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不想再爭了
但這並不算結束，她看着他薄唇輕啟，又着重語氣道:「我不信你，所以朝露師妹，你還是發下心魔大誓的好。」
此話一出，眾人愕然。
沒有人會想到顧白夜會如此狠絕果斷，就像是特意為了給足旁邊女子信心和安撫般，他的聲音還故意拔高了許多，沉冷的嗓音變得犀利起來，異常的堅決。
彷彿只要朝露不答應，他便不會做任何事情般。
可這樣，若是有一天他....
內心的苦澀彷彿在舌苔間都能感受到，朝露看着眼前這個男子，突然就有點不想把菩提子給他吃了。
所有人都知道，心魔大誓一旦發下，便會受到天道的監督，一旦違背，後果將會是萬劫不復，可是他卻為了讓身邊的女子安心一點，逼她發下這樣的誓言。
倘若誓言真的成立，他卻有可能會因為菩提子的影響恢復了原先的本性，屆時，又該如何是好?
「夜哥哥，還是算了吧，其實靈兒並不覺得委屈的。」靠在顧白夜寬厚胸膛上的嵐靈兒見情勢緊張起來，像是有些劍跋扈張的樣子，便善良地打了個圓場。
懷中女子如此體貼，顧白夜眼神轉回她的身上，柔和繾綣到不行，他撩過她耳邊的碎發，溫聲道:「不必內疚，是我想要這麼做的，靈兒，你值得最好。」
[小露，我想把全天下最好的東西都給你，因為你值得最好。]
昔日話語在腦海中閃現，與現在重合在一起，只是說話的人沒變，那個害羞臉紅的女子卻不再是她了。
多麼諷刺，原來濁氣能將一個人的愛改變的這麼嚴重，朝露突然就不想再爭下去了。
只是要她說出那句放棄何其艱難，她幾次張唇，都都發不出任何聲音來。
那是她的少年啊，陪着她一起走上無塵宗的入門天階，一步一個腳印，一步一分艱難，她們彼此互相扶持到現在，更多時候是他在保護她，可現在，她卻要把他放棄了嗎?
也許向來安之若素，隨遇而安的人一旦喜歡上什麼，便會看得很重，師尊也曾說過，她這樣的性子極其容易吃虧的，因為那些被她看得很重的存在，都會被她小心翼翼地呵護著，萬事考慮不會再只顧著自己，甚至有時候都忘了顧全自己。
而現在，她所謂的想要放棄，不過是不想發下心魔大誓之後，顧白夜卻吃了菩提子變回了以前的心智，那時，她們卻無法再在一起。
一人苦，總好過兩人殤。
她終究還是捨不得讓他那麼難過....
猶記當年，二人一起去斬殺妖獸，她不察受了妖獸偷襲，重傷昏迷，醒來之後便見他抱着自己，猩紅着眼睛，滾燙的淚珠熾熱地落在自己的胸口，輕易滲透肌膚，燙的她心臟都緊緊地揪了起來，恨不得代替他受這份痛苦。
直到現在，那滴淚還像硃砂痣般深刻地烙印在她的心頭，讓他承受更多的煎熬與痛苦，何其殘忍。
「顧長老，你可真是厲害啊，當初不知道誰死皮賴臉地非要跟在我們小鹿子身邊，說什麼今生只愛你一人，要攜手共白頭之類的，現在看來，都特么是屁話!」
朝露還在沉默，站在她旁邊的容心兒卻是脾氣火爆，邁前一步，極其無禮地指著對方的鼻子，大罵替她出頭道:「你就是個徹頭徹尾的負心漢，陳世美，忒不要臉，你還好意思那麼理直氣壯，我倒要問問你，你有什麼資格要求小鹿子這麼做?你以為你是誰?」
「容心兒，惡意頂撞長老，罰去思過崖面壁一年!」
冷不防一聲責罰在耳邊炸響，容心兒不懼反笑，眼角眉梢間皆是嘲諷的意味。
「你要罰我?是以長老的身份還是你顧白夜的身份?」她兜了個圈子，反問出去。
顧白夜冷眼覷着她，語氣冷硬，「有何區別?」
「區別，那區別可就大了。」容心兒嘴角上揚一抹得逞的弧度，嗤笑道，「畢竟，我現在說的這個人，只是顧白夜，而不是顧長老，要知道，今日你與旁邊這位合籍大典，自是用的顧白夜的身份，畢竟天道可不管你是勞什子長老。」
「往日裏我對你愛答不理，那是因為你是顧長老，所以我顧忌三分，免得你小人之心開罪於我，而今日，你只是顧白夜，我要說的話也只針對顧白夜，你便沒有理由用顧長老的身份責罰於我。」
「強詞奪理，滿嘴胡纏!」顧白夜氣惱地往前站出一小步，似乎想要發怒，卻被懷中的女子抬手阻攔。
低柔的嗓音輕聲勸慰道:「夜哥哥，算了，心兒師妹也只是因為與朝露長老交好才會這樣，站在好友的角度，其實靈兒挺羨慕朝露長老的，有這樣為她出頭，全心全意信任她護着她的朋友，是一件多麼難能可貴的事情。」
說着，目光掃過下面議論紛紛，眼神不善的弟子們，低下頭，睫羽輕顫，神色沮喪地將自己整張臉埋在面前人的懷中，又是一副好像誰欺負了她的表情，令人作嘔。
容心兒往地上啐了一口，好像被噁心到了的樣子，一邊抬手擦了擦嘴角，像是要拭去什麼污漬般，一邊直白拆穿她的詭計道:
「真特么能裝，把我這一身的雞皮疙瘩都噁心起來了，你不就是想說我護著小鹿子是因為我是她的好友，所以說的話都是有失偏頗的嗎?何必還要惺惺作態，還特么打着為我說話的旗號，嵐靈兒，你可真行啊!」
嘲諷的話語隨着鼻腔中一聲輕哼，切齒中又帶着幾分譏笑。
站在她旁邊的朝露有些吃驚地看着她，像是不明白容心兒現在看事怎麼會那麼通透，可轉念又一想，她與二長老首徒大弟子慕雲帆在一起，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總會得到幾分熏染和教導。
當下看來，效果真是不差，倒是不必再擔心她的性子被旁人輕易謀算欺騙了去了。
「容心兒!」
但她這話卻引起了護著嵐靈兒之人的不滿，朝露看着那一身紅色喜袍，風姿絕然的男子翻手召喚出了他的本命靈劍....遮天。
彷彿夏日裏一片蔚藍的天空，劍身上的紋路是白色雲彩的模樣，這是一柄於天地間被鍛造的靈劍，最開始的時候只是一塊彷彿天空被縮小在一方地界的玄石，之後被打造成顧白夜的佩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