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回 圓謊后重開保和堂

第128回 圓謊后重開保和堂

一語出口、舉座皆驚!

原本氣氛融洽、歡欣和睦的這一頓團圓飯,因了王晏陽的這句話,霍然把氣氛拉低到一個極其冰冷、甚至帶些滴滴點點可怖及血腥氣味的深淵裏去了。

「什麼!」須臾愣神后,素性潑辣的徐紅雯最先反應過來,側目抬手沖着白卯奴便是一指,「那個害我們家漢文吃官司的妖婦就是你?」似問又發乎嘆。她是相信她們家晏陽的,晏陽在衙門裏當差這麼多年,又是捕頭,識人斷事的本領自然不是虛的。既然王晏陽說是她,那必定就是她無疑了!

「姐!」徐宣贊「啪」地一摔碗筷,脾氣在這一瞬登地上來,也是委實著了急,「你說什麼呢!什麼妖婦……」聲音拔高,后經了白卯奴一拽他袖擺安撫,又兀自低下,旋即一皺眉頭又是一高,「個中曲折原委你什麼都不知道在那兒瞎哄哄什麼呢!」

「你……」這通脾氣激得紅雯登時心腔起伏,「我瞎哄哄?」被堵得說不出話,僵持一陣只好負着氣反問。

原本其樂融融的氛圍被推到這麼一個節骨眼上,白卯奴不止是心覺尷尬那麼簡單。面色焦灼,心下一懷思緒開始翻湧如潮,努力在尋一個可以遮過去、圓謊子的辦法。

皓腕被壓了一壓,卯奴側目,是青青按住了自己。四目相對,一抹忖量會意在心,卯奴點了點頭。

青青在這時起身,也不兜轉,直對着王晏陽走到他身邊。

「你……要做什麼?」那日白府一行,對那鼓樓之上貌美如花卻行蹤似鬼的「妖婦」,這麼久了,王晏陽顯然還是心有餘悸的發緊!

青青並沒有怎般冷麵冷聲,相反,面上噙了一抹淺淺的溫存笑意,一雙杏眸忽閃起若許天真懵懂:「大姐夫,你剛才說什麼?」唇畔一牽,帶起兩點淺淺的梨渦來,「什麼白府?我跟姐姐一直在姑蘇安身,你一個臨安的捕快,何曾到姑蘇去拿過我們?為什麼要拿我們?」

這連串柔然款嫩的天真無邪之音,把在座眾人又一次做弄得陷入愣怔。

青青行步離了晏陽幾分,向白卯奴微側首。

眸光一錯,卯奴明白了青青的遮掩之法是什麼,沒有多言。

徐宣贊亦在這時解過了青的意思,忙也揚聲補充:「就是嘛!」目光看向姐夫、轉而又十分怨怪的看向姐姐,「你們怎麼見了姓白的就懷疑是那盜官銀的姑娘……我娘子跟她有什麼關係!」

