聲彼此廝磨，黛安娜略微低頭，把頭埋進了薇拉的頸彎中。

直到將面前脆弱的人類女孩擁進懷中，直到感受到她平穩的心跳，直到被她身上的白麝香氣味籠罩，那從超級碗中場秀現身開始就一直劇烈變化、不安至極的心弦忽而平復下來。

一直空空的心突然充實起來。

她輕笑起來，抬起頭，以額頭抵住薇拉的額頭，佯做生氣地抱怨道：

「……騙子。」

「我什麼時候騙你了？」

薇拉老神在在，她任由黛安娜抱著，一臉無辜的狡猾模樣。

「你還沒騙我們啊？」

沒等黛安娜開口，哈爾第一個不服氣地開口，「你明明跟我們說只要在規定的時間點出場飛一圈——」

「本來就是飛一圈呀！」

薇拉振振有詞，她側過頭盯著哈爾，「中場秀的時候出個場，環繞體育館飛一圈亮相，不是嗎？」

哈爾：「……」

哈爾惱羞成怒，抓了抓頭髮：「這、這能一樣嗎？」

別說是哈爾了，就連巴里和鋼骨都忍不住露出了羞赧之色，回想起超級碗中場秀時被萬眾矚目的場面，他們耳根都開始發燙了。

——薇拉是在超級碗舉行的一周之前才對他們說這個安排的。

她說得那樣簡單、那樣輕描淡寫，導致大家都以為只是一個例行的宣發活動，再加上有之前的華盛頓大戰表彰會做先例，眾人都習慣性地認為：

超級碗上的亮相不過是個另類的廣告，就好像是之前的影視拍攝和直播一樣，飛過亮相就走，沒有什麼特別的。

可萬萬沒想到，他們剛到現場，就被在場所有觀眾近乎瘋狂的熱情和崇敬給嚇了一跳。

和之前所有的直播、表彰會都完全不同，這一次，整個體育館內的所有人，是真真實實、發自肺腑的，用自己全身心的整個靈魂在吶喊，在嘶吼，在對正義聯盟表達熱愛。

哪怕是身處天空之下，他們也為這片涌動的浪潮而震驚。

換做是任何一個明星或者總統先生面對這樣的場景，估計早就歡天喜地地沖著自己的支持者們迎接過去了，但是像哈爾或者布魯斯這樣只善於應對敵人，對於熱愛和好意卻完全不知該如何對待的彆扭超英來說，這個場面就有點可怕了。

正義聯盟……什麼時候這樣受歡迎了？

他們這些人之前有這麼名聲響亮、廣為人知嗎？

很奇怪的是，面對這個世界的愛戴和景仰，浮現在心頭的第一個念頭，不是接受這片示好，而是找到薇拉。

想找到她。

想看見她，想知道她的反應，想抱住她，想對她說話。

而為什麼會這麼想？為什麼會想看見她？為什麼會只想和她說話？……這些問題統統都不重要，也不需要回答。

人來人往的寺廟中，所有人都跪在佛像前祈求願望，求健康，求平安，求財富，求權勢。

唯獨有一個女孩子，她站在佛像前，雙手合十細聲細氣地說：

「菩薩呀，我希望你好。」

天空之上，高懸而立、宛若神祇的英雄們低下頭來，從一眾熱愛和崇敬中看見了那雙認真的眼。

在大眾面前總是端著架子、顯得威嚴冷肅的超級英雄私底下聚會時，其實一般都不怎麼正經，尤其是在這种放松的時刻。

黛安娜一點兒都不捨得鬆開薇拉，薇拉則無所謂地被她抱著，抽空側頭去和哈爾鬥嘴，布魯斯默默地坐到邊上開始查看什麼數據，巴里滿頭大汗地在薇拉和哈爾之間來回勸架，鋼骨和沙贊兩人還在興緻勃勃地討論超級碗比賽。

見狀，好不容易帶回了諸多美食和香檳的克拉克只好上前打圓場，先是強硬地分開了黛安娜和薇拉，又狀似無意地幫腔，把哈爾給懟了回去。

最後，他才同樣裝作是有些不開心的樣子，幽幽地問薇拉：

「作為乙方，總該有描述清楚的責任吧？」

這話說得一針見血，薇拉立刻收回了和克拉克繞來繞去拌嘴的想法，眉頭一挑，饒有興緻地說：

「從這點來看的確是我的錯，你希望我怎麼補償？」

剛才和薇拉掰扯了半天的哈爾：「……喂！」

騙子薇拉，你先補償我啊！

「補償的話……就一支舞好了。」

克拉克眼神微暗，他深深望著面前一臉狡黠的女孩，聲音沙啞。

說著，他一指身後：「從去年十一月份就開始的計劃終於圓滿成功——不考慮慶祝一下嗎？」

在薇拉回來之前，整個正聯基地已經被他們裝飾一新了。

原本的白熾燈發出了暖黃的光芒，不停閃爍的七彩燈帶從天花板一直延伸到厚實的絲絨窗帘，數種顏色的光影相互交錯，朦朧又夢幻。

沙發早就被拖到了牆角，巨大的香檳塔在燈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輝，靠近露台的側面是一長列自助餐桌，燭光搖曳，美食琳琅滿目。

