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8章 問心

林秀是個急性子的人，前幾年倒還是收斂了許多，可至從和柯諾成親以後，被柯諾寵慣了，性子反而回去了，變得越發性子急了。

也因此，林秀想做便真的做，趕忙的起身，拍拍身上的雜草，拉了林淼便要回去。

林淼自然是有些踟躇，「秀姐姐……真的去嗎？」

林秀點頭，「當然了！你還想等到什麼時候？難道真的等到洞房花燭，米已成炊你才問嗎？若到時的答案並不是你想要的，你打算怎麼辦？」

林淼想到這種可能便是痛不欲生，臉上猙獰一片，她也不知道怎麼做。

「淼淼，聽姐的，無論結果如何至少不要當瞎子，也不要讓自己以後後悔！」

林秀知道林淼能當三年縮頭烏龜，便是因為沒有勇氣。自己能給她的就是勇氣，「淼淼，無論如何，秀姐姐都是你堅強的後盾！能皆大歡喜最是好，實在不行，二叔二嬸那邊，秀姐姐去處理！甚至於……若是你覺得在這裡待不下去了，便跟秀姐姐一塊走！只是現在，問問自己的心，你是否真的甘心……」

林淼一直這樣鬱鬱寡歡，無論胡氏如何問都說不出口，除了對豪格爾的感情放不下以外，更有對胡氏和林守信的慚愧，她想做個孝順女兒，嫁一個他們都覺得好而且滿意的人，不想忤逆，也不想他們失望。

「淼淼……！」

林秀緊緊的握住林淼的手，「不要怕，我在！」

終於，林淼忐忑的點了點頭。

林秀這才覺得欣慰，這個時代做女子已然很是不容易了，若還是明知前面是火坑還往裡面跳，那才真的是腦子進水了的。

可等林秀拉著林淼往山坡下的路去的時候，林淼卻還是不動！林秀疑惑，「淼淼，怎麼了？」難不成又反悔了？

林秀的眼神太赤裸，裡面的意思也太容易明白，林淼不由得臉一紅，指著相反的方向道：「秀姐姐，此刻他應該在那邊放牧……」

林秀有些汗顏，尷尬的笑笑，「那咱們走吧！」

「嗯！」

此刻去找豪格爾的路與方才她們從家裡過來的路是完全相反的方向，彷彿是往方才坐在坡頂，看那鬱鬱蔥蔥的草原的方向而去。

下了坡頂，漸漸的植被也茂密起來，直蓋過了林秀的小腿肚，所謂「風吹草地見牛羊」果然是真實真景。

兩人一路磕磕絆絆，當然主要是林秀！林淼雖然年紀不大，可在這邊生活幾年，已然是完全適應了，倒不想林秀，走個路被絆住。

本來有些憂鬱的氛圍，便因為林秀時不時的，「淼淼，這是什麼？它纏住我的腳了……」

「哎呀，淼淼等等我，我感覺我要摔跤了……」

「淼淼……還有多遠啊？」

……

因著這些，氣氛突然的就愉快起來。林淼心裡也不由得想，是啊！往日她自己一個人傷心，總想讓爹娘滿意，可最終……自己這般不陰不陽的，也到底沒讓任何人滿意了去。

還真不如痛快問出口，到底是個什麼意思也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往日不敢踏出的這一步，今日踏出了，反而……也不像心中所想的那樣難。

