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甜蜜生活

八、甜蜜生活

()殷朔拉著韓復衣角,「要抽——血?」

韓復點頭。

殷朔小聲問,「是真的把血抽出來嗎?」

韓復安慰他道,「一點點,不用害怕。」

殷朔道,「我不是害怕啊。是要做放血療法嗎?這個不用花錢啦。我也會的,不過我的三棱針沒有帶來,我們可以自己做的。四點刺穴,我敢說,那個大夫的功夫還不如我呢。」

韓復突然覺得,腦門陣陣烏鴉飛過,「哦,原來我家小朔還是小神醫,那以後,我可省了錢了。」

殷朔臉紅了,「其實,只是鄉里那邊這樣叫了。」

韓復想起這個時代常用的一句俗語,說你是豬你還喘上了。他突然覺得跟殷朔在一起輕鬆了許多。從前的生涯,無非是殺人與被殺的輪迴,不斷地殺人,然後等到某一天被殺。如果沒有遇到映,人生是不是就像一碗放了很多年的醪糟,總當是沉澱越久越香,實際上腐臭從中間散上來,連呼吸的力氣都沒有。

韓復帶著自家迷糊寶寶去二抽血,為了害怕小東西又鬧出什麼笑話來,於是韓家長諄諄教導,「這種呢,不是四點刺穴,而是一種,來自西方的——」

「西域?」殷朔問。西域總是很神秘的,毒藥暗器來源地。

韓復搖頭,「還要西。」

殷朔一抖,「西天。」

韓復無言,「小朔,你是從長安穿過來搶趙本山飯碗的嗎?」

殷朔不滿道,「我才不搶他飯碗呢。我要當,籃球運動員!」這些天韓復給他看了些關於籃球的視頻,小傢伙是真的迷上這種運動了。

韓復解釋道,「所謂抽血呢。」他拉起小東西的胳膊,按著他手臂,「是從這裡扎一根針,然後直接把血從血管里抽出來。不疼的,嗯——小朔,待會抽血的時候你不要說奇怪的話。」

殷朔的表情很迷茫,「可是,我不知道什麼樣的話,是奇怪的。」

韓復給了一個非常好的答案,「那你就不要說話。」

殷朔重重點頭。韓復交了單子陪著他等叫號,廣播里叫出韓殷朔的時候,韓復突然一陣暈眩。這個名字太熟悉,熟悉的甚至有些詭異。可是,這明明不是映的代號。因為自己作為殺手的代號是F組中的X,從前說情話的時候,對映說:一一映射才是函數,因此給自己取了個名字叫韓復,那,又為什麼,他又為什麼叫殷朔呢?還有,這個名字,究竟有什麼符咒,第一次寫的時候就像腦子被撞了一下,現在又是這樣,到底怎麼回事!

韓復正在出神,殷朔就拉著他到了窗前,韓復反應過來的時候殷朔已經將自己按在了抽血要坐的轉盤凳上。護士的手還沒碰到他手臂,韓復跳起來,「你幹什麼!」

窗口裡的護士踉蹌了一下扶住窗檯,柳眉倒豎怒氣橫生,「你幹什麼!」

韓復作為殺手的直覺太敏銳,這個世界里,除了殷朔,無論是誰接近他都會被他戾氣所傷,那個護士拿著針筒走過來,韓複本能地感覺到危險,是以護士還未接近就被氣息推得站不穩。

韓復連忙道歉,而後瞪著一旁眨巴著大眼睛裝無辜的殷朔,「你不是不怕血嗎?跑什麼!」跑也就算了,拿我當替罪羊在這替你挨針啊。

殷朔小聲道,「你說的頭疼要抽血,你剛才也頭疼了啊。我已經不疼了,你抽。」

韓復覺得自己喉嚨里被卡住了一塊榴槤殼,窗口裡護士叫起來,「快一點行不行,沒看見多少人等著呢!」

韓復站起來直接將殷朔抱在凳子上,「再鬧,小心——」韓復虛虛做了個拍屁股的手勢。

殷朔臉紅了,乖乖將左手伸進去。

護士吼他道,「到底你還是他!叫什麼?」

殷朔牢記韓復教誨不說話,於是,相當氣定神閑地伸胳膊等著。

護士可真是怒從心頭起,膽向兩邊生,「問你呢!啞巴啦,不說話!一個男人長頭髮,流里流氣。」

韓復是極為護短的,早都知道這個時代公辦醫院態度之惡劣,越是叫人民的醫院就越愛刁難人民,但他實在是沒想到護士說話居然這麼不中聽。韓復沉聲道,「小姐。請您注意語言的方式,我作為患者家屬,保留投訴的權力。」

