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酒招子

()聽了自己新認的師父樊噲的話，樊成一愣，不解地向樊噲問道：「師父，您是不是不要我了？你到哪，我就到哪！我現在就跟東家說，這個月的薪水，我也不要了，讓他另請高明。」樊噲說：「別急，等我說完。我現在很忙，沒有時間帶你到處跑。再說現在的狗肉這麼難買，我也沒有東西教你學做狗肉。還是等到狗肉的價格降下來了，我們再一起做狗肉。你現在，可以在酒里，把『樊記狗肉』改成『樊記豬肉』，一樣能為師父掙面子。」這時，下有人高喊「噲一刀」，樊噲說：「你快下去，在這呆久了，會影響做菜的。」樊成還想多留一會，樊噲可急了，不耐煩地說：「叫你下去就下去，我可不喜歡婆婆媽媽的徒弟。」聽了這話，樊成這才和大家告辭。小二也正要和樊成一同下，被蕭何叫住了。「小二，我問你一下，這酒前的招子，是誰寫的？」蕭何的問話，除了任敖，大家都有些不明白，這不是你蕭何自己寫的嗎，怎麼還問這話？這不是明知故問嗎？你的酒也喝得不多啊！但大家還是覺得蕭何的話裡有話，還是先聽聽。小二聽到這個問話，非常神氣地說：「大爺，這都不知道？這可是縣裡的蕭何大人寫的，您沒看見旁邊有兩小字嗎？蕭何大人的字，可是一字值千金。要是他親手寫的告示，一貼出來，不注意，就會被人撕走了。」蕭何其實早就看到了，這個字的外形，確實很像自己寫的。筆力看起來，還是不錯的，但細細一辨認，這字里的骨氣不足，缺乏神采，有些僵硬。蕭何問小二，「這蕭何的字，我也是見過的，但和這個不太像，不會是別人代寫的？」小二說，「這哪會啊？這是噲一刀……」小二正說一半，又把話給咽了下去。蕭何說：「接著說啊！」樊噲說：「怎麼又叫噲一刀？他現在叫樊成，是我的徒弟。這寫字和他能扯上什麼關係？就他那個樣，比我寫字好不到哪去。我只會寫『樊記狗肉』這幾個字，寫得熟了，這幾個字也竟然有人誇獎，說什麼返璞歸真，大巧若拙，深藏不露，內力雄渾。我就勁大，這一點我承認。他們說我的字能力透紙背，怎麼會是這樣呢？一張紙能有多厚，就是木板，鐵板，我的力氣也能透過去。誰叫我是鐵匠之子，有的就是力氣！」樊噲大笑起來。在座的，只有任敖沒讀過什麼書，不懂樊噲說的力透紙背之類的話，跟著大笑起來。別的人，不管是喜歡也好，劉交也罷，就是劉季和盧綰，都知道一些書法的門道。這樊噲能把名字寫出來，就已經夠可以的了。劉季笑著說：「當然有啰！噲一刀既然一來酒，就自稱是你的徒弟，自然會認識自稱是蕭何大人的人啰！」樊噲問：「自稱？誰有這麼大膽，敢冒充蕭大人？樊成是假冒我的徒弟，不錯，但他怎麼會認識蕭大……蕭大人的？」樊噲正準備說「蕭大哥」，但看見小二在面前，就改成了「蕭大人」了。劉季對小二說：「你只管說，到底噲一刀怎麼了？」小二說：「那我就直說了，這噲一刀，不，是樊成，他說他的師父認識蕭何。那天，東家就問樊成：『你是樊噲的徒弟，認識蕭何大人嗎？』樊成就說，當然認識。東家說，太好了，還央求樊成請蕭大人過來吃個飯，順便寫個招牌。樊成說蕭大人公務忙，沒時間來。東家就送了樊成十兩銀子，讓樊成去拜訪蕭大人，求兩個字來。樊成說，這不好辦，只有他的師父，才能請得動蕭大人。樊成就讓他的師父，到蕭大人那兒，求來了幾個字。東家看到很高興，連誇樊成能幹，並讓人把字刺繡成招子，在酒前一豎，一時吸引了來了不少客人。」劉季笑著說：「我就知道這裡有假。假狗肉，假師父，假招牌，除了收的銀子不假外，不知還有多少假呢？」小二說：「這不會，這酒里，有不少文人也來喝酒吃飯，論文作賦，都沒發現有什麼問題。」劉季又笑著說：「我剛才說的，來這酒的文人，估計也是假的，自認為會背幾句古詩句，會寫幾篇酸文章，會發幾段臭牢騷，就是文人了。我見到這些人就作嘔，恨不得把他們的腦袋，擰下來做尿壺用，正好酸騷的味道也差不多。」蕭何說，「這寫字的人，也是不簡單的人物，雖只是模仿，但也能看出他是個懷才不遇的人，要是此人能安心於學問，遲早會功成名就。可惜，可惜，大秦朝不喜歡儒生。」蕭何又問小二，「這寫字的人，你認識嗎？」小二有些猶豫，「這，這，認識是認識，但不好說。」樊噲的大嗓門，又嚷了起來，忘記了要保持斯文的風度。樊噲說：「這還不簡單？我把樊成叫上來，還怕他不說？樊成認識假蕭何，我可認識真蕭何。我這就叫去，大哥，您等一下。等問出了是誰敢到處冒充蕭大人，我非扒了他的皮，當狗肉燒!

拿去給蕭何大人嘗一嘗！」只見小二打了一個哆嗦，連忙攔住了樊噲：「大爺，這，這，這可使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