林淼不由得一邊緊緊的握住林秀的手，一邊說，「秀姐姐，你若是我的親姐姐就好了！」

林秀大笑著說，「傻淼淼，你可不就是我的親妹妹么！」

林淼一愣，隨即就釋然！是啊！林家如今還剩下幾個人？三房本來也就只有林秀林辰兄妹兩個，如今這幅模樣，林秀可不就是她的親姐姐一般了么……

「姐姐……」

林淼在自己的心裡輕輕喊上這麼一聲，果然覺得格外順口，於是又大聲的喊出來，「姐姐，你快些走，妹妹我沒力氣拉你拉！」

而後林淼的嘴角漸漸的盪開一串串直入心底的笑容。

慢慢的，感覺置身於草叢中的時候，林秀姐妹兩個遇到了許多的牛群，羊群，暫時還未遇到馬群。

騎在馬兒上的兒郎，搖長長的鞭子，把自家馴養的動物們往哪水草肥美的地方趕去。

再遠一些，便漸漸能碰見牧馬人了。

牧馬人明顯所騎的馬匹會矯健許多，不像那些個趕著牛群羊群的人，身下的馬兒都是些積年老馬，又或是煽過的馬兒等等。

牧馬的人騎著馬兒，兩股輕夾，那身下的馬兒便像一陣風一樣，一個眨眼便能跑去幾丈遠，便是林秀都看待了。

在姜伍的馬場的時候，林秀幾乎要麼養胎，要麼待產坐月子，很少出去見那些牧馬人怎麼帶著馬群出去。

今日見了，她也不由得痴了。怪不得林秀當初能對豪格爾痴心錯付。

那樣狀況下的林淼，如何不會仰慕這樣看著如英雄一般的牧馬人呢！更何況林淼是土生土長的關內人，更是被林家老爺子老太太從不看重的孫女。

就在林秀感慨這樣的景象時，林淼扯了扯林秀的衣裳，指著不遠處道：「秀姐姐，他在那！」

林秀順著林淼的手指望過去，見不遠處大片的馬兒低頭吃草，就在那片馬兒的中心，幾個男兒席地而坐，高聲歡笑，不知道說到了什麼趣事。

林淼的手心有些濕潤，林秀自然感受到了！只是緊緊的握住，「淼淼，帶我過去。」

林淼點頭，兩人並肩往那馬群中去。

離得近了，才發現豪格爾與另外三個牧馬人坐在一塊，一邊啃著手裡的肉乾，一邊喝著囊里的水。饒是林秀吃了午飯出來了，此刻看著他們大口的吃著肉乾，也不由得口舌生津，腹中空空一番。

只聽著那幾人說著話，其中一人突然說道，「豪格爾怎麼從未見你那未婚妻過來找你呀？」

豪格爾不知道說了句什麼，聲音很輕，被風一吹便散了，林秀沒有聽清。

倒是豪格爾身邊最近的一個人拍了拍豪格爾的肩膀，「不管怎麼樣，還是你小子有福氣！這塞外的姑娘，生的都太粗了些！還是關內的婆娘滋味好，那林家的大姑娘，看著可是個可口的！」