「這……」如此頗為戲劇性的一幕,被青青和徐宣贊演繹的又是如此連貫順勢,居然把紅雯也弄得有了幾分糊塗,「哦,說了半天不是同一個人啊?」似問又誠然不確定的厲害。

「當然不是了!」徐宣贊緊皺眉頭趁熱打鐵,把她已經混亂了的思緒再攪得更亂一些。

青青抿抿花瓣質地的薄唇,重又迎晏陽碎步挪幾分過去:「大姐夫。」眨了眨眼睛、語聲愈柔,「你再看看,我是你要拿的人么?」眸光清澈若水,唇畔笑意蹁躚繁茂。

晏陽下意識的動動喉結咽了口口水,皺眉斂目細細又看了半晌:「好像不是你……」聲色訥訥的,幾分木怔。

青青心底下一個好笑,面上卻平淡無波:「那大姐夫你再看看。」邊說話邊抬臂展袖,在當地里微微轉了一圈,「我衣上可有線?我對光可有影?」

「這個……有。」王晏陽實事求是。

青青止了步子淺而螓首、噙笑又道:「那我可是鬼怪?」

「不是。」王晏陽搖頭介面。

這一幕看在眼裏,被徐宣贊攪亂思緒的徐紅雯瞬間覺得很無語,抬首凝目忍不住損他:「吃你的飯!」

晏陽心底下也在納悶,這青丫頭與那白府鼓樓上見到的美婦似乎是相像的,可又似乎不太像……側首看看徐宣贊,見這小舅子也是一臉莫能兩可有意遮擋什麼的敷衍樣子,心底下懷疑更甚。可一轉念,又覺這種事情誠然也沒什麼好遮擋的,既然人家夫妻和睦、又即將誕下孩子,自己胡思亂想的瞎糾結一通也誠然沒有道理的打緊!便不做聲,只是客套的笑笑,低頭埋首繼續用飯。

晏陽面上一干情態變化,白卯奴極上心的盡收在眼底。她原想着實在不行便施法糊弄一下他,又見他最後搖首笑笑、埋頭吃飯,便消了這念頭,只轉目向徐宣贊裝糊塗:「官人,什麼盜官銀、什麼姑娘?」是為了和徐宣贊把這戲演下去給紅雯看,乾脆讓紅雯夫婦認為「此白姑娘非彼白姑娘」最好。

果然這徐紅雯是個熱心熱情的好人,一見白卯奴面上懵懵,心下忽地又開始恐她得知弟弟先前婚約一事,再吃起醋多想。忙一個賠笑,搶在徐宣贊之前接過話來:「沒事兒沒事兒,你姐夫辦的一個案子,跟漢文沒有關係。」

「哦,原來如此。」白卯奴繼續裝糊塗。

徐宣贊知解其意,又順話假意敷衍:「是啊娘子,姐姐說的是。」

青青繼續作謊演戲:「怎麼都這麼古怪……姐夫,你在認識我姐姐之前,可是還跟別家姑娘有過月下花前?」聲色活潑靈動,絲毫不見故作之態。

帶幾分歡快的聲腔很快將這死氣了一下的氛圍重又調動幾分,紅雯轉臉:「小青丫頭別胡說,哪裏有的事情!」

方才分明是在盤問白卯奴跟青青,到了現下,居然就這麼潛移默化的顛倒了一番。

白、青二姊妹心底下實實噙了欣喜和釋然,一頓飯就這麼用完了。

紅雯為這夫妻二人收拾了一間寬敞透氣的廂房,也在不遠處為青青騰出一間空房來,就此將他們安頓下來。

夜深了,臨安重聚后的第一個夜晚,縱沒有那院落里一陣又一陣斷斷續續卻又無止息的秋蟲啁啼,現下的心境,也依舊是百味陳雜帶些清索的。

「娘子。」廂房寬榻,徐宣贊抬臂摟住白卯奴的纖纖腰肢,把語氣低低,「不能讓姐姐和姐夫知道,當初的『白姑娘』就是你。哦,其實也沒什麼的,就是……」又恐卯奴多心,趕忙補充,「怕以後麻煩。」

「官人,我知道。」白卯奴柔柔的止了徐宣贊,莞爾一笑,「我們寄居在姐姐家裏,本就勞煩姐姐許多,時今更是應該不讓姐姐多心。無論因什麼事情起了隔閡,都不僅是我們麻煩,姐姐也會不舒服。」這是她的真實所想,卻是實話。

徐宣贊心知自家娘子的善解人意、溫柔體貼,長長一個釋然吁氣,又思緒忽閃,微微笑起來:「幸虧小青機靈,不然方才用晚飯時,我們這一遲鈍姐姐不定會怎麼懷疑了。還妖怪……」最後這三個字帶着幾絲奈若何的意味,明顯是好笑於姐夫、姐姐的言話荒誕。

