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人
寧采臣這一覺，便睡到了正午。
躺在地上的寧采臣睜開了雙眼，昨夜的種種也隨之浮現了出來。
「啊，我昨晚都幹了什麼啊。」
「我就不該喝酒的，隨便拍個馬屁，跑路就是了。」
「居然還跟那個怪物頂起來了。」
「我還真是命大呢。」
寧采臣回想着自己昨晚的舉動，后怕的感覺隨之涌了出來。
不過想到昨晚，奶奶做的事情，寧采臣又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左眼。
左眼雖然還在，但卻已經失去了視力，也沒有任何的感覺，就像是一隻假眼。
緊接着寧采臣又找到了一面鏡子，鏡子中自己的左眼，已經完全變成了灰白色透露著一股死氣。
雖然瞳孔還會跟着一併的轉動，但看起來卻反而更加的滲人了。
在簡單觀察完自己的左眼之後，寧采臣又想起了做完發生的事情。
隨後深吸了一口氣，做好了充足的心理準備走向了廚房的位置。
即便是早有準備，但是在進入到廚房的時候，寧采臣還是一陣的反胃。
如果不是昨晚將肚子裏的東西都吐乾淨了，現在估計還要在吐一次。
案板之上，一具還連帶着不少血肉的白骨擺放在那裏。
雖然屍體已然是血肉模糊，但寧采臣知道，這應該就是小二哥的屍體了。
而更讓寧采臣驚訝的是，小二哥或者說小二哥的魂魄，就站在自己的屍體附近。
看到寧采臣走過來，小二哥對着寧采臣行了一個大禮。
「也對，一隻死掉的眼睛，自然也能看見，死後的世界。」
經過了昨晚的摧殘，寧采臣的內心顯然強大了不少。
此時看着小二哥的鬼魂，很快就猜到了是自己這隻左眼的問題。
「小二哥，你怪我么？」
「如果真的跟奶奶當了鬼仆，你大概還能活很長一段時間，甚至成為一方鬼王也是可能。」
「但是現在，過了頭七，你就要去地府了吧。」
寧采臣等到小二哥的鬼魂起身，開口對着小二哥說道。
也許是因為剛剛死亡不久，沒有什麼力量的緣故，小二哥的鬼魂沒有說話。
只是對着寧采臣先笑了笑，在搖了搖頭，然後用盡全力在地面寫了一個『人』。
在寫完這個人字之後，小二哥也隨之消失了。
「人么。」
寧采臣看着那個字，內心之中感慨萬千。
之後寧采臣在頂樓的位置，找到了另一具浮腫的男屍，看樣子已經死了有一段時間了，想來就是那位娶了鬼妻的掌柜。又花了些時間，在客棧的後院挖了一個大坑，將兩人都埋了。
在將自己這一身，沾滿了嘔吐物與血污的衣服燒掉，騎着阿米婭離開了郭北鎮。
「阿米婭，你說如果昨晚我沒有在客棧留宿。」
「奶奶還會去客棧么？如果奶奶不來。」
「小二哥，是不是就不會死了。」
「也許有一天，你也會被我牽連，變成驢肉火燒也說不定。」
寧采臣對着胯下的阿米婭說道。
阿米婭作為一隻普通的毛驢，自然不會回答寧采臣的問題。
寧采臣這句話，與其說是在跟阿米婭說，還不如說是在對自己說。
「天命，天命。」
「到底什麼是天命。」
「真是讓人，很不開心呢。」
寧采臣抬頭望向天空，伸出了自己的手，似乎是要將那天空握在手中。
、、、、
在打算離開郭北鎮的時候，寧采臣完全沒有看地圖，也沒有跟任何人打聽。
只是憑藉着本能與直覺，騎着阿米婭在郭北鎮外面遊盪著。
如果天命能逼迫寧采臣來郭北鎮收賬，如果天命能殺掉兩人從而讓寧采臣離開客棧。
那麼天命就一定會讓寧采臣，走到蘭若寺之中。
一條不明顯的小路，一個偏差的斜坡，都有可能會影響到寧采臣前進的方向。
果然騎着阿米婭悠閑的逛了不到一個時辰的時間，就看到了不遠處的寺廟。
隨後晴天一聲霹靂，先有雷聲，後起陰雲。
雨落。
這一連串的跡象，都在刻意指引著寧采臣，要寧采臣留在蘭若寺之中。
「各種的巧合，好在沒有直接扭曲我的思想。」
「走，阿米婭，我們進蘭若寺逛逛。」
寧采臣一夾胯下的阿米婭，阿米婭四蹄蹦跳，直接越過幾個水窪向著前方的寺廟跑去。
距離蘭若寺越來越近，寧采臣也認真打量起了蘭若寺的整體。
比起那種山神土地的小廟，蘭若寺可以說是佔地廣袤了。
如果要做類比的話，其面積跟小一些的大學差不多，足以支撐上千位僧人居住。
推開蘭若寺的大門，映入眼中的便是那一人多高的蓬蒿。
在向內走，便是正殿，壁畫彩繪，金身佛像，雖然已經斑駁破敗，但依舊能從中感覺到當年的輝煌。
繼續前行，則是一片觀賞竹與荷花池，越過荷花池，便是那略顯老舊的僧舍。
但凡的是個心思細膩一些的人，看到荷花池以及觀賞竹的時候，就該提起一些警惕了。
如果說寺廟廢棄無人居住，是因為對於神佛的敬畏。
那麼面對着價值不菲的，名貴觀賞竹以及荷花時，就算是敬畏再深，也會有不信之人前來砍伐採摘。
然而這些景觀卻沒有遭受到半點的損壞，而且看其品相，也好像是有人精心打理過一般。
並且這蘭若寺，雖然植物眾多，所處幽靜，但卻沒有一隻蚊蟲。
當然了對於寧采臣來說，這些都不是問題，因為寧采臣就是來這裏見鬼的。
寧采臣隨意找了一間還算乾淨的僧舍，簡單打掃了一下灰塵蛛網，將鋪蓋放下。
寧采臣摟着阿米婭，擼著驢子，看起了窗外的雨。
雖然抱着一頭驢坐在窗前有些奇怪，但接下來畢竟要面對妖鬼，如果不抱着一個活物，寧采臣自己也無法靜下心來。
隨着時間的流逝，寧采臣一開始的緊張情緒，也隨之緩解了下來。
從一開始緊抱着阿米婭，在到自己坐在窗邊，之後更是打起了盹。
「嘎吱。」
老舊的房門發出了聲響，讓寧采臣在瞬間就驚醒了過來，雙眼也看向了房門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