這話有些……難以入耳！豪格爾似乎有些聽不下去了，站起身，突然推了那人一把，大聲的呵斥道：「你胡說什麼呢！」

那人被豪格爾一推，也惱了，「你有火幹嘛沖我發？我又沒惹你，莫不是真讓我們說著了，你還沒吃上嘴，這心裡火急火燎的吧！」

豪格爾一把抓起那人的衣領，似乎要揍人的樣子。

另外兩人似乎見豪格爾生氣了，也趕忙的起身，蜂擁在一塊勸架，七嘴八舌的，林秀並未分清誰說了什麼話。

「豪格爾，你冷靜點，沒吃上就沒吃上，反正日子也近了……」

「就是就是，巴圖就是嘴快，你聽他的話做什麼……」

「呸，有種你打啊！自己沒本事，還怪我說么！你沒吃上，可不知道誰吃上沒有，到時候你別自己後悔！當好兄弟的，是當你早點驗驗……」

「這也沒錯啊！反正都定下了，誰沒在草裡面滾幾遭的……」

……

隨著豪格爾的怒火越來越大，那些人的聲音便真的聽不清了，但兩人也走的極近了，就在豪格爾的身後。

林淼清了清嗓子，輕輕的叫了一聲，「豪格爾！」

一開始那群人還是沒有停下，是又過了片刻，豪格爾突然鬆開了手，其他人也回過頭。

驚訝，錯愕，又或是欣喜……

總之無數種情緒在豪格爾的臉上交錯出現，最終他輕輕的喊了一句，「淼淼！」

那身旁的三人因著豪格爾的鬆手，自然也都停住了，雖然林淼跟他們沒有鬼混在一塊，可到底都是熟人。

見是林淼來了，那幾人忙點頭問好。

林淼只笑著點頭回應，而後對豪格爾說：「我想跟你說幾句話！」

這三年來，這般心平氣和的話，似乎是頭一次。豪格爾有些微愣，過後忙點頭，「好！」

身旁的三人本就跟豪格爾是一個聚居點的，從小一塊長大，感情不知道多好！自然不會因為一點小矛盾便真的鬧起來。

如今見林淼來了，自然是恢復成好兄弟的模樣，忙說自己要去看馬兒了。還擠眉弄眼的跟豪格爾說，「你就安心吧！今日的馬兒我們三個都幫你趕回去，你別擔心，晚點回去哈！」

那個中之意，在林秀聽來，實在是有些下作了。但都是年紀不小了的男青年，聚在一塊說些葷話也是有的。

如此一想，便也就釋然了。終歸今日的重點並不在此。

如此想著，等人走了，林秀自然拉著林淼往前，把林淼往前一推，讓二人相對而立，而後說，「豪格爾，淼淼想問你幾句話！」

豪格爾忙對著林秀點頭，有些心虛的不敢看林淼，沖著林秀說，「好！」

林秀便捏了林淼一把，示意讓她開口問。

林淼遲疑，一直不敢看豪格爾的眼睛，就這般靜站了片刻，林淼終於深吸一口氣，「豪格爾，我……」

便是開口了，林淼也不知道該如何問出口，實在是羞辱。

林秀是皇帝不急太監急，沒辦法，直接越俎代庖，「豪格爾，我是淼淼的姐姐！淼淼沒有親姐姐，我對於她來說，便是跟親姐姐一樣的！如今淼淼面子薄問不出口，我可否代她向你問幾句話？」

豪格爾看了看林淼，最終還是對著林秀點了點頭，「您是淼淼的姐姐，便是我的姐姐！姐姐有話，直說吧！」

林秀沒想到豪格爾還能說出這樣的話來，因為方才聽了林淼的描述，在林秀的心裡，已經給豪格爾打上了永不錄用的標誌。

這樣一個男人，實在是不能要了的。

可見他先是因為林淼和兄弟打架，現在又是一副很懂事的樣子，完全是很擰得清的嘛！

可這樣一個人，為何就做了當初那樣的錯事，還叫林淼給看到了……還三年來毫無解釋，這實在是……廢人深思。

「豪格爾，你可曾做過對不起淼淼的事？」

林秀這話，問的實在是赤裸！實在是因為林秀半點馬虎眼都不想打，她只想簡單利落的把事情解決。

男女之前，最忌的就是當斷不斷，反受其亂。

豪格爾聽完，面上似乎沒有什麼驚訝，只是有些沉重之色，他看了看林淼，艱難的開口，「是！」

林淼一直不願意問，不敢問，便是不想得到這樣一個答案！如今這個答案卻還是讓她聽到了。

這一刻，那勉強粘在一塊的破碎的心，似乎要化成血水，從林淼的胸口流出去。

「淼淼，對不起！」

接著豪格爾對著林淼，一直盯著她低垂的眼睛，認真的說：「這話，我欠了你三年！對不起……」

「我不知你把這件事看的如此重……但是的確是真心實意的喜歡你！你是這樣好的一個姑娘，雖然柔柔弱弱，可內心堅定！」

「我心疼你，恨自己不能保護你！在你十二歲的時候，我便在內心發誓，要保護你一輩子！疼你一輩子！」

若這人是個渣男，林淼不會這般心痛！可就是因為這樣的豪格爾，毫無污點卻做出那樣一件事的豪格爾，讓林淼……心痛到死。

「那你為何……為何……」

那後面的話，林淼實在是說不出口，因為只是這六個字，她已經淚流滿面，千瘡百孔的心只消一句便會片片碎去，再不成模樣。

豪格爾見林淼這般，也紅了眼。

「對不起！我對不起你！可我……還是祈求你能原諒我，好不好？淼淼，原諒我，我以後會對你好的！那樣的事再也不會發生了。」

林淼含著淚搖頭，她不是不信，只是她心中對所謂的信任生了疑心，她不知道自己相信的人會做出什麼更厲害的事。

「為什麼……到底是為什麼……」

林淼告訴自己，因為豪格爾年長，對那方面會好奇，所以……才會一時按捺不住！這是她自己給豪格爾找的借口，雖然有些拙劣，但也算是人之常情。

若是面對一個自己並不曾真心歡喜的夫君，這樣的理由，林淼是可以接受的。

可這人現在是豪格爾，林淼無法接受！他希望豪格爾能給出更讓她放下或者放不下的借口。

「淼淼，求求你別再問了好嗎？我答應你，等我們成親之後，那樣的事絕對不會再發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