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回 水漫金山滔天罪

第135回 水漫金山滔天罪

(.)白卯奴沒有介面多話,旋即拉起青青恨恨而去。【八戒中文網高品質更新.】

法海舉目四顧,只見這二姊妹一閃身上了雲頭。

天風浩渺,卷攜起塵埃沙石、斷木枯枝。極濃重的浩瀚陰霾彰顯無餘。一切的一切彷彿都在昭著著不久后一場退之無路、悔之無從的滔天惡戰。

靡靡譫語薄綻唇際,白卯奴鳳眸微閉,口中念念有詞。

伴隨硃砂小口一開一合不斷翕動,有細微的符咒自那口中連貫湧出。起先只是淺淺疏疏的,隨誦念次數加多、心念加重,這些符咒開始變得緊密繁多,之上有亮紫色的光暈漸次閃起。

這樣古老的咒語,白卯奴還是第一次用。

源自千百年前一個無心的記下,她原以為在此生此世這永恆無限的生命流光中,永遠都不會有機會用到的。

豁然一下,碧海波濤之音直衝耳廓、響徹在了天地間……

青青驚詫。

法海後知後覺般猛地起了一個激靈,且觀且思。

海眼洞開,天上地下目之所及的、目未所及的各處開始不斷冒出濤濤大水。這水勢彷彿凝結了五湖四海、山川河流中成萬上億年間所有積攢沉澱下來的怨氣,在被咒語喚醒聲息的一瞬,猶如一匹脫韁的烈馬奔展四蹄、揚頸呼嘯、奮力長嘶!所經之處,白骨鋪路、萬靈其哭!

一直傳聞鎮江有通海連天河的海眼……時今看來,果然如此!法海渾然一震,又忽地想起關乎這「海眼」一事,他似乎極早之前便知道的。又因隔絕了太多的光陰歲月,他已然記不清太多細枝末節。

又一個念頭倏忽而起……

「不好!」法海甫一醒神,「修羅已醒、海眼現世!」

「海眼洞開,引東海與天河之水自地下海眼冒湧出、自天空傾盆倒下,又引西湖等周圍湖泊海灣迅速漲潮。四面八方全部都是水,地下涌的天上下的湖裏漲的,都不知道那水是從哪裏冒出來的……大水頃刻就將東遼變了**澤國……」那是誰的聲音,雖隔絕了風塵一道,幽幽遠遠、卻又分明真真切切猶在耳畔。

「……一股巨浪直衝而上,水漫金山,淹了這金山寺。」回憶如潮,又是這個聲音,又是一句……

稀薄的有些泛黃的畫面驟然於腦海里浮現,法海回憶起了一千七百年前的那個情景。

那時,法海尚不是法海,鎮江也不是鎮江……

等等!水漫金山,水……

心念緊收,法海錚地抬首四顧。

水位不斷升高、不斷加深,茫茫天地已然有了汪洋澤國的大勢頭。

這個時候,浩浩大水已經漫到了金山寺敞闊的院落中、漫到了佛堂裏邊著了金身法相的佛祖的腳下,而且並未有得一絲半點停歇的勢頭,還在不斷上漲、漫溯。

來不及再多想什麼,法海忙就地打坐,雙手合十、口中誦經。

伴隨滔滔誦經之聲,有如潮佛音蕩滌天地,時緩時急、湮遠迷離。一道金光憑空升起,愈見愈大,最後漸漸化作一道光影斗篷,把整個金山寺往內里穩穩的一罩。

水漲一尺、金山寺便漲一尺;水漲一寸、金山寺便漲一寸。一任四野淪為碧海,整個金山寺依舊寧靜祥和、安然無恙。

白卯奴緩而凝目,眼見金山寺無恙,便把心一橫、繼續念咒。

情路難辨、被愛中傷,她已失去了全部的理智,不知道這催命的大水不僅會將金山寺淹沒,最重要的是倒灌進了鎮江城裏,整個城池漫在一片汪洋之中!連帶鎮江周圍的姑蘇、臨安……城門失火、殃及池魚,周邊一帶盡數遭殃!

