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苦盡甘來

烏子瀾這才想起來，在狹小的車後座里俯下身去摸了摸她的腳踝，懷孕的人有些浮腫，她輕輕揉了揉：「疼嗎？」

豐心妍動了動腳，「不怎麼疼，剛才一個站不穩就摔倒了，以前沒懷孕的時候不也這樣嗎？沒事，放心吧！」

她的語氣毫不在意，烏子瀾還真以為她還是那個上學時天不怕地不怕的女俠，瞪了她一眼：「都快當媽了還這麼隨意。」

說著撫了撫她的肚子，把耳朵輕輕放在了她鼓得嚇人的肚皮上。

「幾個月了？」

豐心妍比了個手勢。

烏子瀾驚呼：「才六個月？我還以為快生了，怎麼會這麼大？」

她攤了攤手，「是雙胞胎，那能怎麼辦，姐姐我身體好，兩個混蛋一起折騰也沒事。」

這話聽著有點兒怪怪的，烏子瀾沒多想，只是調侃道：「孩子他爸誰啊？我認識嗎？」

前年畢業了以後豐心妍回老家找了個工作安定下來，離得遠不常聚，當時還沒聽說過她有男朋友，如今再看竟然都懷上孩子了。

聽聞這話，豐心妍臉色有些不自然，眼神閃躲了一瞬間，江謹澤剛好從後視鏡里看到，心中覺得有一絲怪異。

不知道為什麼，總感覺她們倆之前有一種奇奇怪怪的氛圍。

隨後她又笑著說：「哎呦還能有誰，不就是家裡介紹的對象嗎？看對眼了就在一起了，對了。」

她從包里拿出一張大紅色的喜帖遞給烏子瀾，「一個月以後我結婚，你可一定要來，隨不隨禮都無所謂，我不在意那些虛的。」

烏子瀾翻開喜帖想看看新郎的名字，卻沒有看到，只不過是一些吉祥如意話，聽了她的話不禁莞爾一笑：「我一定去，我還得看我姐妹最美的時候呢。」

說話間身邊景色變換，車子已經到了一家餐廳，烏子瀾扶著豐心妍下來，江謹澤則去停車，看著車子遠去，豐心妍這才問出來：「那是你什麼人？」

烏子瀾聽出她語氣里的揶揄，極輕地拍了她一下，笑著說：「那可是我朋友，姐姐你別亂說話。」

為了避免她追問下去，烏子瀾趕緊轉移話題：「你還沒吃呢吧，一起吧，咱先進去，外面風大。」

只不過豐心妍還沒死心，一邊被她扶著慢慢走，一邊又調侃：「我看他挺好的，高帥，這都佔了兩樣了，人怎麼樣？有上進心嗎？會疼人嗎？哎瀾瀾，你說有錢沒錢的都不重要，男人嘛，要從長遠來看…」

說這麼多，也是因為她是真的真的很希望烏子瀾找到幸福。

「太八卦了，歇會兒吧姐姐。」

自動屏蔽了她的問題，扶著她坐在了最裡面的位置，給江謹澤拍了張照片發了過去，低頭髮消息的時候，豐心妍突然湊過來，「哎呦，都有聯繫方式了？還說沒什麼。」

深吸一口氣，揚起巴掌作勢要打，豐心妍趕緊縮著脖子求饒：「好好好，我不說了。」她知道這巴掌絕對不會打下來。

以前上學的時候就是這樣，豐心妍做兼職到很晚，往往第二天的作業沒來得及寫，厚臉皮地向烏子瀾要的時候，她就擺出這幅樣子嚇唬她，但每一次都會無奈地拿出作業，告訴她一定沒有下次了。

但是怎麼會呢？四年都是這麼過來的，打打鬧鬧，但又一起成長。

「這也是上午剛加的，我還沒他電話呢。」烏子瀾嘟囔著跟她解釋。

又一個小紅點出現在她手機上，點開才發現是江謹澤的消息，竟然是一串電話號碼。

她抬頭，江謹澤就站在她面前，笑著跟她說：「我的電話，現在有了。」

突然臉上就有些發熱，原來被他聽到了啊。

正好服務員聞聲過來，烏子瀾慌忙間拿了菜單遞給豐心妍，「你看看你吃什麼？」

豐心妍眼含笑意，隨手點了幾樣，然後遞給了江謹澤，明示道：「瀾瀾喜歡清淡的。」

臉上更熱，輕拍了她一下以示警告，接著跟江謹澤解釋：「你點你愛吃的就行。」

沒有回應她，江謹澤點了幾樣，把菜單遞過去之後才跟烏子瀾說：「沒事，我也喜歡清淡的。」

烏子瀾這才放心。

接下來的談話豐心妍貌似無意地試探著江謹澤，尷尬得烏子瀾都想把耳朵塞起來，但是江謹澤卻絲毫沒有被冒犯到的樣子，一字一句認認真真地回答她無聊的問題，讓烏子瀾不禁感慨他修養良好。