護士不高興了,「你去投啊,訴啊,隨便投!」說著又吼殷朔,「名字!」

殷朔終於道,「韓、殷、shuo。」小孩最後一個字還沒發出來,針就扎進來了,殷朔語聲一頓,自己的血就流到管子里了。

而後,抽血,拔針。護士拿棉簽替他狠狠一按,殷朔嘟著小嘴,「小娘子,你這樣是不對的。醫者父母心——」

韓復連忙將殷朔從椅子上拉下來,自己替他按住棉簽,「好了,還要拍片子呢。咱們快走。」

護士窗口裡又是一陣喧嘩,「什麼小娘子,什麼小娘子,你給我說清楚。」

殷朔小聲對韓復嘀咕,「小娘子也算奇怪的話啊,我們那邊都這麼叫,她這個年紀,難道叫大娘啊。可是,韓,你上次不是對我說,大娘是水餃嗎?」

韓復好容易將口中那塊榴槤殼咽下,現在被他卡住一塊蜂窩煤,韓家長擺出架勢,「待會拍片子,再敢給我亂稱呼——」

「人家問我的名字總不能不說話。」小傢伙還來勁了。

韓復聽到這裡突然一愣,「小孩,你故意的是不是!」

殷朔抱著肚子在地上狂笑,笑得再也站不起來。

而後,拍片子、做心電圖,最後還要驗尿。小孩端著小化驗杯出來的時候一張臉脹得紅紅的,粉雕玉琢的樣子讓韓復恨不得立刻拉過來香一口。如此折騰了一早上,韓復第一次帶小孩去吃肯德基,要了一個雞腿堡,小孩吃了兩口就下結論說沒有他們長安的肉夾饃好吃。韓復藉機問為什麼肉夾饃叫肉夾饃不叫饃加肉。

小孩道,「因為饃是饃,沒也是沒(mó),mó夾肉不就是沒夾肉。這都不知道。」

韓復第一次被小孩鄙視,他突然覺得,以後的日子,恐怕不會那麼好過啊。

下午去拿化驗結果,結果是小孩的身體非常健康,沒有任何問題。醫生說如果不放心再讓他做個核磁共振,小傢伙一聽,不會是將自己的腦袋像核桃一樣振,於是堅決不要。韓復自己用小型的測試儀幫小孩測過,依2311的技術都測不出有什麼問題,2011就更不必說了,於是,兩人結束醫院之行回家。

