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第一世 （下）

邊關五年，蕭天翊歸來，他成為了鎬京史上年紀最輕的將軍。

鎬京貴女爭先恐後想嫁給他，奈何落花有意，流水無情。

蕭天翊並不想娶妻，冥冥之中他感覺心裏住着一個人，他愛她深沉，只是他想不起來那個人長什麼樣。

回鎬京的日子，他總是想方設法避開父母，不想聽他們談論親事，他很反感這個話題。

光陰流逝，歲月如梭。

不知不覺蕭天翊已年過不惑，北陽王妃早年因病而逝，北陽王蕭銘在愛妻逝后，精神一日不如一日。

一年後，他撒手人寰，死後與王妃合葬。

蕭天翊一生未娶，雖然無兒無女，但他領養了一個孩子。

這孩兒聰明絕頂與他小時候一個樣，他培養他繼承他的衣缽，這個也算是在他死後有人可以為他收屍。

「義父，天冷，回屋吧！」

說話的少年大約十七、八歲左右，他是蕭天翊早年收養的那個孩兒，他為他取名顥天。

浮玉山

雅靜的院落里，一尊紫金香爐緩緩的冒着青煙，淡淡的檀香散滿了這處院子。

澤悠閑的品著茶，沒有九燁的日子就是如此的美好，就是少了一點打趣的東西。

突然，他想起了女華，那個丫頭要是在的話，這裏肯定很熱鬧。

可惜了，可惜。

物是人非，往事如煙。

「我們該走了」霄沐起身往院外走，開口說道。

「急什麼？那麼大個人，你還害怕他找不到路回來？」向澤無所謂道。

今日他們要去接九燁，他的第一世厲劫已經完成。

也不知道他心中的執念有沒有消掉那麼一點點。

霄沐不屑的瞥了他一眼，懟道「你吃人家的，住人家的，就不能少說一點」

「好好，我少說一點，走吧！」

兩人一路來到北陽王府上空，由上而下俯視，向澤癟了癟嘴。

「還有一口氣，就說叫你不要急，你不信，看吧」

霄沐不理會向澤，他看着轉世為人的九燁，說「你說，他的執念有沒有消一點？」

「不知道，但是我猜，應該沒有」向澤在胡亂的分晰，但是也不是沒有真憑實據。

九燁這一世沒有愛的人，一生未娶，不是放不下女華是什麼？

話說這忘塵水是摻了水，九燁喝了那麼多居然還有那麼重的執念。

「從何說起」

「你難道看不出來？」

「你是說…」霄沐話還沒有說完，向澤點頭「對，就是你想的那樣」。

寒風冷颼颼的吹刮著，光禿禿的樹木像一個禿了頂的老頭，受不住西北風的襲擊，在寒風中搖曳。

鎬京的冬天確實太冷了，就連征戰殺場已久蕭天翊都感覺到了。

漫無邊際的冷，直往骨頭裏鑽。

陰寒的冷，冷得入骨。

他這是要死的了嗎？

顥天來到蕭天翊身邊低低喊了一聲「義父？」

「顥天」蕭天翊已經開始模糊，他知道自己的大限將至。

其實他活了這麼久，早已經活夠了。

「我在，義父你說，我聽着」顥天附身靠近，他雖然和蕭天翊不是親父子卻勝似親父子。

「我走後，別把我葬進蕭家主墳」

這一句話說完，蕭天翊便安詳死去，他的魂魄抽離軀體，自行飛升入天。

雲層上的兩人早已等候多時，看着九燁元神歸來，向澤笑臉相迎，忙套近乎。

「回來了」

「是你的主意？」

果不其然，九燁一上來就質問，臉色還有些不高興。

「我…」向澤不知道怎麼解釋，這件事確實是他的主意，他沒話說。

「九燁，你也別責怪向澤，他也是出於好心」霄沐解圍道，向澤確實是好心，他可以作證。

九燁的臉寒了又寒，冷了又冷，最後平靜了下來。

他回頭看了一眼北陽王府，思緒萬千，嘆了口氣。

北陽王府如此凋零都是因為他。

可是那是前生的事，現在與他無關了。

人不是常言道：死後不管生前事嗎？

前生的蕭天翊與他九燁無關了。

「走吧！」他率先走在前面，向澤二人緊跟其後，三人一路回了浮玉山。

「九燁？有沒有忘掉難么一點點？」

向澤小心的問，畢竟送他去人間的初心是為了讓他忘記女華，如果沒有，那他們所做的一切都是白費功夫了。

「……」九燁不說話，他回想蕭天翊的一生，第一次，他感覺到了愧疚。

「話說，這創始元君的忘塵水是不是假的啊？怎麼我給你喝了那麼多，你的執念還是這樣深？都轉世投胎了還記得女華…」

向澤在自言自語，霄沐用胳膊肘頂了他一下，讓他不要再說了。

可是這個傢伙卻沒有明白他的意思，他一臉不悅的看了霄沐一眼。

「你幹嘛用手撞我？我又沒有說你」

霄沐眉頭蹙了一下，這個傢伙是的故意的嗎？

他一口氣鬱結在心頭，真是想不通，他和九燁怎了會和這個傻子做朋友？

向澤還在滔滔不絕的說，他完全沒有看出霄沐給他使眼色。

「把你送去人間，費盡心思給你找了一戶高門，本以為你會三妻四妾過完一生，有了俗世的執念就不那麼惦念女華了，沒想到你居然選擇了終身未娶，把我的好心白白的給浪費了，你說，你讓我說你什麼好？」

