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年宗武比結束，參賽台上的弟子紛紛起身，神色各異，多是背影落寞，能灑脫者為之甚少。
姬凡和岳擎也是起身，與葉浪和樊銘匯合，旁有路過弟子指指點點，向他們投以敬畏的目光，幾人善意的回以微笑，內心卻相當古井無波。
天清院已於昨夜名存實亡，過不了多久他們就會消失在這些人的視野當中，這裏的交際，競爭，同門一切對他們來說實際上已經沒多大關係了，或許日後宗門發現葉泓的背叛，恐怕現在和善的這些人，瞬間就能向其揮刀。
「樊兄。」
剛到演武堂門口便遇到魏清，他神情依舊冷酷，倒也不顯拘謹，給葉浪打了個招呼就加入了進來，然後大步走到姬凡面前，在眾人一臉發懵的目光下，伸出手來拍了拍他的肩膀，冷酷的眼眸此刻十分真誠，道：「多謝了！」
姬凡連忙擺手，不用猜想，魏清肯定是指擊敗烈誠之事，他一心想了結此怨，在妹妹心中重塑形象，但奈何核心弟子排名太高，按照規矩不能挑戰排名低的，以烈誠的為人，又不會主動向其挑戰，所以他只能將希望寄托在姬凡的身上。
「無礙，魏瑩也是我的朋友。」姬凡訕訕笑道，雖然他並不是因魏瑩而對烈誠出手，但若能與魏清深交，將來或許東窗事發，魏清能念著這份人情，不至於對他們出手。
樊銘似乎看出了姬凡的想法，欣慰的點了點頭，旋即又微嘆了口氣，投視遠方的深邃目光，突然劃過一抹黯然，未有任何人察覺。
「呵呵，樊兄。」
這時有一道頗為豪爽的聲音傳了過來將眾人打斷，五人轉臉一看，只見一體格壯碩的陌生男子靠了過來，模樣有些粗曠，與樊銘相識。
「劉兄。」樊銘笑着拱了拱手。
「年宗一戰，最後還是你天清院榮獲高位。」男子感慨道。
「呵呵，劉兄你表現也很不錯。」
…………
「樊兄！」
有一書生氣質的瘦弱男子也走了過來，手裏握著玉質的扇子，隨後陸陸續續又靠過來幾人，葉浪三人無奈相視，樊銘善於交際，這是眾所周知的事情。
「…………我給介紹一下，這是我大師兄葉浪，四師弟岳擎，七師弟姬凡。」眾人簇擁在一起前行，樊銘向他們介紹姬凡幾人。
「葉師兄聲名如雷貫耳，我等皆知。」有人爽朗大笑。
「虛名而已，不足掛齒。」葉浪神情冷淡，搖了搖頭。
「呵呵，樊兄你這兩位兄弟，今日表現可令我等刮目結舌。」這時，有人誇讚姬凡與岳擎，兩人愣了愣，趕忙謙虛拱手。
「嗯，特別是你這七師弟與烈誠那一戰，八段力抗九段，驚艷絕倫。」
「姬師弟恐怕是年紀最小的一位核心弟子了！」
「王師兄過譽了…」姬凡靦腆一笑，不矜不伐，此刻他們周圍已經圍上來了不少人，姬凡幾人疲於應對，很快力不從心，最後只能板着臉，讓樊銘一人應付。
「師兄！」
一道熟悉的聲音傳來，幾人看去，頓時如見救星，只見葉林，張清兒帶着魏瑩從遠處小徑走來，魏瑩依舊羞澀怯然，張清兒今日則少了些靈動，神色相當勉強，大眼黯然，看來她還是難以接受葉泓之事。
姬凡幾人笑逐顏開，無視周遭搭話的人群，有些急切的走了過去，葉林看到三人熱絡表現，迷惑的眨了眨眼，不過在看到岳擎的眼色瞬間反應過來，掃了一眼跟來的人群，道：「師兄，我們有要事相商。」
不過身後的人群仍然跟了過來，看到張清兒和魏瑩，一人清純挺秀，氣質脫俗，另一人羞澀怯然，婷婷玉立，頓時一干目光火熱了許多，魏清一臉戒備的將魏瑩拉到身後，恰好拉到了姬凡旁邊，姬凡對其笑了一笑，少女有些慌亂，手足無措，最後羞紅了臉，弄的姬凡一臉發懵。
「這兩位師妹是……？」有人不禁好奇問。雖說張清兒和魏瑩在宗門裏早已芳名遠揚，人盡皆知，但奈何各院獨立，很多弟子都還是只聞其名不知其人。
「呵呵，這位是我師妹張清兒，那位……咳，我也不知道。」樊銘樂呵呵的，轉過臉看到黑著臉的魏清，乾咳了一聲只好當作不識，其他人雖好奇，看到魏清的神色卻也不敢問。
「原來是清兒師妹，幸會幸會。」
「我等早聞師妹芳名，今日一見，如一株神蓮吐蕊，當真是人如其名。」
「像仙女墜落凡塵。」
