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覺歆門
天蒙蒙亮，暗灰色的天空淅淅瀝瀝的下起小雨，籠罩了整座殷山。
冷風帶起小雨撞向山岩石壁，樹林綠地，空靈的聲音在清晨安靜的山壑中響起，像風鈴搖曳，如揚琴震顫。
未有多久，雨停了。
雨後的殷山空氣清冷，叢林翠綠，遠遠望去，一層淡淡的霧氣如同薄紗一般將其籠蓋，初陽從陰雲中透射而下，頓時彩虹隱現，霎是美麗。
此時在殷山的一處懸崖之上，一名約莫十三四歲的灰衫少年面朝初陽，盤膝而坐。
輕風吹拂，少年衣衫獵獵。
額前幾縷黑髮隨風輕擺，露出一雙緊閉的雙眼。
少年抿著嘴唇，稚嫩的小臉上看上去有些緊張嚴肅，手掌保持着一個怪異的動作，隨着呼吸吐露，渾身上下閃爍著難以察覺的黑色光芒。
許久之後，少年睜開了眼。
深黑色的眼睛內閃過一層不易察覺的黑色幽光，他緊握了握拳頭，像是在感應什麼，旋即又沮喪的嘆了口氣。
「……這速度，還真是慢啊！」
少年站起身來，甩了甩有些酸麻的手掌，眺望遠方，穿過山巒疊嶂，一輪有些泛紅的朝陽，懸掛在那。
「師兄他們都修鍊到靈氣境第六、七階段了，只有我還停在三段，我真的是天生愚鈍嗎。」
他小臉有些發苦，抬起手掌，在指尖處，一縷微弱地幽光，輕輕閃動。
「再有一年就是測驗了，到時若還停留在三段，肯定又要被師傅臭罵了。」
少年眉頭緊鎖，臉上帶着擔憂，他似是看到了一個蒼老的面孔對自己大聲地訓斥…
「這些年還真是辜負師傅的期望了。」少年吐了口氣，手掌伸向胸襟一陣扯動，拽出一條普通的麻線，在線的盡頭，綁着一塊青色玉佩。
手掌拿着玉佩微微抬起，在陽光下，似乎能夠看到玉佩上閃爍著一個醒目的『姬』字，姬凡輕輕摩挲了幾下，黑色眼瞳中有些迷茫。
「師傅說，這玉佩，與我那未見過面的父母有關，現在想來，或許是因我天賦太差，所以才被拋棄了吧…」
他眼中的迷茫消失，自嘲一笑，握著玉佩的手掌卻是緊了緊。
他名為姬凡，是一名遺孤，襁褓之時就被此處的修鍊宗派覺歆門收養，拜在天清院下修行，在他上面還有六位師兄姐，六者也同是孤兒。
天清院院主葉泓為人嚴厲苛刻，所以年少時期的姬凡過的也不是那麼平和，早在四五歲時便被拉去鍛體，說想要在修鍊之路走的更遠，必須要有紮實的基礎。
而到了六歲的年紀，葉泓傳於姬凡一段修鍊界通用的修鍊口訣，他也正式踏上了修鍊之路。
初級修鍊只有引靈這一個階段。
人體天生蘊藏着屬性，屬性繼承於父母，或氏族傳承，也可能是由天地所渲染，總之，屬性是人體中極為玄妙的一種東西，也是修鍊之根本。
屬性無形無色，它四散在人體靈脈之中。而初階修鍊，便是攝取天地中的靈氣，牽引人體各大穴脈中的屬性碎片，而當人體各大靈脈被靈氣充滿，再難融入絲毫靈氣時，匯聚壓縮所有靈氣，成功在體內形成一個靈力極點，也就是修鍊者通稱的屬靈，算是踏入修鍊的第一個階段——屬靈境。
切勿小覷這個簡單第一階段，在這個階段里，凝聚出的屬靈，它將與你的未來強弱息息相關！
屬靈是為修鍊者之核心，而且是有高低強弱之分的。
一至三為下品，四至六為中品，七至九為上品。
而一但凝聚屬靈，終生都是伴此品級。
持有不同品階的屬靈，修鍊者本身能力也是相距甚遠，並且越到修鍊後期，差距越大！
打個比方，擁有下品屬靈的修鍊者，在同等級中，弱於擁有中品屬靈的修鍊者，而上品屬靈的修鍊者，則碾壓中下品屬靈！