一夜恩情百夜多,負心端的欲如何?當這彷彿無垠無源的大水滔滔不絕自天上地下一併冒涌,浩浩蕩蕩的將這娑婆世間,一切徹骨噬心的愛與恨,具數都洗涮的乾乾淨淨!

原想與你天上地下、水裏火里勇闖一道道凜冽大波浪,結髮執手共赴滄瀾。可歸根結底,留待於我的無非是不堪一擊的脆弱、與殘缺不全的情的餘溫。

我愛你,這與你無關……

「白蛇,你還不停手!」

就在這大水滔天把一切都盡數遮迷、看不真切之時,混雜着水聲、雷聲的卷著一絲腥味兒的天空裏驀然傳來一聲斷喝。

緊接着,便見一老者自雲端深處飄然降下。

這老者白眉黑髮、姿顏如玉,著一件純然無垢的虎紋玄色法袍,足蹬長腰飛雲履,大羅謫仙風韻無雙。

眼見來人鶴翼扶搖一般展臂抬袖、緩緩降於金山寺金頂。法海將身端然站起:「阿彌陀佛。」口誦佛號,雙手合十微一傾身,謙和恭敬,「參見法華真人。」

「法華……真人?」淡若蓮花的一句陳述,讓正大興風浪的白卯奴瞬間傻了眼。黛眉糾葛,啟口自言自語,「如果這位老神仙,便是得道飛升的法華道人。那麼……法海又是誰?」

法華真人側首一揚聲色:「法海的前世就是宇坤!」

儼然當頭起了一陣沉冗霹靂,悠轉轉闖入耳廓的這一句話,字裏行間帶起一股無形逼仄,逼得白卯奴連連倒退了幾步開去。

雷聲不斷、大水瀰漫,此時局面早已不再能受白卯奴的控制。

法海屏息凝神運功使力建起的屏障一道,便在這時被那大水曇然衝破。

即便匆匆趕來、按下雲端的法華真人做了乾坤**將這巨浪逼退幾分,金山寺一大部分還是被這大水毀去,寺里僧人死傷慘重。

情斷臨安地、淚漫金山下。水洗天地,一切的一切,終將全部歸於無痕……

「白蛇。」浩渺大水已讓這金山寺前難尋落腳點,法華真人飛下寺頂,踩一縷清風立在湍急水面,緩然一聲幽幽輕嘆,語重心長,「還記得你帶着青青當日再下青城山時,有一老神仙變幻成徐宣贊的模樣,並給你以提示么?」淺一頷首,「那個老神仙,就是我!」

白卯奴眨了一下眸子。連番變故與衝擊已經令她暫時吐不出任何話句。

「賜你『素貞』為字的人就是我。徐宣贊曾是我徒兒清遠,這段緣法,自然有我來為你們指引……」似嘆卻更多又似奈若何,法華斂目沉聲,「你正是因為遲遲未能勘破情愛、執意想要追求人世間的男歡女愛,故而誤入岐途,無法位列仙班。當年也亦是因你自身不能斷除淫慾之心,那前王后的怨靈適才可以佔據依附了你的身體,不然任她怎般都是全無法子。」

「娘子!娘子----」徐宣贊急切又着實有些歇斯底里的聲音猝然在耳邊盪起,就這般沒防備的打斷了法華真人的話。

彼時白卯奴與青青已經自雲端降至水面,甫一聞聲,二姊妹抬頭一看,只見徐宣贊正站於金山寺頂,喘著粗氣拚命的向這邊揮手:「娘子,我想起來了,千年前的一切我都想起來了!」