一聲聲誇讚瞬間撲了過來，令姬凡覺得這些人是不是故裝不知欲擒故縱，張清兒不同於魏瑩的羞怯，雖因心情原因，沒有那般落落大方的表現，卻也能勉強笑笑，魏瑩過了會似也適應，探出頭來望着這些人怯怯的大眼裏有些好奇，但是葉浪的神色越來越難看了，因為那些人十分大膽，毫不避視，近乎直勾勾的盯着張清兒，偶爾還掃一兩眼魏瑩，使得魏清也是陰沉無比。
「不好意思各位，我們得先走一步了。」樊銘似察覺到了什麼，走前一步，橫擋在他們面前拱了拱手。
「好，沒事可要來我青山院轉轉。」
「我五征院也有很多好玩的地方。」
「…那我們日後再聚。」那如書生一樣的男子拱手，眼眸卻停留在張清兒身上難以移開。
……
「呼…總算清靜了。」
遠處荒山小徑之上人潮蜿蜒起伏，漸漸淡出了眾人的視線，演武堂又恢復了往日的靜謐，姬凡一干人與魏清兄妹享受着安靜的冰涼空氣，有演武堂的弟子正收拾著現場留下的雜亂痕迹。
「剛路上過來時，聽說你擊敗了烈誠？不錯嘛，現在是核心弟子了！」正安靜間，葉林上前拍了他一下，笑道，聲音里充滿了羨慕。
「一般般吧。」在師兄師姐面前，姬凡倒顯的十分開朗，咧了咧嘴，得意洋洋的，殊不知在旁的魏瑩，愣了愣后頓時紅了臉，在那嬌顏之上，還隱隱有着一抹竊喜。
「可以啊小師弟，都知道為……出頭了，是個男子漢！」張清兒看到魏瑩小家碧玉的羞澀樣兒，大眼彎了彎似乎也驅散了憂慮，上前故意打趣，不過看到魏瑩那慌亂哀求的神色，最後含含糊糊的遛了過去，魏瑩輕咬着紅唇，嗔怪的看了她一眼，清純嫵媚。
魏清對於張清兒的話語所指，倒是沒說什麼，因為他見到站在一旁的姬凡無動於衷，一臉的獃獃傻像，估計都沒聽懂那話語是什麼意思。
……
「哎，天清院一年勝似一年，不同於我通鏡院，師傅不在，弟子更無一人上進。」
「呵呵，在下素聞魏兄有一師弟，名為嚴風，其天資絕佳，聰穎過人，各院之中可少有人能與其比擬。」
「話雖如此，不過我那嚴風師弟向來清心寡欲，不與世爭，連武比大會都是無意參加……」
「其實如嚴風師弟這般隱世的弟子宗門挺多的，倒是顯得我等俗人一個。」
武比結束后眾人都是無比輕鬆，連魏清臉上都是有了笑容，而在閑談了幾句之後，魏清兄妹也是辭別，魏瑩似不舍張清兒，跟在魏清身後幾步一回頭，不過那雙怯然的大眼，卻偶爾瞟向站在那的姬凡。
而在兩人走後不久，周圍徹底無人，幾人笑容都是緩緩散了去，猶如紛紛揭下了一張面具，他們神色各異，又一言不發，所有人都知道該說下面的打算，卻沒有一個人張口提及，因為昨晚的傷悴，還沒有完全沉落下去。
「再忍耐幾日，等我們從覺歆秘地出來后就出發。」片刻，樊銘先是開口，寬慰著兩人。
葉林和張清兒點了點頭，他們還難以振作，特別是張清兒，大眼迷離惝恍，經過一晚的熬煉，並未減少什麼，姬凡看着那張有些憔悴的俏臉，心中隱隱作痛，似乎那個靈動活潑，整日笑嘻嘻的少女，一去無跡。
「如果一個星期之內我們沒有出來，你們可以自行離去，在梅龍鎮等我們。」葉浪恬淡說道。
「葉林，你是男人，記得照顧好她。」樊銘又是說道。
「我不！要走就一起走！」張清兒斷然拒絕，她眼眶發紅，神色倔強卻又蘊含哀求，不過無論她怎麼任性，葉浪都不理不睬，直到最後樊銘開口勸慰，再三保證，她才十分勉強的點了點頭。
幾人自行離去，張清兒背影蕭索，姬凡猶豫了一下上前，一把抓住了那隻白嫩小手，雖然他此刻內心鎮定無比，但那種纖若無骨的柔軟細膩傳入心間之時，還是令他心臟猛跳了跳。
張清兒沒有掙扎，回過頭來，大眼迷濛，當看到他那認真安慰的鼓勵眼神，眼眶裏點點紅了起來，透著一種壓抑的委屈和幽怨。但在眼淚還未流出之時，她就揉了揉瓊鼻，旋即破顏一笑，手掌抽離出來，習慣踮起腳尖揉了揉他的頭，裝作一副無比輕鬆的樣子笑道：「行呀小師弟，都知道哄我了…長高了，都快探不著了……」
她語無倫次，故作瀟灑，這幅樣子令姬凡心頭微澀，又過了片刻，張清兒也轉身離去，獨留他一人站在那裏，他手掌緩緩握合，似想把這最溫柔的餘溫，留在手心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