來到家門口,卻看到沈嵩和李越湲,韓復買了一堆好菜正合計著給剛抽過血的小孩補補,看到這兩個人,好了,今晚不用自己洗碗了。

「教練。」沈嵩先上來打招呼。

李越湲咬著唇,「教練。」

韓復沉著臉應了一聲,本來可以直接用指紋開鎖的,誰想有外人來,沒帶鑰匙。

沈嵩低頭道,「上次的事是越湲不對。裁判有裁判的判罰方式,他不應該——」

韓復只是看著李越湲,「我的人在場上受到不公正的待遇我自然會管,你衝上去替人出頭,是側面證明我的教練做得很無能?」

李越湲不說話,稜角分明的臉上沒有任何錶情,只是他身體太過挺直,就會讓人覺得像是一種無聲的抵抗。

韓復道,「給你個將功折罪的機會。門打開,你進來,我請吃飯。」

李越湲道,「教練,忘帶鑰匙?」

韓復踹了他屁股一腳,「來勁了你!」

李越湲順手摸出一根帶尖鉤的細釘子,沈嵩臉色鐵青,「教練,對不起。越湲他是習慣,他已經很多天都沒有偷過東西了。」

李越湲這才明白原來又上了韓復的當,「我一向只偷貪官。」

一旁殷朔跟著添亂,「俠盜,劫富濟貧。」而後馬上扣住李越湲手腕,「不過還是要抓。」

李越湲向來以功夫硬出名,如今被一個一臉稚氣的小男孩握住手腕罩門,他想要掙脫卻絲毫使不出力來,韓復這時候已經打開了門,「小朔,放手。」

殷朔不情不願地放了手,李越湲去提地上香蕉依然覺得手腕酸疼,韓復道,「你的錢若是不夠用,我和沈嵩都不會看著你餓死。自己有分寸,再讓我去撈你,回來有你好受的。」

「是。」李越湲站直應了。

「殷朔。新隊員。不會打球,體能好得驚人。沈嵩多帶他,本來也要叫你們過來吃飯的。」韓復洗手。

李越湲看韓復手裡那一袋子,「豬肝。我最討厭吃豬肝了教練。」

「很遺憾。今後的很長一段時間裡,你可能要吃豬肝度日了。沈嵩和你說了,體能翻倍。」韓復的語氣有那麼點幸災樂禍。

「不用他說我就知道了。」李越湲接過韓復手裡的環保袋道。

沈嵩也洗了手,過來想幫韓復。

李越湲瞪著情人,「你分得清麥子和韭菜嗎?留在這陪小朋友。我和教練去做。」

沈嵩道,「我跟殷朔聊會天。」

韓復點頭,然後揪著李越湲的耳朵去廚房。

殷朔和沈嵩在客廳閑坐,殷朔自己很喜歡這個長相英朗的隊長,看過隊長的幾卷帶子,知道他打球非常厲害的。尤其是傳球,行雲流水,球隊有了他,好像人人手上都纏了一根線一樣。

沈嵩看著殷朔,「你介不介意站起來讓我仔細看一下。」

殷朔點頭,雙手貼在膝側站著很有些害羞,「要,脫衣服嗎?」

「嗯?哦,不用。」沈嵩也站起來,從頭到腳捏了捏殷朔骨骼。對殷朔的身體條件,他真是佩服得五體投地。越湲已經是以骨骼清奇著稱的了,因為從小穿門越戶,李越湲的身體非常柔軟,真可以說他的脾氣有多硬他的身子就有多軟。可殷朔的骨骼又是另外一種,自己找不出形容詞,勉強要說,就是柔韌。他甚至可以肯定,如果殷朔願意,完全可以藏身在空調後面而不被人發覺,類似於,忍術。其實,扶桑的所謂忍術,還不是從中國而來,忍術最初發源於我國,受我國武術和孫子兵法的影響,根據考查,說是當時有一位來自中國的高僧,雲遊伊賀地區,詢問當地武士是否願意學習一種融合了身心的武術技能,而後就源發了忍術。

沈嵩讓殷朔坐下,「你是因為什麼才想打球的?」

殷朔給了兩個非常簡單的字,「喜歡。」

「什麼時候喜歡上的?」沈嵩問得很仔細。

「那天和韓去學校,看到你們在訓練,覺得很有趣。」殷朔道。

「你是那時候才接觸籃球的,還是那時候才覺得籃球有趣?」沈嵩問。

「嵩,我記得你一向不多事。」韓復走了出來,

沈嵩連忙起立,「對不起教練。我有必要問清楚,嵩要為球隊負責。如果因為一些特殊的原因而得分,很有可能在關鍵性的比賽上給我們帶來致命的打擊。」

韓復點頭,「我了解。你放心,我不會讓這種情況出現。而且,這種情況會不會出現,和你以後怎麼教他也有很大的關係。我的隊長不會因為一些莫須有的原因放棄一個可能的人才。」

