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你去死

妖艷女郎眼中一下子湧出淚來，染花她的眼妝，使她變出一雙黑眼圈。

「為什麼是我？為什麼選我呀？我沒得罪你們！」女郎哭道，「求求你們，放我條生路吧！以後我都聽你們的，你們讓我幹什麼都行！」

生路，誰不想走？給別人走了，自己就無路可走啦！

「你選的誰？」上班族問她，「你的選票上寫的誰的名字？」

「我……我嗎？」女郎睜大飽含淚水的雙眼，語言卻吱唔起來，「我……我……我選的千喜！對，選的千喜！」

「我也選的千喜。」何勁馬上說。同時瞥了眼身邊的千喜本人。

千喜對女郎的回答生了氣，這不明擺著的嘛，兩張票哪來三個人認領。他笑了笑，「怎麼又是這種情況？選我的究竟是誰啊？」

妖艷女郎徹底傻了。

上班族說道：「千喜投了他自己，我們都看見了。勁哥此前也表過態，他會投千喜一票，他沒有必要說謊。那麼就是你在說謊。第一輪，是你投了小流氓吧？」

「不，不是我！」女郎馬上否認，「我是在第二輪投了小流氓，第一輪我投的是小啞啊！小流氓已經死了，我沒有隱瞞必要，說的都是實話！」

「你真選的小啞？為什麼小流氓問起，要說選的流浪漢呢？」

「那是因為……因為流浪漢死了，說他身上比較安全。只是沒料到學生妹妹也會同時承認……」

「那麼第三輪呢？你選的我，對不對？」上班族怒問。

「沒有！我選的千喜，真的是千喜！是何勁……何勁他說謊！」女郎大叫。

何勁冷冷笑，「真是急了就亂咬人。這時候當然必須說『千喜』，因為我們會附加一輪投票。三十分鐘很快就過去了，抓緊時間，字就不用寫啦，直接報出名字，決定他們的生死。」

「我贊同勁哥。」上班族說，「這個心機女人，我肯定選她。」

何勁也說：「本來我選的千喜，但鑒於她的人品，這回我選她。」

妖艷女郎嚇得再濃的妝都蓋不住無血色的臉了，她渾身發抖，自己很快得了兩票。

「你的態度呢？」何勁問千喜。

千喜笑著說：「我的態度一直很堅決，我還是選自己。」

「真想死啊？」何勁對他還是嘲笑，「別賭氣，這是你最後的機會了。如果不是你自己給自己投了一票，已經安全了。」

「你這人才討厭，為什麼總把別人想成貪生怕死之徒？」千喜極不高興地說。

何勁輕鬆回答：「我只是好奇，世上真有一心想死的人嗎？你看起來也沒抑鬱症啊？」

千喜無語，不想再理這傢伙。

妖艷女郎當然不可能像千喜那樣給自己投票，如此生存的關鍵就在剩下兩個沒表態的人身上了。

「妹妹！救救姐姐啊！」她跪行到學生妹面前，「只要救姐姐，姐姐以後當你的女僕。你想要什麼？姐姐一定給你！」

學生妹對她一臉嫌棄，「你這種女人別碰我！之前選你的就是我，現在我依然選你！」

女郎表情震驚凝固，「為什麼呀？為什麼選我？我一次都沒選過你！」

「因為我討厭你這種女人。」學生妹無情地直言，「濃妝艷抹，靠勾搭男人賺錢，說有多噁心，就能有多噁心。你這種人最好消失。」

女郎震怒，「你純潔？你純潔怎麼不養活自己？還不是靠吃父母的工資！等畢業了，找不著工作，還不如我呢！就你這種姿色，白送都沒人要！」

學生妹抬手就是一巴掌，但被女郎抓住手腕。

「哎呀！不要打！」寡言少語的白髮老人試圖把她們拉開。

時間不允許妖艷女郎跟人糾纏，現在只剩這個老者了，所有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如果他選千喜，還是平票，尚能再搏一次；如果老者選了她，就什麼都完啦。

女郎跪倒在老者腳下，淚水如雨，「老先生，你要救救我！我不想死啊！只要給我次機會，我一定重新做人！」

老人十分為難，無論選哪個，意味著必須有人死去。「哎！我誰都不願選啊！能不能棄權？」

其他人沒有回答他。

女郎沒時間了，不敢在老人這邊花口舌，她忽然又想到個活命之法，轉身撲倒在千喜面前。

「阿喜弟弟！你不是一直想死嗎、你表個態吧！只要你自己拿了主意，就不用投票了！」女郎仰望千喜，雙手合十，如同拜菩薩。

「求人去死啊？你真有臉說得出口。」上班族譏笑，「千喜，不要聽她的，讓她去死。」

何勁對女郎也沒有絲毫同情，「就算你活過了這關，下關你必死，你已經被孤立了，到了下個場景，沒有人會幫你。甚至可能就在下一輪，所有人都會投你的票。」

女郎才不管他們說什麼，她只要眼下能活命。對千喜苦苦哀求。

千喜靜靜看著她，換做別人，也許會暴怒，揍扁這個女人。可他內心平靜，他是真的想死。

自己已身患絕症，現在不死，將來肯定也要死的。與其等著發病時痛苦而亡，不如現在痛快離世，這也是他堅持選擇死亡的原因。

「好，我去死。」千喜作出決定，立即站起身。

何勁直直地看著他。

「千喜，你真要為這個女人……」上班族不同意。他與站街女已經挑明關係，這輪站街女不死，下輪可能威脅到他。

「死，是我早就下定的主意。」千喜微笑面對每個人。

打開艙門，狂風和雨水猛烈地灌入。千喜頂住風，睜眼看外面。黑暗中，雷鳴電閃下，可見浪頭打得比船還高，浪濤撲上甲板，船如同沉進了大海，接著海浪退去，船被起伏的海面高高頂起。

不可以猶豫，猶豫了就不想死啦！

他鼓勵自己，深吸口氣，衝出艙門。幾步踏至船艙，翻上欄杆，「撲通」跳下了海，動作乾淨利落。

艙內的人驚呼，真的跳了！

何勁更是看得目瞪口呆，他猜想千喜會在最後一刻害怕。

千喜感覺自己的身體像塊鐵，落入水中便沉了。水裡的世界漆黑而寧靜，沒有暴風雨的喧囂，更沒有那些想活命的人的哭喊。他覺得很放鬆，除了不能呼吸，沒有哪兒不舒服。

「千喜！你要活下去！」

「你不能死！你死了，我們怎麼辦？」

「活下去啊！活著才有希望！」

忽然，他聽見許多聲音，彷彿有許多人對他喊話，都是熟悉的聲音，有父母、同學、朋友……

這是死前的幻覺嗎？

不理你們！

他心裡這樣想。抿嘴微笑，讓自己繼續下沉。

「你們看，風小了！」船上，上班族驚喜地叫。

風和雨都小了很多，閃電也停止了。很快，暴風雨停了下來，大海恢復平靜，天空也不再黑暗，烏雲開始散去，金色陽光一道道從雲層里射出。

海神滿意了，他們活了！船里的人個個露出純真笑容。

尤其是妖艷女郎，她最幸運，要是再來一輪投票，已經與所有人鬧翻的她必死。女郎迎著放睛的天空淚流滿面，慶幸自己活下來了。

「快看那是什麼？」白髮老者在海上發現了東西。

遠看像漂浮物，待近了，發現是個人。

「是千喜！」

「是他的屍體！」

眾人吃驚。

「不！不是屍體！他還活著！」何勁大喊，「快！把他撈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