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小狐狸的生意經（一）
「小夥子，兩份兒炒餅！」
「好嘞，您等一會兒，馬上就好！」
「老闆娘，我們的小蔥拌驢肉什麼時候好，在不上來黃花菜都涼了。
「好嘞，好嘞，您稍等，我去后廚催一下，馬上就好。」
午後一點鐘，老宋飯莊內依然人頭攢動，來來往往的食客依然不見減少。這是一家小店，后廚掌勺的小店的主人老宋兼他大兒子小宋。前廳負責招待客人的是老宋的媳婦，宋嫂。
老宋飯莊位於潞州城隍廟附近的小吃一條街，今天恰逢城隍廟周末大集，上客量比往常多了近三分之一。從十一點上客開始，宋嫂就忙的腳不沾地。十二點的時候，忙的實在伸不開手，還把在家留守的小兒子都叫了過來。
剛才六號桌的客人催人家點的小蔥拌驢肉，宋嫂一聽暗叫壞事兒，原來剛才忙的竟把這道菜的菜單遞給后廚。到現在，那張寫著小蔥拌驢肉一份兒的菜單依然塞在口袋裡。
好在這是一桌酒客，不急著走。宋嫂趕緊走到后廚，手腳麻利的拌了一盤小蔥拌驢肉給人家端上桌。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剛才實在太忙了，差點耽誤各位大哥喝酒。」陪著笑臉把菜端上桌，待人家點頭認同，這才算完事兒。
撫著酸軟的後背，剛準備鬆一口氣，旁邊一桌就向她招了招手，「老闆娘，你們這裡有松仁玉米嗎？」
這一桌的客人是一對兒穿著時髦的年輕男女，像當下剛剛逛完城隍廟，捎帶來這邊填飽肚子的小情侶。這類客人最好招待，最要態度到了，一般沒有過多的要求。
按往常一樣，宋嫂笑著迎了上去，對著翻閱菜單的女方說道：「不好意思姑娘，我們這裡沒有松仁玉米，你可以嘗一下我們店的其他菜式，像這道老廚白菜，便宜又好吃，還有這道西芹百合，清火又下飯……！」
小姑娘聽著宋嫂的介紹，輕微的嘟了嘟嘴，看向對面的男友說道：「我還是喜歡吃松仁玉米，要嗎我們換一家店？」
男孩子頗為瀟洒的聳了聳肩，「我無所謂，反正今天出來是陪你吃飯，只要你滿意就好。」
於是，宋嫂眼睜睜的看見到手的客人從自己指尖溜走，而且這已經是第三桌，因同樣的理由臨時換地方的客人。作為一個把賺錢作為人生第一要務的女人來說，這是不可饒恕的。
宋嫂端著一摞碗碟，鄒著眉頭的向後廚走去。噗通一聲，把碗碟往洗碗池裡一扔，對著正坐在後門邊小板凳上抽煙的丈夫，氣呼呼的說道：「氣死老娘了，你說這群小年輕，吃啥不好，非要吃松仁玉米，我就搞不明白了，那東西有什麼好吃的？」
這時，小兒子小小宋端著一摞盤子走進來，聽見母親的抱怨，忍不住插了一句，「媽，現在講究時尚跟風，最近都說這松仁玉米美容養顏，就連我們學校邊兒的小炒店都上了這道菜，不過口感沒有人家大飯店的好。
前幾天，我們班的趙輝過生日，請我們去潞州大飯店吃飯，人家那松仁玉米抄的，確實鬆軟入口，甜香兼得，聽說原材料從農戶地里直接採購，而且人家的玉米還沒有上化肥。」
聽著兒子絮叨了一大串，坐在門口的老宋把指尖的煙蒂掐滅，說道：「別說著有的沒的，我們是一家小店，怎麼跟人家大飯店比，再說了，現在哪還有沒有上過化肥的玉米，前些年，小區的公共廁所都不用管，一到春種添肥，秋收養地的時候，保准被郊區的農戶給掏的乾乾淨淨，你再看現在，糞水都快溢出來了。」
正在給晚上配菜的大兒子小宋聽父親怎麼一說，似乎想起點兒什麼，「媽，上午店裡不是來了一個大小夥子嗎？說是推銷自家產的松仁玉米。」
宋嫂點了點頭說：「是有這麼回事，不過被我趕出去了，毛還沒長齊，就想在老娘身上賺錢，想得美！」
一聽這個，老宋忍不住點了點自家婆娘，「你啊你，這麼多年了，還是這急性子，我們開門做生意的講究和氣生財，來者都是客，這你都不懂，再這樣下去會遭小人的。」
「我不急點兒行嗎？你也不看看現在什麼行情，這才幾年啊，連這結婚的三大件都變了。
他們也不想想，這大彩電、大冰箱是我們普通家庭能買得起的嗎？按我們以前在單位食堂的工資，這玩意兒我們不吃不喝兩年都夠嗆。」
聽到父母又因為自己的婚事吵吵起來，小宋又開始沉默了。今年他已經二十五了，這個年齡放在農村已經是孩子都可以打醬油了。
