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日上三竿

菡，是荷花的意思，含苞待放的花骨朵。羅定中查了很久的字典，覺得這個字最適合她。心思純潔，如還未開放的荷花，楚楚可憐，她那雙如同孩童一般的純凈的眼睛，如同滬沽湖的水，清澈見底。

羅菡也很喜歡這個名字，周圍的人都叫她小菡，或者菡菡。

羅定中這次旅行的目的是雲南。早在美國的時候，他就在書店裏看到很多關於雲南的見聞筆記，早已心向神往。

他們從昆明出發，過楚雄，游大理，最終在麗江停下腳步，這一住就是一個多月。

早上，天還沒有大亮，羅菡趴在窗戶上看羅定中掛着單反，和門口澆花的老闆打完招呼，晃晃悠悠地出門。

羅菡知道他又去拍照去了。昨晚上他們去王公公攝郎酒館，羅定中和一個女攝影師聊得特別好，今天約定一起去木府拍照。女攝影師有一頭漂亮的頭髮，高高地紮起來，馬尾發梢隨着她的動作輕輕地晃動，掃過臉頰的時候，微微發癢。

羅菡摸了摸自己的臉，昨天女攝影師的頭髮掃過臉頰時候的感覺還在。羅菡巴拉來兩下自己半長不長的頭髮，覺得有點難過。今天她不能跟着羅定中去拍照了，也不能踩着五花石讓他給自己拍照了。以前他出去取景的時候，總是會帶上她的。

羅菡並沒有難過很久，她想到來王公公攝郎館養的那兩隻猴子，頓時又開心起來。洗漱好，羅菡就挎著小布袋往外走。小布袋是在鳳凰吧買的，那是一個充滿麗江味道的地方，就在四方街上。布袋裏面有零錢，面紙和一個木雕小魚。

老闆看到她，叫道：「小菡菡，今天起這麼早啊？去哪兒啊？」

羅菡開心地道：「黑龍潭。」老闆啊了一聲，道：「那趕緊啦。認得路嗎？」羅菡大聲應了，笑嘻嘻地往外走。

早上的麗江古城特別靜，密如蛛網的小巷石階，只有居民背着竹簍在五花石上穿梭，古城上方還可以看見裊裊升起的青煙，那是古鎮居民在生火做飯。太陽很快升起來，在清幽的陽光下，古城更顯得清純嬌艷。羅菡走過四方街，看見鳳凰吧還沒有開門，她喜歡這裏木頭的清香和小玩意，等了一會才離開。

羅菡吃過橋米線的時候又想起羅定中，她摸了摸自己的胸口，覺得有點胸悶。

吃完早飯，日上三竿。人潮湧動的旅遊大軍紛紛湧進古城，古城又開始熱鬧起來。羅菡的眼睛在那些拿着攝像機的人身上看來看去，那些景色她早看過好多遍了，都沒有驚奇了，直到中午她都沒有看到羅定中，她的腳都疼死了。他昨天明明說了，去了木府，就來黑龍潭的。

