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 棄小保大

「聖上，時疫的事還查么。」深夜，歷旭松為剛回養心殿的慕凌翊端上了一盞百合雪梨湯。

「讓太醫院的人都撤了吧。沒什麼好查的。」慕凌翊捏了捏眉頭，「沈貴妃日子快到了，讓太醫院的人都回來隨時待命吧。」

「聖上就這樣發落了太后？」

慕凌翊愣了一下，慢慢喝完了手裏的百合雪梨湯，將碗遞給歷旭松，起身，走至窗前，望着夜空中的明月，慕凌翊輕輕嘆了口氣。

歷旭松輕手輕腳退出了養心殿。

「娘娘，用力啊！娘娘！」海棠宮寢殿裏傳來沈沐桃撕心裂肺的慘叫。慕凌翊坐在海棠宮正殿，面色沉重。

「聖上，這屋子裏血腥氣重，雜家給您備了椅子，您移駕院子裏等吧。」歷旭松將一塊絲帕遞給了慕凌翊。

「朕就在這裏等。」慕凌翊眼圈有些泛紅。

「聖上……」接生嬤嬤顫顫巍巍走出幔帳，雙手鮮血淋漓，「聖上……娘娘她體力不支暈過去了……」

「朕要你們有何用！」慕凌翊一腳踹翻嬤嬤，「沈貴妃若有差池，整個太醫院陪葬！」

「那龍子……」嬤嬤驚恐萬分的不住磕頭。她不是沒聽出慕凌翊的話外之音，她只是不敢相信。多少年來皇家從不會因為一個女人而放棄龍嗣。

「若只能留一個，」慕凌翊俯下身，看着嬤嬤的眼睛，頓了頓，「棄小保大。」

「是……」嬤嬤連滾帶爬的進了幔帳。

手邊的茶慢慢涼了，慕凌翊的心卻越來越焦躁不安。手裏的玉念珠串被揉搓的嘩嘩響。歷旭松將冷了的茶換掉，躬了躬身:「聖上，喝口茶吧。一定會母子平安的。」

慕凌翊緊皺眉頭端起茶碗，輕輕吹了吹，「哇！」一聲響亮的哭聲驚得慕凌翊雙手一抖，滾熱的茶水灑了一身。

「聖上，聖上。」歷旭松急忙伸手，想用手中的帕子擦去龍袍上的茶水。不料慕凌翊一把將他推開，滿面喜色，眼中卻飽含心疼的向寢殿走去。

「聖上，是個公主。」嬤嬤抱着一個閉着眼嗷嗷哭的孩子迎上了慕凌翊，不料慕凌翊只瞥了一眼襁褓中的嬰兒，就直奔床上的沈沐桃而去。

「沐桃，沐桃。」慕凌翊一把拉住了沈沐桃虛弱無力的手，「沐桃，感覺怎麼樣？還疼么？」

沈沐桃勉強睜開眼，正迎上慕凌翊關切疼愛的目光，她淺淺勾起嘴角，輕輕搖了搖頭。

「聖上，娘娘剛生產完，還很虛弱，需要靜養。」一旁的太醫擦了擦手上的血，躬身說道。

「貴妃臉色為何如此慘白？」慕凌翊攥著沈沐桃的手不願放開。

「生產過後，氣血兩虛，故此臉色慘白，」聖上不必擔憂，微臣已命人煮下了補氣血的湯藥，娘娘喝上幾副面色自然紅潤如初。

「那你好生休息，朕晚些時候再來看你。」慕凌翊稍稍放心下來，輕輕拍了拍沈沐桃的手。

「歷旭松，傳朕聖令，公主降生，普天同慶，取消宵禁三個月，扎花燈，賞月，為公主祈福。讓西旺府的人進宮，搭台唱戲，闔宮上下都熱鬧熱鬧。」慕凌翊眼裏的笑意溢滿了整張臉，歷旭松從沒見慕凌翊這般高興過。

「賞！海棠宮所有宮人賞一年俸祿，太醫院賞半年俸祿。」慕凌翊腳下一頓，身後跟着的歷旭松差點兒撞他身上，「你去，親自去沈府把沈夫人接進宮。」

「朕有閨女了！」慕凌翊抑制不住的歡喜，「朕有閨女了！歷旭松，把皇后的金印寶冊備好，朕要封沈貴妃做皇后！」

「是。」慕凌翊激動的步伐讓歷旭松不得不一路小跑才跟得上。

「對了，讓太醫院把所有滋補品挑好的都送去海棠宮，讓宮裏最好的乳母嬤嬤照顧公主，做得好有賞，若有半點差池，凌遲處死，九族連坐！」

「主子，你醒了。」守在床邊的淺黛將沈沐桃扶起來，又拿了一個軟枕塞在了沈沐桃背後。

「孩子呢？」沈沐桃看了看空蕩蕩的屋子，不由得有些心慌。

「主子放心，平樂公主很健康，在海棠宮偏殿，沉煙守着呢。等下就讓乳母把公主抱來。」

「平樂？」沈沐桃

「對呀，公主的封號。」淺黛擰乾了一塊熱毛巾，擦拭著沈沐桃脖子上的汗，「主子您是沒瞧見，聖上樂的嘴都合不攏，補品賞賜流水一樣送進來。」

「哦……」沈沐桃愣愣的點點頭。她沒想到公主剛出生便有了封號。平樂，平樂，平安喜樂。

「主子，喝口茶吧。奴婢去把公主抱來。」淺黛放下毛巾，將一旁溫好的茶水遞給了沈沐桃。

「貴妃娘娘醒了？」沈沐桃剛將茶水咽下，門口便傳來了沈程氏的聲音。

「母親？」沈沐桃一愣，想起身下床，「母親怎麼來了？」

「快回床上。別下來。當心着涼。」沈程氏快步上前攔住了沈沐桃，「是聖上讓歷公公親自去家裏把妾身接來的。」

「夫人喝茶。」淺黛奉上了一盞茶后，便退了出去。

「父親和哥哥們都好嗎？」

「都好，都好。」沈程氏眼裏含淚，嘴角掛笑，「上次你為他們討的封賞很得你父親心意，他說你明白他。」

「女兒生怕影響了哥哥們的仕途。」沈沐桃聽聞沈岩博沒有怪罪她，心裏懸了許久的石頭終於落了地。

「你父親說，命比仕途重要。他起初還擔心你，但得知你討來的封賞后，他說他終於可以放心了。」沈程氏擦了擦眼角的淚，一臉欣慰。

「主子，公主來了。」淺黛和沉煙帶着平樂公主和乳母轉屏風入寢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