小小宋比較機靈，眼看父母越吵越凶，迅速從碗架下面拿出一盒密封的松仁玉米，「別吵了，上午那小哥走的時候塞給我們一盒，說是先讓我們試吃一下。」
一聽這話，宋嫂立馬走過來，「東西在哪兒呢，給我看看。」
拿到密封食品盒，宋嫂立馬來到大灶邊點火起鍋，「老大，砂糖呢？這邊兒砂糖沒有了，給我拿一點兒過來。」
看著火急火燎的老媽，小小宋撇著嘴提醒了一句，「不用找了，人家餐盒裡帶著蜜糖包呢，人家走的時候還特意交代過，炒松仁玉米的時候必須用這個蜜糖包。」
聽到小兒子的提醒，宋嫂掀開蓋子，果然在裡面發現一個塑料小包裝的蜜糖包。
她忍不住嘆了一句，「呵！想的還挺周到。」
宋嫂的手腳很快，短短几分鐘，一盤冒著熱氣的松仁玉米就端到旁邊空閑的餐台上。
老宋家的三個爺們兒都圍了過來，小小宋比較嘴饞，搶先拿起勺子往嘴裡送了一口，「軟硬剛好，甜香兼得，確實比我們學校邊那雞毛小店的要好。」
小宋嘗了一口，「吃完后，舌尖沒有那種苦澀的感覺，反而有一絲留香，應該不是上了化肥的玉米。」
小宋小的時候，在鄉下奶奶家住了好幾年，在這方面他最有發言權。
作為一家之主，老宋比較矜持，待兩個混小子已經吃了好幾口，這才拿起調羹輕輕的嘗了一口。
就這一小口，作為在吃貨界混了大半輩子的老油條，立馬覺察出裡面的不同之處。
「有意思，這糖漿既不是砂糖勾熬的，也不是蜜糖勾兌的，竟是直接用玉米甜桿熬制的，確實很難得。」
看著這父子上豬哥一樣的模樣，宋嫂不樂意了，拿著炒勺在旁邊啪啪的敲了幾下，「叨逼叨逼個沒完了是吧，哪來那麼多廢話，你們就直接說，好不好吃，能不能進不就得了？」
小小宋眉眼一挑，笑道：「當然可以了，你不進，我們旁邊的店也會進，到時候你可別人家搶你生意。」
「滾一邊去，小兔崽子說什麼話呢？」宋嫂眉眼一瞪，用勺把子把小兒子支棱到一邊。
作為小店的女主人，她最怕聽到的晦氣話一是工商局找上門來，二就是別人搶她生意。
大兒子小宋就比較矜持，斟酌的說道：「我們可以先進幾盒試試，萬一不好賣，我們也不吃虧。」
接下來，老宋說道：「進吧，按正常量進，不過得按照中午晚上兩批次進，這樣更保險一些。」
最後宋嫂把勺把子往桌上一敲，一錘定音的說道：「聽你們的，那就進一批試試。」
話音一落，宋嫂忽然想到一個棘手的問題。早上那小夥子來推銷的時候是既沒留地址，也沒留電話，上哪兒去早人家？
就在這時，前廳傳來一聲問候聲。
「有人嗎，老闆在嗎？」
小小宋急匆匆的跑出去，一看來人有些急巴巴的問道：「你，你不是上午來店裡賣松仁玉米的大哥嗎?」
「對對對，是我！」來人笑著點了點頭，「上午我不是留了一盒樣品給你們嗎？我這回過來想問問口感怎麼樣，以便我們回去急需改善。」
小小宋扭頭向後廚喊了一聲，「媽，上午那大哥又過來了。」
這人啊！有時候就是不禁念叨。有句老話這麼說來著，說曹操曹操就到，就是這麼一個意思。
剛才還後悔沒有留下人家的聯繫方式，嘿，轉頭的功夫人家自己送上門來了，你說巧不巧，這是老天刻意讓老宋家發財啊！
揣著這種思想，宋嫂麻溜的從后廚走出來，看見站在門口的小哥。
上身一件整潔的白襯衣，下穿藍色的工裝褲。寸頭無須，顯的白凈的臉上越發的清秀。和煦的笑容中，帶著隱藏不住的陽光之氣。
短短几秒鐘，宋嫂看見來人那是那看那喜歡，那瞧那順眼。說話的態度那是一百八十度大轉彎，不但客氣的招呼他坐下，還讓小小宋給他倒了一杯白開水。
一刻鐘后，胡震方從胡記飯莊走出來。這時，他的懷中已經揣著一張二十盒的訂單，而且還是一天二十盒。這種訂單，今天他已經拿到了足足六張。
按照老書記定下的規矩，這一盒提成五分錢，那一百二十盒提成是多少，六塊錢！這一天六塊錢，那一個月下來，足足一百八十塊。
一百八十塊，天哪！以前，這種情況胡震方想都不敢想，想了也白想！
砰！哎呦！
胡思亂想間，這小子碰到的路邊的電線杆。有時候幸福來得太突然，會讓人看不清眼前的道路，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