基地里正播放著優雅的音樂，男人沖著薇拉一伸手，剋制著心頭某種情緒，重複了一遍：

「和我跳一支舞，好嗎？」

他的心弦也在變換跳動，他也像黛安娜一樣躁動不安，但是借克拉克一個膽子他都不敢就這麼直接擁抱薇拉。

在男人暗含期待的目光下，薇拉搖了搖頭，她從包里拿出了自己一直在擺弄的平板，轉身就朝著會議室的方向走去：

「稍等一下，在慶祝之前，我把有關於超級碗現場所有廣告的反饋資料和正聯當前的輿論狀況說明一下，蝙蝠俠，你跟我來一趟。」

克拉克：「……」

其他所有人：「…………」

頂著眾人無語凝噎的錯愕神色，向來對所謂的慶典party毫無感覺、和薇拉一樣本質上就是個工作狂的布魯斯頓了頓，一反常態地沖著薇拉搖了搖頭。

「這些遺留問題我正在處理。」

大概是有生以來頭一次，他沒有拉著薇拉一塊兒加班，而是推她去慶祝會裡跳一支舞。

事實上，薇拉口中所說的遺留問題，並不是什麼太大的問題。

作為情報負責人，布魯斯遠比其他人更能了解正義聯盟的輿論現狀，也正因為如此，他才會讓薇拉不要插手。

——如果面對這樣全民熱愛、公眾對於正聯超英幾乎是面向神祇偶像的崇拜的輿論現狀還不值得慶祝，就沒有什麼值得慶祝的了。

輕柔而歡快的音樂聲悠然地響起，回蕩在熱鬧溫暖的大廳中，讓每一個人都放鬆了下來。

剛從冰箱里取出來的香檳發出「噗」地一聲汽響，粉紅色的酒咕嘟咕嘟，像是瀑布一般流過整個香檳塔。

燈影憧憧之中，黛安娜微笑著接受了哈爾的邀請，順著音樂率先邁進了舞池。

另一邊，薇拉雙手環胸，無奈地看向站在自己面前傻笑的氪星人，面露無奈。

她的手指落在了男人的掌心裡。

這是最好的時刻。

「《綠燈俠》的漫畫售賣得非常不錯，偵探漫畫公司正在加緊籌備續集，老規矩，故事草稿得先經由韋恩娛樂檢驗。」

一曲完畢，薇拉還是忍不住坐在了沙發邊，她隨手拿了一杯香檳，開始和布魯斯商量以後的事：

「NW電視台那邊的剪輯再催催，最好趕上二月末再進行一波宣傳造勢。」

「廣播電台那邊反響空前絕後，他們還想邀請超人和閃電俠過去錄音，再加上黛安娜。」

「聯合國代表正在和我們接觸，黛安娜女權大使基本已經內定，正聯剛好藉此轉向聯合國，這樣一來沃克那邊就無足掛齒了。」

「之後的遊戲宣傳我希望你能多關注，控制一下時間，最好是能趕在黛安娜聯合國演講的同時發出。」

說到最後，連克拉克也加入了進來，三個人就著正義聯盟日後的種種發展問題，認認真真地規劃了一下。

薇拉的臉色有些微紅，大概是喝了酒的緣故，她的話比平時更多一些。

女孩子的聲音輕輕柔柔的，帶著一點兒古怪的腔調，她的臉頰滾燙，眼眸中帶著水光，一件事一件事地交代克拉克。

這是最好的時刻。

一切都在向著更好的方向發展，公眾輿論、廣告宣傳、外聯公關、和政府以及聯合國的關係，一切的後勤都有所保障，韋恩娛樂的機構和職能都趨於完善。

也不知道是音樂太溫柔，還是爐火太過旺盛，聽著薇拉的絮叨低語，布魯斯竟然難得感到了一絲困意，他眯著眼看向薇拉，覺得自己該回哥譚了。

這樣想著，他問：「除開這些，你的工作計劃里還有其他待辦事項嗎？」

一直在對克拉克叮囑著的薇拉忽而頓住了。

她的嘴唇略微一抿，一手捋過碎發，漫不經心地道：

「……還有。」

「是什麼？」

坐在沙發兩側的兩個人同時側過頭，在柚子葉、白麝香、桃子的複雜香味中，他們聽見坐在中間的女孩輕輕地說：

「我該離開了。」

在她說出這句話之前，此刻本應是最好的時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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薇拉：我職責完成了，該走了。

不好意思遲發了，今天評論前三十發個小紅包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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