可以想像屬靈也有國度地位，下品屬靈只為平民，中品屬靈為官員，上品屬靈便是帝皇！
而所凝成的屬靈品階高低，多多少少都與初階引靈匯入丹田中靈氣的有關。
所以，無數修鍊者在初階時花費十數年，只為聚攢更多的靈氣，好在壓縮靈氣之時，凝聚出較高品階的屬靈！
但修鍊者在最弱的時期，肉體再怎麼強大也有承受極限，所以再怎麼瘋狂積累，高品級屬靈也是難以凝聚，天紂國千百年來，能夠擁有者也不過寥寥幾人而已。
姬凡是不指望擁有高階屬靈。那太難了。
可少年總是懷夢的，他雖然抱着隨緣的想法，但每次想到假如自己擁有高階屬靈后別人艷羨的目光，心跳便是一陣加速。
於是在高級屬靈熏陶下的姬凡也是與眾多修鍊者那般，在得到修鍊之法后便是找到一處僻靜之處，抱着對高階屬靈的一絲幻想，開始了初階漫長的凝氣之路。
然而，現實中失望總會大於期望，七載歲月匆匆已過，與姬凡同齡的大多數已處在了靈氣境五六段，甚至這批人中還誕生了幾名絕佳的天才少年，只有少部分天賦不佳的修鍊到二、三段，而姬凡不幸，他恰好就是這少部分人中一位。七年三段，以他這般的修鍊速度，距離夢想『凝聚高等屬靈』，還有很長的一段路要走。
「姬凡師弟！」
遠處一聲叫喚打斷了姬凡的思緒，他回過神，卻看到一道矯健的身影，正跳過一塊塊岩石向他走來，很快便到了近前。
「師弟，怎麼又跑到這裏修鍊了？」
來者約莫十六七歲的模樣，雙眸烔烔，面貌端正，一襲水藍色勁裝，將整個人襯托的十分精神，這是他的同門師兄，葉林。
「怎麼了四師兄。」
姬凡看到他胸口處點綴著一枚青銅色的紋章，那是覺歆門弟子修鍊到靈氣境六段才有資格擁有的榮譽標誌，在其上還有鐵、銀、金和水晶紋章，分別對應七段、八段、核心弟子及親傳弟子，若這樣算下來，姬凡還處在不入流的階段……
「大師兄已經跨入靈力境了！被高層破格選入親傳弟子，宗主將親自為他洗禮，現在師傅已經帶着他去往覺歆殿接受洗禮了，我們也趕緊去，遲了覺歆殿就進不去了。」葉林一把勾住姬凡就拖着他往迴路走，邊走邊道。
「大，大師兄？屬靈境？」姬凡有些獃滯的喃喃道，他的腦海里不禁浮現出一道身着灰衣，背負長劍的凌厲身影。
那位劍眉星目，背負長劍的大師兄，佇立在山崖之上，永遠如同他的長劍一般，鋒利的令人不敢直視。
「驚呆了吧，我給你講我剛聽到時我也驚呆了，這下大師兄從核心弟子裏跳脫出來，未來就是宗主的候選人之一，我們這一脈，以後在覺歆門也能橫著走了哈哈哈！」
「啊？是啊，哈哈。」姬凡回神，看着眉飛色舞的四師兄也是附和的笑了幾聲，卻是有些心不在焉。
「我是在嫉妒嗎？」
過了一會兒，他苦澀一笑，緊握的手掌緩緩地攤開。
當姬凡二人走進覺歆殿時，一股磅礴大氣頓時迎面襲來。
映入眼帘的是四根巨大的大理柱石矗立在殿內四角。每座柱石之上都盤繞着一座猙獰龍像，張牙舞爪，頗有騰躍之勢，一條銀色階梯從四柱石中央橫穿而過，通向中央的一方白玉石台。
往日空曠的大殿今日濟濟一堂，這在平日裏難得見到。姬凡左顧右看，滿眼好奇，覺歆門設有七院，平日裏各院之間往來甚少，他與六位師兄師姐又多在山中隱修，如這般場面，也僅能在年底測試的時候能夠見到。