沈嵩立正,「對不起教練,是我錯了。」

韓復重新回廚房去。

沈嵩向殷朔道歉,可憐可愛的殷寶貝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兩人重新坐下,才聽到這個看起來很嚴肅的隊長對他說,「籃球是一項很有挑戰性的運動。興趣可能成為你最初的動力,但我們球隊的任何人都不是單純靠著興趣打球的。一個團隊,更重要的是責任心和凝聚力。如果你真的選擇了,我希望你考慮清楚,艱苦的訓練有時候不一定是指高強度的體能,更有可能是枯燥的機械性重複。你的基本功要從零開始,訓練總是很寂寞的,我希望你能夠忍受這種寂寞。並且,我可以向你保證,這種乏味的訓練生活是長期的,你可能有長達幾個月的時間根本沒有出場比賽的資格,這些,你能接受嗎?」

殷朔考慮了很久,然後他說,「對不起隊長,你說得太多,而且有些快,我沒有聽清楚。」

沈嵩點點頭,他站起身去韓復房裡拿了只籃球去陽台,「看著我做。」

殷朔點頭,沈嵩邊做示範邊解釋,「我先教你最基礎的原地低手控球。雙腳分開,與肩同寬,像我這樣前後站立,曲膝,右手往下壓球。記住,是用你的手指和指根來控球,手心是空出來的,以肘關節為軸,前臂做上下伸壓,結合手指手腕來緩衝籃球向上的反彈力量來控制球的高度和落點。」沈嵩自己示範拍了五次給他看,然後將球交給他。

殷朔接球學著沈嵩的樣子站好,他運動天賦極佳,一上手籃球就像有根魚線吊在手上,姿勢準確漂亮,沈嵩這麼挑剔的人都不禁暗暗點頭,但他一貫是心和面冷,語聲沉硬,「很簡單對嗎?」

殷朔點頭,「真的很有趣。」

沈嵩道,「很好。我回房間去看電視,你做夠兩千次再進來,明白?」

殷朔學著沈嵩李越湲答應韓復的語調,「是。」

沈嵩關上了陽台門打開電視,他倒並不是很喜歡看節目,只是很多初學者都會耐不住寂寞,有人陪著練還好,如果別人在一邊休閑只有自己在這裡做苦功那可捱不住,沈嵩隨便將頻道停在動物世界上,心思卻一直記著在陽台拍球的殷朔,過了大概五分鐘,卻聽到陽台門響了,殷朔居然自顧自拍著球出來找他。他運球的動作很流暢,沈嵩幾乎要懷疑他究竟是不是第一次打球了。

沈嵩從他手裡斷下球來,「回房間就不要拍了,當心吵到下。怎麼了?」

殷朔臉紅道,「對不起啊隊長,我剛一走神,不小心拍飛了。嗯——」

沈嵩道,「拍飛了就撿起來繼續拍,有什麼問題?」

殷朔臉更紅了,「我就想問問您,我已經拍了三百多下,是要重新開始數嗎?」

沈嵩看他道,「你第一次打球,就可以連續拍球五分鐘。」

殷朔頭更低了,「我知道自己不該亂想,嗯,真的像隊長說的,一樣的動作總是重複是會有些無聊,不過,我下次不會了。」

沈嵩若有所思,過了一會,「去。單手連拍2000個,亂了就重新開始。」

「是。」殷朔重新抱著籃球回去了。

韓復和李越湲端菜出來的時候,看到沈嵩正在幫殷朔揉手腕,李越湲冷著一張臉,「你很閑嗎?很閑不知道幫忙端菜!」

沈嵩知道情人又吃醋了,來之前就和他說了這小孩是教練的寶了,怎麼這樣的醋也吃。他不看李越湲,而是對韓復道,「驚人的天賦。」

韓復點頭,「的確。」

李越湲看他不理自己,索性走過來就故意給了沈嵩狠狠一腳,沈嵩假作沒感覺,繼續幫殷朔揉,殷朔看李越湲氣得幾乎要腦門冒青煙,連忙將自己的手從沈嵩手裡抽出來。

沈嵩起身去端菜,特地端了自己最愛吃的草莓汁蝦球。李越湲一把奪過來,「移情別戀的人沒份吃!」

韓復笑著將殷朔拉過來,「行了,他想移情別戀,我家小朔還不給機會呢。」

殷朔才不管互相打趣的三個人,眼巴巴地望著一桌子美味,這麼多好菜,到底要先吃哪一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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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今雙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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