可聽者有意,卯奴還是冷不丁的心跳加快了一陣,復重新穩穩:「是啊,那丫頭一直都這樣。」繞開徐宣贊最後那個辭藻不提。

不過白卯奴此時的擔心分明多餘,因為徐宣贊的心思根本就沒撲在那上面:「娘子,我們就這麼寄住在姐姐家裏,靠姐姐、姐夫幫襯,總也是不好的。」徐宣贊若有所思。

白卯奴神智一牽,也邊思量開來:「這當然是。」心念一轉,「況且你是大姐的親弟弟,她和姐夫幫助你是應該的,可時今又添了我和小青……總歸不好。」雖然她從不曾能真正以與凡人無異的方式入世,但對於凡塵瑣碎、情理世故,多少還是略略知些皮毛。

「所以娘子。」徐宣贊側身轉臉,不兜轉的把話遷入到了正題中來,「我們夫妻二人也在臨安開一間藥鋪可好?」

「開藥鋪?」卯奴下意識回應,又在瞬息解得了徐宣贊的心思。

也是,他自小便喜研讀醫書,在姑蘇開辦保安堂時便見他歡喜的厲害。此番回來,想也早有在臨安開辦藥鋪的一通打算了:「如此自是好的!」心下也是一喜,反摟了徐宣贊的肩膀,「我們已有了些許經營藥鋪的經驗,且又都是臨安本地人。故此看來,臨安又比姑蘇方便許多,當然再好不過!」

心意相合,徐宣贊頓生無限歡喜。與娘子之間的這通默契,似乎早已經鑲嵌在了骨髓里。

一夜靜好歡愛,一夜月色溫柔……

次日天明,正逢王晏陽衙門裏休假,徐宣贊與白卯奴夫妻二人找到姐夫姐姐,把想開生藥鋪的意思同那二人說了。又道在臨安時也是早早離了王主人店裏,自己開起了藥鋪,現今已有些積蓄。

前前後後一通詳細,晏陽紅雯對於他二人姑蘇生活也有了大體了解,更是支持這開辦藥鋪賺錢、兼并濟世的好事情。

「行,包我身上。」晏陽拍著胸脯打起包票,「我幫你們選塊兒好地方!」

一邊紅雯也是應下,旋即抬眸跟徐宣贊商量店鋪的名字。

青青略想一下,說不如還叫「保安堂」吧!因為在姑蘇時就是這個,權當在臨安分出的店鋪,往後待生意做大,興許還有機會重回姑蘇那邊的主店繼續經營。

「這個主意好!」晏陽頷首贊同,「漢文,等你們生意做大,不止這兩間,我們在臨安周邊各處都多開幾家分支店鋪,到時候……」

「不好。」不等姐夫把話說完,就被徐宣贊斬釘截鐵的否決。

「官人的意思?」白卯奴抬眸柔問。

「娘子。」徐宣贊側目穩言,「我們在姑蘇時,前後發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情。那『保安堂』根本就沒有保得我們平安……時今新開藥鋪,合該換個名字,喜慶喜慶!」又收緒補充。

「也對。」白卯奴斂目。姑蘇一段記憶雖有美好,可其間一些瑣碎、特別是最後與官人的險些分離,都是她永遠也再不願去稍想一二的,「嗯,官人,『保和堂』可好?」心思稍轉,卯奴淺笑,「關鍵在於中間這一個『和』字。」犀齒微啟。

「保和堂……」徐宣贊思忖一下,旋即也是一喜,「娘子說的極是,中間一個『和』字妙極,妙極!就叫『保和堂』!家和萬事興!」

眾人一聽,也都把這「保和堂」三個字放在心裏細細的思量了半晌,具心覺這個名字喜慶溫馨又簡單不俗,卻是個好寓意的好名字!

臨安生藥鋪的店名,就此定下了「保和堂」這三個字。

又隔幾日,在九月初的時候選好了藥鋪地段,一通籌備後到了十月初,「保和堂」在臨安正式開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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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艷歌·白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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