一句飽含深情與悔恨的話句,宛如劃過漆黑天幕的一尾流星。於最陰霾無奈的一派死沉中,猝不及防的以一霎之光陰將天地映襯的明亮不可方物。

「我想起來了。想起來了……」徐宣贊喃喃。

她見白卯奴懷着身孕、又分明與法海實力懸殊,卻還依舊與法海這般抵死相鬥,一切卻只為了「救」自己回去。百般滋味陳雜一處,他被深深的感動了。又在滔天巨浪毫無徵兆的沖涌往金山寺的一剎那間,早已遺失在輪迴六道里的悠遠記憶,一如這淹沒人間滔滔是非的大水一般漫溯如潮。

「娘子,我便是清遠,一千七百年前愛着王後娘娘、愛着幻兮姑娘,傾盡一生等你候你一世的小道士清遠吶!」

「官人,官人----」心下早已起了倒海排山的劇烈動容,白卯奴失聲失笑,且笑又哭。

只見徐宣贊微微轉身,對着法華真人立身的方向淺然斂襟,頷首行下一個規整禮儀:「師父!」

一千七百年前飛升羽化,萬不曾料想到,再度相遇會是在一千七百年後、於這被肆虐大水埋天葬地的鎮江金山寺前。

「徒兒……」法華真人微微抬首,以極柔和又帶着飄渺的聲腔淺一應下。飛升成仙,早已無悲無喜;便是這在人世間的最後一點執念,再面之時,也僅僅只剩下一抹淡淡的欣慰與隱痛。他甫一釋然,收住這股不太相合適宜的淺淺動容之意,重又側身面向浸染在大悲大喜、情緒不定中的白卯奴,「觀世音菩薩讓我來勸阻你們停手。白蛇,你們已經鑄成大錯,水漫金山,屈死數萬生靈性命、拆散無數和睦家庭。且不論金山寺一眾僧侶、不論鳥獸蟲魚,單就人身,這些無辜性命就是一個算你一年,你也非數萬年不得還清!難道你還要繼續執迷下去,非到永劫無邊無可挽回的地步也依舊不知停手么!」臨了重重一嘆,復又介面,「你還不快回頭是岸,完成你日前自己發下的誓言,永鎮雷峰塔、以身贖罪業!」

「娘子----」此時的徐宣贊心性紛亂不堪,除卻連聲呼喚卯奴之外,他的頭腦儼然已經混沌一片,再不知該如何行事。

白卯奴亦是紛雜混亂不打一處,又冷不丁聽得徐宣贊的呼喚:「官人!官人----」下意識揚聲相應,飛身而起、意欲飛上寺頂去相會徐宣贊。

卻不期然一陣腹痛。突忽而起的劇烈腹痛彷彿要將她寸寸柔腸斬斷成截,卯奴在這一瞬失卻了周身全部的氣力,驀地一下跌潛入深黑色的冷水裏。

「姐姐----」青青慌也一頭扎入深水。

不多時,一聲清亮的嬰兒啼哭響徹大水屠堵中的金山寺。

法華、法海、徐宣贊齊齊應聲看去。

只見青青攙著虛脫不已的白卯奴,在這同時重又於水底探身出來。

青青把臂彎里忽然多出的嬰兒高高的舉過頭頂:「姐夫----」她的眼角眉梢因這情勢而被帶起一抹泫然欲泣,聲音高揚又柔軟,含着無盡動容,「這是你的孩子,是你跟姐姐的孩子!」

白卯奴目視徐宣贊,歇斯底里一聲高喊:「官人----這是我們的孩子,你看見了么?這是我們的兒子,我為他取名夢蛟!他不是異類,他會哭,他是人----」

千千萬萬道不盡。柔腸繞指,皆化為一嘆涓濃……

眼下白卯奴才剛臨盆,正是身體最為虛脫孱弱的時候。在這個時候,無論是法海禪師亦或法華真人給她一擊,她都根本難以抵禦。

青青心心念念著這一檔子事,怕姐姐吃虧。也沒多話,趁眾人不查,徑自強行帶着白卯奴與徐夢蛟,一併飛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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