誤殺

「哎呀！小何回來了？還以為你避難去了。」砸門的中年人嘿嘿笑。

面對這群陌生人，千喜本能保持距離。比起怨氣、火鳳凰這類神異之物，他反到更警惕人類，看似平凡，實則隱藏著最深的殺機。

何勁冰冷地說：「我就在這兒避難。」

「我們也是。你這裡最高，還可以上天台，我們覺得安全。以為你走了，沒經你同意就來開門，不要見怪啊！」中年人和氣地說。

「怎麼會？大家都是鄰居。我來開門吧。」何勁摸出鑰匙。

圍在鐵門前的人都給他讓路。

門打開，這些人立刻涌了進去。千喜帶上小啞，跟了他們後面。

人們很快注意到千喜這個生面孔。

「小何，這是誰呀？」

「從外面混進來的吧？怎麼牽著小啞？」

何勁給他們介紹，「他叫千喜，是我新收的隊友。」

千喜向他們點頭問好，「大家好，我是千喜。」

這些人看起來很排外，對外人很警惕，尤其在這種大難臨頭的時刻，排外情緒會更嚴重，但何勁說他是隊友，他們就沒說什麼了，露出歡迎笑容。

「能讓勁哥收隊友，很厲害吧？」

「小何不輕易收人，我們想加入他都不收呢！」

從砸門開始，千喜對這些人的印象就不好，只能陪著他們尷尬地一起笑。

「我來介紹，這是梁伯，這是老周，還有阿寬、劉凱、陳興……」何勁說出一大串名字，給千喜介紹他的鄰居。

千喜依次打招呼，名字太多，一時無法全記住。

然後何勁說起正經事，「就這些人了嗎？」

砸門的老周笑呵呵道：「就這些了，大部分看到警告，當時就跑啦！剩下的我們，覺得逃跑未必逃得掉，海嘯來了，速度多快呀！不如留在原地賭運氣，我們這幢樓又不在海邊。」

「既然到我這裡避難，就得聽我指揮，在逃生場景內最忌相互猜疑及各自為陣。」何勁對他們說。

他們立即贊成。

「當然聽你的，勁哥經驗最豐富了。」

「你說怎麼辦，我們都照做。」

何勁當即安排起來，「那好，馬上行動。先打開下三層所有門窗，保持通暢。把樓內的水上用品、食物、淡水、藥品，能收集多少，全搬到這裡來。」

十多號人馬上開始，把樓下的門窗打開，又收集所有房間里的游泳圈、橡皮艇，以及可以使人浮水的東西，當然更不忘帶上食物和水。

千喜跟著他們幫忙，看了這些人的房間，他感嘆，這麼幢舊樓房，房間又狹小，但裡面什麼都有。每個人的房間像倉庫，所有生存必須品隨時置辦著，隨時可以逃生。這都是已經生活出經驗了嗎？

「我來吧！看你身體不好，挺費勁的。」一個青年從千喜肩上接下件礦泉水，扛了自己肩上。

「謝謝你。」千喜記得他叫劉凱。

「沒事。你從哪兒來的？怎麼認識了何勁？」劉凱跟他搭起了話。

千喜說：「我才到這個世界不久，是何勁把我從海里撈起來的。」

「這樣啊？這麼說你是剛來的新人？」劉凱驚訝，「勁哥這人平時待人冷漠，對你到例外。」

「他很冷漠嗎？」千喜回想，好像有這麼一點兒，但何勁對他很關心，甚至可以說溫柔。

劉凱說：「他不相信任何人。以前他女人害死了他很多兄弟。」

「珠珠嗎？」

「你聽說了？」

千喜不太願八卦何勁的過去，何勁肯定也討厭他打聽這些，但千喜忍不住好奇，他想知道過去發生了什麼。「知道一點點，具體的不清楚了。珠珠是個怎樣的人？」

「很漂亮。」劉凱立即回答。這就是第一印象。然後他想了想說，「那女人看起來溫柔賢惠，想不到心腸那麼歹毒，聽說跟一個很強的人跑了，現在又想回來。」

「為什麼呀？」千喜想起何勁談到珠珠時，也說過類似的話，珠珠現在似乎生活不如意。在何勁的話語中，完全感覺不到對珠珠有恨意，讓千喜一度懷疑何勁對她還有感情。

劉凱回答：「不知道。都是勁哥的私事，外人不方便打聽。我想勁哥不可能跟她複合，要是複合了，那些死去的兄弟怎麼辦？」

千喜同意，不住點頭。

「你跟勁哥究竟什麼關係呀？」劉凱八卦起了他。

千喜一愣，「沒什麼啊！朋友？隊友？」

劉凱完全不信，笑容詭異，「你一個新人，沒本事沒力氣，礦泉水都扛不動，拿你當隊友？騙誰呢？你們是不是那種關係？」

「哪種關係？」千喜沒明白，忽然又明白了，「不是！我們都是男的！」

劉凱嘻嘻笑，「那有什麼？在這裡很普遍。」

「普遍？」千喜驚詫。

「是啊！這裡女少多男，女人生存率很低，是稀罕生物，廣大男士怎麼解決生理問題？我說話你別多心，很多新人到這兒來，為了站穩腳跟，都干過那種事。混上幾個月，如果還活著，就成了『老人』，就去壓榨新的新人。多數人都是這麼過來的。」劉凱沖他笑。

千喜這才意識到，現在樓里的人全是男性，之前在大街上看到的，絕大部分也是男性。這個劉凱，對他說這些話，又沖他怪笑，不會把他也當成那種人了吧？

他立即自覺遠離劉凱。

不料劉凱貼了上來。千喜快步奔上樓梯。

「阿喜，別跑那麼快。」劉凱笑嘻嘻追上他。

千喜更慌了，現在樓道里只有他跟劉凱兩人。劉凱扔下礦泉水，這樣可以跑得更快。

何勁在頂樓，千喜心想，找到他就安全了。但是恐怕自己現在就會被後面的人抓住。

「何勁！」他呼喊。

「阿喜別叫啊！」劉凱抓住他胳膊，「在這裡，人隨時會死掉，我們來樂一樂吧！我不會白做！」

「滾！」千喜踢開他。

就是這麼一腳，劉凱在階梯上沒站穩，一聲慘叫，身體後仰，滾下去了。

他真滾了……

人摔在這層階梯最底層。

千喜驚呆，看見血從劉凱腦袋下流出，劉凱睜著雙眼，表情扭曲，但一動不動。

「發生什麼事了？」其他人聽到慘叫趕來。

「死了？劉凱死了？」人們摸了摸劉凱鼻息，檢查他的生命體征，得出了結論。

他們望向還在階梯頂端發獃的千喜。「是他？他殺了劉凱？他把劉凱推下去的？」

千喜仍然驚魂未定，自己殺人了？

「他把劉凱殺了！」

「這裡除了他，還有誰？就他乾的！」

他們開始指責千喜。

「嗚——」

這時，樓外響起警報，長鳴貫穿全城。

海嘯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