等江謹澤起身去結賬的時候豐心妍不禁讚歎：「你這朋友性格真是好，人又帥，要不是我快結婚了我就自己追他了。」

烏子瀾輕哼一聲：「你快別說了，你以為人家看不出來你要幹什麼，拜託啊姐姐，我還要人家幫忙呢。」

言下之意就是不要把局面弄得這麼僵，豐心妍也意識到自己話太多了，吐了吐舌頭。

不過就只一點，這人雖然性格好但是話中藏話，好像什麼都說了又好像什麼都沒說，豐心妍跟他聊了這麼久卻還不知道他家裡幹什麼的，真不知道是個騙子還是心機深沉。

反正哪一種都是蠢瀾瀾對付不了的，算了，自己就多把把關吧，別讓小白兔被大野狼叼走了。

畢竟小白兔很容易被大尾巴狼叼走這個事情，已經在自己身上實踐過了，而且那隻小白兔現在還沒有意識到自己已經被賣了。

想到這兒，豐心妍拿出手機給置頂的聯繫人發了個簡訊，告訴他遇見了朋友，會晚些回家。

蔣未來剛剛從手術台上下來，那病人是腫瘤早期，發現及時，做了手術以後就沒有大礙了，他真心為她覺得慶幸的同時又抵不住精神的疲倦，簡短地回復完豐心妍的簡訊以後就揉了揉眉心，累得趴在桌子上睡著了。

完全不知道自己就是豐心妍心裡那隻蠢萌的小白兔。

豐心妍手機「嗡」地震動一下，嚇得她趕緊調成了靜音，抬眼看了一下烏子瀾，發現她沒有在意才稍稍安心下來，旁人從身邊經過帶來一陣風才讓她發現自己的手心已經濡濕了。

她心中苦澀，這樣做賊心虛的樣子是為什麼？

正在豐心妍胡思亂想間，江謹澤已經開了車到門口，一手扶著方向盤，一手給烏子瀾發了條消息，烏子瀾這才扶著豐心妍走出來上車。

到了市中心以後，她先扶豐心妍下去，那小心翼翼的樣子讓豐心妍不禁覺得好笑：「我又不是不能自理了，看你緊張的。」

烏子瀾做出一副很兇的樣子嚇唬她，又交代她：「等我一分鐘，很快。」

她小碎步繞到車子的左車門處，扒著車門可憐兮兮地跟江謹澤說：「能不能借我一萬？等工資下來了我連同飯錢一起還你。」

上學時豐心妍家裡經濟狀況不太好，雖然不知道現在改善了沒有，但突然向她借一萬好像有些強人所難，反倒是江謹澤，一萬對於他來說，應該可以借的出來。

給他們家裡人買衣服，總不能太廉價。

卑微的語氣讓江謹澤心中一軟，從上衣口袋裡拿出一張銀行卡，食指和中指夾著遞給她：「沒密碼，早點兒回家。」

烏子瀾連忙擺手：「轉賬吧。」

給個銀行卡未免也太財大氣粗了。

江謹澤沒好氣地想象著烏子瀾拿著手機焦急掃碼的情景，氣著氣著就笑出了聲：「什麼啊？這種店裡說不定沒有收錢碼呢，反正我欠你一百萬，欠債人給債主還錢不是天經地義的嗎？」

見她還有些猶豫，江謹澤瞥了瞥豐心妍所在的地方，抬了抬下巴：「你再不去你那朋友可就感冒了。」

風又大了些，烏子瀾趕緊拿過銀行卡，向他揮了揮手：「謝謝，路上小心。」

只不過等他走後，烏子瀾突然意識到，既然他有不用輸密碼的銀行卡，那為什麼昨天不拿出來呢？

她在風中有些凌亂。

不過收拾了下心情，就轉身跑過去，和豐心妍走在一起。

整整一個下午，二人就和上學的時候那般親密地互相攙在一起逛街，不同的是烏子瀾發現豐心妍買東西時不再像以前一樣計算著錢數，心中知道她現在的條件改善很多，不免為她高興。

苦盡甘來，大概就是這個意思。

江謹澤這個下午就過得不是那麼愜意了，回到公司以後才發現遠在國外的江柏又隔空給他布置了幾項任務，文件堆疊如山，他嘆了口氣，轉而全身心地投入工作。

再一抬頭已經是晚上九點了，江謹澤暗道不好，連忙給她打了個電話，手機滴滴地響著，最後傳來一句「您撥打的電話無人接聽，請稍後再撥。」心中更是焦急。

飛快地給她發了個消息說明了情況，又拿起衣服和鑰匙，交代助理關門以後就疾步到了電梯口，電梯遲遲不來，他直接從樓梯下去。

可是就算如此匆忙，等到開車回到家已經十點了，屋子裡黑洞洞的，只有餐桌前的一處落地燈還亮著，橘黃色柔和的光線落在她如墨亮麗的頭髮上，顯出幾分不真實的感覺。

江謹澤心中某一處柔軟得不像樣子，走上前把外套披在她的肩上，伸出手來輕輕推了推她：「醒了，別在這兒睡，會著涼的。」

烏子瀾這才悠悠醒轉，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有些抱怨：「你怎麼才來啊！你讓我早點兒回家自己又不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