「向澤，你少說一點，你話太多了」霄沐在旁說道。

他聽不下去了，九燁現在心情很糟糕，他居然還在旁邊說這麼多廢話，真是不長眼。

向澤後知後覺才發現自己好像說多了，忙住口。

但是，他說的都是事實。

九燁這人，情種一個，一旦愛上了就至死不渝。

這一種死腦筋的人，他最看不起了。

就為了一個人把自己弄成這副鬼樣子，要是他，他才不幹。

世界美兒千千萬，幹嘛非要弔死在一棵樹上？

翊坤宮，凌雲閣

九燁一回來就犯頭疾，這壞毛病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開始的，發作起來讓人很難受，這腦袋就像是要裂開了一樣。

「九燁，你沒事吧？」霄沐擔心的問道。

「沒事，就是頭痛，一會兒就好了」

「是不是傷沒有好？」霄沐再問。

「不知道，不過現在好多了」

「我給你看看」霄沐上前為九燁檢查，片刻后他才收手，遲疑着開口「九燁，你的元神之前可能是因為傷的太重了，只痊癒了一半，還有…」

他沒有說完，九燁卻知道他想說什麼。

不就是傷沒有好全嘛！

九燁無所謂道「我知道了」

「你得再去人間一次，不然這個傷是不會好的」

「不用了」

「不行，你一定要去」

兩人在爭執，九燁的脾氣一慣是說一不二，這讓霄沐很頭疼。

就在這時，門外有人來報「神君，魔域魔尊求見」

霄沐聽了呢喃「浮玉山素來與魔域無來往，離彧他來做什麼？」

「讓人去大殿，我馬上來」

「是」

離彧等了沒一會兒，九燁就來了，他對九燁並沒有什麼好感。

「不知魔尊來我浮玉山有何事？」九燁率先開口。

「你以為本君想來你這破山，你把人交出來本君立馬就走」離彧沒好氣的說，聲音里全是火藥味。

九燁不解「交人？不知魔尊要我交什麼人？」

「少給我裝蒜，我之前聽那丫頭說她是浮玉山翊坤宮的，難道她說的不是這裏？」

九燁聞言，一怔，離彧說的什麼意思？他怎麼沒聽懂。

丫頭？

突然，他想到了一個人。

「魔尊說的人難道是，女華？」

「就是她，趕快把她交出來」

「不知女華是怎麼得罪了魔尊？」

「她害得我兒身死天界雷霆之心之刑，我要殺了她，為我兒報仇」離彧氣憤的說。

聽到離彧要殺女華，九燁的眸子當即冷了下來。

「人，我不會交給你的，魔尊還是請回吧！」

他的聲音冷落數九寒天的風，任再蠢笨的人也能聽出他不高興了。

如此明顯的不悅，離彧卻視而不見「今天拿不到人，我是不會回去的」

他是鐵了心，要把女華抓回去，生祭他的兒子，不然，他心難安。

「我要是不給呢？你當如何？」

「那我就拆了你這裏」

兩人都像是吃了火似的，誰也不慣着誰。

「那就先拿你小子開刀，本君早就看你不順眼了」

離彧積壓已久的怒火一下洶湧而出，他不再廢話，手疾眼快的對九燁出手。

「魔尊不可」霄沐見狀大喊出聲。

九燁身上的傷害沒有痊癒，現在貿然出手肯定會舊傷複發，而且現在的九燁還不是離彧的對手，打起來，九燁肯定要吃歸。

可惜，他終究是晚了一步，兩人已經交上了手，而且誰也不讓誰，霄沐知道九燁在強撐。

「九燁，住手」

「魔尊，有話好好說，別動手，行不行？」

霄沐和向澤一人勸一個，可惜交手的兩人好像沒聽到。

九燁兩人在塵挨之間跳躍,九燁劍氣都已經到了崩潰的極限。

那快得只能聽見的戰鬥,很快地耗盡了九燁那閃電般的速度。

終於,九燁突的一震,跪倒在地,唇角湧出鮮血蜿蜒,離彧則定定地站着,冷漠地看着他。

「受傷了？」

「想要人，就先過我這一關」九燁強制起身，第一次，他落敗了。

「本君不想趁人之危，哼」離彧收了劍，不屑的看了看九燁。

「魔尊，女華真的不在這裏，我們也找不到她」向澤上前說道。

「當真？你們沒有騙我？」離彧質疑。

「沒有，要是不行你自己找找吧！我們不攔着你」

離彧是不撞南牆不回頭，既然向澤這樣說，他就自己去找找。

「九燁，你沒事吧？你為什麼不直接說女華不在，硬要和他動手嗎？這魔尊豈是好惹的？」

霄沐無奈，九燁這無疑是在自討苦吃嘛！

「……」九燁不說話，蒼白著臉色，忽然，他身體一晃，像斷了線的風箏一般倒在了地上，嘴角處滲出絲絲血跡，把白色的衣服染上紅梅。

「我看你要氣死我」霄沐吼道，九燁那個樣子不用看也知道，又受內傷了。

「先把人扶回房」向澤上前把人攙起，二人合力把九燁送回房。

離彧找了一圈，沒有找到自己想找的人，自行回去了。

凌雲閣

「如何？」向澤問，霄沐搖搖頭「傷本來就沒好全，跟離彧打了一架，靈氣亂了不說，傷又加重了」

「那怎麼辦？他會不會死？」

「我倒希望他會死」霄沐不悅的說。

「你好好說話，現在怎麼辦？」

「他如此不愛惜自己的身體，每一次想要不管我又下不了狠心，趁他現在昏睡，給他喝忘塵水，送去人界，免得我看了心煩」

「去人界？你確定？」

「對，這樣他就少折騰一些」

「好啊！反正這一次是你的主意，我只是一個打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