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只有這一次
說這話的時候容心兒刻意拔高了聲調，目光斜睨著旁邊臉色變得有些僵硬起來的嵐靈兒。
見她雙眸水色越漸濃重，有泫然欲泣之態，立馬大喊一聲，一驚一乍地把對方醞釀好的情緒給嚇了回來。
「呔!你可別告訴我你要哭啊，從小到大，遇到點破事就跟誰殺了你八輩祖宗似的，你能不能硬氣點?若是讓其他宗派的弟子看到你這樣，恐怕還以為我們無塵宗女子都這般柔弱不能自理，好欺負呢，身為一派掌門之女，不以身作則也就罷了，還仗着大家對你的寵愛整日矯揉造作，你真當這世上的人都瞎了眼，看不透你這點小心機?」
輕哼一聲，見面前女子臉色變得發白，咬着嘴唇似乎強忍哭意的樣子，容心兒毫不留情地繼續諷道:
「我跟你講，你這點小伎倆也就在宗門裏可以蹦躂兩下，那也是仗着因為心地好，平日裏就算見到路邊有隻小狗小貓的也會可憐一把，但凡你要是生在俗世的皇宮大院內，那是絕對活不過三個時辰的，而且我家雲帆師兄說過，真正善良純真的人，就算哭哭啼啼，那也是非常有原則，絕不會碰別人的東西。」
一番需得細品的話讓許多人的心思都活躍起來，容心兒目光帶着鄙夷地上下打量著嵐靈兒，越發意有所指，
「而那些虛偽做作的人吶，哭哭啼啼只是做樣子，就算嘴上說着我愛你，我不可以那樣做，其實我心裏也很掙扎之類的話，那也只是蒙蔽他人的手段。」
「說不如做，有時候看事不要只看表面，要用心去看她做了什麼，正如你現下，故意擺出一副惹人憐惜的模樣，誤導別人以為我們是在欺負你，自以為可以把所有人耍的團團轉，卻不知在一些聰明人眼裏，你就是個笑話，我好心奉勸你一句，偷來搶來的終究不是自己的，而且，這都被啃過一口了，你也真是不嫌棄。」
視線轉到嵐靈兒旁邊的顧白夜臉上，瞧着他面色發青，隱怒不發的樣子，又是一聲嗤笑，而旁邊，朝露急忙扯了扯她的袖子，似是有些慌亂般，小聲提醒她道:「沒有啃，你別亂說。」
她跟師兄，最大的逾越也不過是親親臉頰額頭而已，才不是...
表情還沒尷尬完，便被旁邊人彈了一指在腦門上，「你是不是傻，比喻，比喻懂不懂?」
說着，她又像是靈機一動的樣子，拍著朝露的肩膀對嵐靈兒道:「看看，這才叫真傻，你那算個什麼玩意。」
朝露眼裏閃爍著的晶瑩霎那間怔松住，原本瀕臨崩潰的情緒也被她這一打岔，慢慢平復下來，恢復了理智。
她開始想，自己的做法是不是不對。
其實就像是有一些人，總是喜歡先入為主，之後旁人再說什麼，那人也是聽不進去的，換而言之，此時此刻的師兄，不也正是如此?
無論是不是因為濁氣的影響，但都已經這樣了，她再說什麼，他也是聽不下去的，甚至最後還有可能反目成仇。
那是她不願看到的，所以...
抬手攔住旁邊還在奚落挖苦的翠衣女子，朝露目光落到了左側不遠處與四長老眼神對峙的天行子身上。
轉身拉着旁邊女子走上前。
「誒誒，小鹿子，你拉我幹嘛，我還沒說完呢!」
朝露沒有理會她，而是站在掌門面前，目光沉着冷靜地對着他講:「良辰吉日並非只有今日，合籍大典什麼時候都可以，但我喜歡顧白夜，只有這一次。」也僅此一次。
「正如你們所言，也許彼此放手是最好的結局，但有些感受，只有身在局中的人才能夠深刻體會清楚，說我不甘心也好，不服氣也罷，畢竟從一開始，這僅此一次的喜歡，我便已經想好了用一生去守護。」
雙手在袖下掩握成拳，目光越發堅韌，她微微勾起唇角，眸底光芒亮如晝星，耀眼生輝。
「那是我視之為比生命還重要的感情，敢問掌門，你憑什麼認為，一句隨隨便便的過去，便能將我輕易打發了?難道在你眼裏，喜歡這兩個詞便是那麼輕賤的，不值得爭取的?必須要相讓的?」
「如果真的是那樣，那掌門，你真的沒資格勸我放手，而我也突然可以理解，為什麼當年嵐靈兒的母親只是一介凡人，卻寧可與他人共赴黃泉，也不願與你在一起，因為你，真的什麼都不懂，更不配得到一份真心實意的喜歡。」
「說得好!」難得見一次朝露如此硬氣正面剛的容心兒聽的那叫一個身心舒爽，拍著雙手拚命鼓掌，不顧掌門越發鐵青的臉色，露出一臉八卦的表情刻意抬高嗓音道:
「哎呀，沒想到掌門大叔還有這樣一段舊情往事啊，我記得不是說掌門夫人是因為生嵐靈兒的時候難產死的嗎?哦，明白了，肯定是被人家拋棄了，太丟臉了，所以不好意思說出來。」
說着說着，眼神變得同情起來，佯裝安慰地皺着眉頭說道:「沒關係的嘛，其實我們也都是可以理解的嗷，這也沒啥好瞞的，不就是被區區一個凡人女子給甩了嘛....」
最後一個嘛字因為故意用了幾分內息去喊，所以整個峰頭都傳著嘛嘛嘛的迴音。
底下弟子開始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誒，這是真的嗎?我怎麼沒聽說過。」弟子甲持有懷疑的態度。
弟子乙立馬用手肘撞了撞他，招了招手，讓他附耳上去。
「我跟你講，你還真別不信，其實我三姑家兒子的表大爺家的女兒的嬸嬸家的上門女婿的朋友有一次酒後發瘋說過，他以前是無塵宗的廚子，因為掌門夫人喜歡吃他做的雪米餅，所以一直在掌門為夫人開闢的小廚房裏做工，有一次半夜去外面出恭，走岔了路，便聽到掌門夫人房裏傳來爭吵聲。」
「因為離得遠，所以只聽見什麼混蛋，離開之類的話，那個時候掌門夫人正懷着我們的靈兒小師妹呢，你仔細琢磨琢磨，這事還真沒譜。」
「雨哥哥，我突然覺得朝露長老其實挺可憐的。」旁邊一個看起來嬌弱的女弟子摟住了身邊情郎的手臂，心情很是複雜。
其實只要設身處地想上一想，拋去所有的成見與偏袒，大多數人都會領悟事情的本質。
事情的解決方法很簡單，把菩提子吃了不就行了嗎?可是嵐靈兒為何要故意出聲阻攔?還不是因為她自己也不自信，怕顧長老真的是因為濁氣才跟她在一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