羅菡蔫蔫地往四方街走，然後在昨天吃午飯的地方吃了一份燒鍋米飯才回住的地方。

回到千尋客棧，羅菡扯著嗓子喊了幾聲哥，老闆告訴她羅定中還沒有回來。羅菡哦了一聲，趴在老闆身邊的桌子上發獃。

老闆忙完事情，見羅菡居然同一個姿勢保持了兩個多小時，跑過去看，發現她的眼睛始終盯着門口的方向看。

老闆用手指捅了捅羅菡的手臂，道：「小菡菡，你在幹什麼啊？」

羅菡眨了眨眼睛，忽然哭喪著臉，從椅子上跳起來，不斷地跺腳甩手，嘴巴里啊啊地叫着。

老闆愣了一愣，笑着揉肚子。

羅菡身上的麻痛勁過去，撲過去咯吱老闆。她惱羞成怒了啦！

老闆只好告饒，連說對不起，羅菡才撅著嘴吧放過他。

羅菡和羅定中在他的店裏住了二十多天，老闆早和他們混熟了，對於他們兩人的事也多少知道了一些。

老闆擦了一下眼角的水，喘著氣道：「你今天怎麼沒和你哥一塊出去啊？」

羅菡道：「他和海霞姐姐出去了。」

老闆跟着羅菡蹲下來，道：「海霞姐姐是誰啊？」

羅菡想了想，道：「昨天在王公公那裏認識的。」

老闆摸了摸下巴：「菡菡，你哥哥和姐姐出去，你是不是不開心啊？」

羅菡看了眼老闆，他下巴的絡腮鬍子密密麻麻的，嘴唇厚厚的，就像一堆芝麻里香腸。羅菡扭過頭，道：「我才沒有不開心。」

「你就是不開心了！」

「我沒有！」羅菡氣呼呼地站起來，努力瞪着他。這個人真討厭，「我要告訴我哥。」

老闆見她的臉都漲紅了，忍不住笑了起來。他站起來，伸手揉了揉羅菡的頭。羅菡把頭偏過去，還用力掃了掃剛才老闆碰到的地方。

老闆嘆息著用雲南話道：「傻丫頭！」

羅菡聽懂了，叫起來：「我才不傻！你才是傻！笨蛋！」

老闆嘿嘿笑：「菡菡不生氣，我請你吃乳扇。」

羅菡眼睛一亮，道：「我要吃油炸的。」

羅菡一邊吃着入口即化的乳山，將它們咬得咯吱咯吱響，一邊守在門口的小桌子向門外張望。那些來投宿的客人看到羅菡吃得這麼香，都忍不住泛口水。羅菡就分一點給他們吃，然後告訴他們：「廚房裏有可多啦，你們去跟老闆拿。」

羅菡在人來人往的千尋客棧門口昏昏欲睡。太陽落下去，燈光滲過紅紙從燈籠里透出來，模糊了她的容顏，安靜地如同薄暮中合瓣的荷花。

「嘿，兄弟，這就是你說的妹妹？」一個人操著英語笑着說道。

羅菡一個激靈醒過來，一看果然是羅定中，她高興起來，叫道：「哥！」她手裏的乳扇咔嚓一聲碎了。羅菡手忙腳亂地將被自己捏碎的乳扇放回紙袋子，搓着手上的碎屑。老闆最看不得她浪費糧食了，知道了一定又該說她了。

站在羅定中身邊的高個子笑了，動了動身上的大包小包，操著半生不熟的漢語道：「妹！我，Tom，你好嗎？」

羅菡抬起頭，看着和羅定中一樣有着藍眼睛的男孩子，奇怪地道：「你哪裏痛？」

Tom高興地道：「我從美國來。」

羅定中和王海霞忍俊不禁，Tom和羅菡面面相覷疑惑地看着這兩個人。

Tom道：「你們為什麼笑？」

王海霞轉過身，香肩微抖。羅定中笑道：「沒什麼。小菡，你怎麼在這睡著了？」

關鍵是睡着的時候居然還半開着眼睛，讓Tom以為她還醒著，這可真是一門絕活。

羅菡道：「我在等你回來吃飯。」

羅定中皺眉：「你還沒吃晚飯嗎？」現在已經是晚上七點了。

羅菡點頭。

王海霞偷偷抹了一下自己的眼角，道：「小菡，我們在四方街上吃過了，你現在餓不餓，我帶你去吃東西去？」

羅菡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搖頭道：「我不餓，我吃了很多乳扇。」

王海霞道：「這些是零食，不抵用的啦。走，等Tom把東西放回房間，我們就去吃東西。」

Tom高興地道：「Yes，吃東西。我和詹姆斯是好朋友，一起住。」

羅定中帶Tom住下來，把身上的大包小包拿下來，四個人就一起去洋人街。洋人街又叫酒吧一條街，因為洋人很多，所以又叫洋人街。

一路上，Tom用他那蹩腳的漢語不停地說着。羅菡覺得他說話很有意思，語速比自己還慢，還磕磕巴巴的。

原來Tom和羅定中是大學同學，沒想到會在這裏相遇，簡直讓Tom高興壞了，直呼這就是命運，並用蹩腳的漢語直嚷嚷：「這就是中國人說的緣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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