石台周圍，各院稍有名氣的少年正趁此機會圍在一起談笑風生，各個氣宇不凡，頭角崢嶸，一旁有弟子想上前搭話，卻被那胸口處代表着實力與核心弟子身份的金色紋章給刺的停下了腳步。花容月貌的少女們扎堆在一起不知討論着什麼話題，偶爾的嬌笑聲傳出，令得整個大殿氣氛火熱了許多。
「嘻嘻，小師弟！」
姬凡望去，某處，一名唇紅齒白的白裙少女笑意甜甜，她眼睛很大，睫毛很長，頸項修長秀美，身姿婀娜挺秀，清純可人，吸引了殿內許多人的目光，而在那含苞待放的小胸脯處，別着一枚代表靈氣六段實力的青銅紋章，這是姬凡的同門師姐張清兒。
在少女旁邊，還站立着二名約莫十六七歲左右的少年，其中一位面龐白皙，表情深沉，渾身散發着一種似乎與生俱來的冷意，胸前佩戴着代表七段實力的鐵紋章，與其並立的是一名身材瘦弱的灰衣少年，他面相和善，笑容十分有親和力，無毒無害。但若仔細看去，你會發現那雙眸子如同湖面一樣平靜，沒有絲毫波瀾，似乎還透著一股寒氣，最重要的是，他胸口處佩戴着一枚銀色紋章，那代表着已處於靈氣境八段的標記！
這二人，分別是他三師兄栗岐，四師兄岳擎。
「六師姐。」
「三師兄，四師兄。」
姬凡與葉林走到三人近前，姬凡禮貌的拱了拱手，謙遜有禮的姿態加入略顯稚嫩的嗓音，幾人面龐頓時變得柔和起來。
「嘻嘻，小師弟還這麼內向！放下啦，放下，都把我們給叫老了。」
見到姬凡，張清兒大眼眯成了月牙兒狀，白嫩的俏臉上浮現出兩個可愛的酒窩，她天性俏皮活潑，打掉姬凡剛剛拱起的手掌，十分自然地挽住他的胳膊，頓時手肘處傳來纖弱無骨的柔軟，令正青春的少年身體微微一僵。
「小師弟，你來有些晚了。」栗岐說道，他天生性子冷淡，聲音上給人感覺自然也是有些冰冷，不過卻並沒有別的意思。
「抱歉三師兄，今日清晨便去修鍊了，未得到大師兄突破的消息。」輕嗅着身旁少女散發的淡淡體香，姬凡正容道，雖明白栗岐言語一向如此，但因他天生面目冷厲，從小到大姬凡都挺怕這個三師兄的，所以話語也不敢隨意。
「嗯，努力些挺好。」一旁岳擎平和的點頭。
「對了，二師兄呢？」又相談了兩句后，姬凡四下看了看，疑惑問道。
聞言岳擎揚了揚下巴，順着他指的方向，姬凡見到不遠處人群中一名面貌俊郎，雙眸深邃的年輕男子，正笑意蠱然的與其他脈系的弟子相談，在他胸口處，佩戴着與岳擎一樣的銀色紋章。
「樊兄，恭喜恭喜啊！」
「有葉浪在，你們天清院將來必可大興啊。」
「哪裏哪裏，李師兄你們幽竹院也不差。」
遠處，樊銘正笑着向其他脈系的弟子一一回禮，姬凡搖了搖頭，拉着張清兒走到一旁，低聲詢問道：「小師姐，大師兄凝聚幾品屬性之靈啊？」
「還不清楚呢，宗門並沒有說。」張清兒纖纖柳眉微蹙，大眼中滿是疑惑，顯然她也是十分好奇。
姬凡掃了一眼身旁不遠處的栗岐兩人，猜測問道：「有點神秘啊，你說大師兄會不會凝聚……高等屬性之靈啊？」
說這話的時候，他自己都是心中一緊。
「雖然啊，我覺得啊大師兄很棒，但我同時也覺得不太可能。」聞言張清兒濃密的長睫毛輕眨，嬌俏道。
「好吧。」姬凡微微點頭，覺得挺有道理，畢竟那高等屬靈上千年來凝聚者不過寥寥，就算他那擁有潛力無限的大師兄，估計也沒大可能。
這時，姬凡突然看到有幾道年輕身影，大步流星的的朝樊銘走去，居中的少年十七八歲，佩戴着代表靈氣七段的銀色紋章，滿臉的陰沉之色，顯然是來者不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