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林姝悅（1）

我是墜入地獄了嗎？

為何沒有一絲光。

——丞相之女·林姝悅

01

「那林妃娘娘自入了宮后，陛下一次也沒來看過她。」小宮女的閑言碎語總是時不時地傳入耳中，林姝悅多多少少聽見了。

「娘娘，這些人太沒規矩了。」

「事實罷了。」

陛下不來，她覺得沒什麼，畢竟她不心悅於他，嫁入這宮中也是無可奈何，正好她一個人可以得個清靜自在，倒是身旁貼身侍候她的宮女小意，總是會為她感到不平。

南越新帝——蘇晉，遵從先皇的旨意娶了她，封她為妃。但可能是因為不喜，封妃之後便將她徹底忘在了後宮，從未碰過。

不，說從未來過也不對，陛下有時候會來的，只是大多是在半夜，偷偷摸摸的。

不過每當那時候，她的意識總是迷迷糊糊的，他來后發生了什麼，她並不清楚。

而這件事，外人並不知道。

皇帝心思難猜，究竟為何不喜歡她不得而知，然而宮中傳言愈演愈烈，各種諷刺挖苦之聲接踵而來，她不惱不怒，更不理會身邊丫頭提的爭寵之言，只求父親平安。

然而，這不過是奢望罷了。

沒過幾天，一道消息傳進了後宮。

「娘娘，娘娘，林相與臨天國私通，證據確鑿，先皇留下遺旨，判誅九族，滿門抄斬，各朝臣紛紛諫言，要一起處死娘娘！」

小意匆匆忙忙地跑進來，林姝悅拿起的茶杯一時沒拿穩，摔在地上砰的一聲碎了。

她跑過去抓着小意詢問了經過，才知先皇確有此言，如今前朝臣子都在聯名上奏。

她父丞相，私通敵國，結黨營私，貪污受賄，謀害賢臣，罪無可恕，按律當斬。

她身子一軟，跌坐在地，淚珠簌簌而落，「滿門抄斬？我林家，還有滿門嗎？」

早在幾個月前，她林家一百多口人就已經死了，無論男女老少，皆死於非命。

而活下來的她，成了世人眼中一個受了刺激的瘋子。

02

她跪在御書房外，乞求陛下能饒過父親一命，縱使陛下一直不喜歡她，縱使陛下不可能答應，但，她也要試一試，這是她身為林家女兒，唯一能為父親做的事。

她在殿外跪了半天，四月的天雖然已經不冷了，但下起雨來，仍是不由瑟瑟發抖。

小意就撐著一把傘，在她身邊陪着她。

殿門打開時，她全身幾乎濕透了，全身麻木對一切好像都感知不到，直到聽見小意的呼喚聲，她才抬起頭，一眼望見了站在房檐下的年輕帝王，正居高臨下地俯視着她。

新帝約莫二十齣頭，樣貌生得極好，未娶妻，未立后，且不貪女色，是以宮中僅她一個妃子，還有一個最近新封的美人。

「林妃，你跪在這兒做什麼？」他問。

「陛下，臣妾為父親林興言請罪，求陛下饒他一命，自此，流放也好，驅逐出境永不入南越也好，只求陛下能饒他一命。」

只要能讓父親活下來，其他的她不敢再奢望了，父親養她多年，這輩子僅只有她一個女兒，母親去后，未續弦，也是為了她。

那時，已經是傍晚了，因為下雨，所以天黑得快些，烏雲密佈，狂風大作。

「臣妾不求陛下饒過臣妾，只求陛下饒過臣妾父親一命。」她跪在地上，台階上的雨水往下流，一直衝刷著石磚，她一遍遍哀求，朝他磕下頭去，卻磕了一頭的雨水。

其實，出了這樣的事，她知道她這個罪臣之女，應該是沒資格跪在這兒的。

「林妃，你父親之事事關重大，前朝大臣自有商議，你乃後宮嬪妃，不該插手。」

他不顧她的哀求，讓人將她帶回去，宮門一關，外界紛紛擾擾，好似再與她無關。

回去后林姝悅就病了，一病不起。

沒幾天，她父親被斬首示眾的消息就傳遍了整個皇宮，宮中人人都認為她林家倒了，她這個林妃也當不了多久了，畢竟她林家被判誅九族，之後死的就該是她了。

可沒想到，她沒等來賜死她的消息，卻等來皇帝為保她逼死大臣的傳言，人人都說皇帝愛她，以至於不惜把自己變成了昏君。

林姝悅聽罷諷刺一笑，卻說不出一個字。

淚水哭干后，她心如死灰，終日換上一身素雅的孝衣，就坐在那兒。皇帝不曾來看過她，而宮女們同樣不將她放在眼裏，各種流言蜚語漸起，一個下人都可以踩她一腳。

曾經丞相府的林家大小姐，南越國驚才絕艷的第一才女，卻不想淪落至此。

「哭什麼，不還有本帝陪着你？」

在所有人都離她而去的時候，腦中總有一道聲音在安慰她，她對他說：「哭不是解決問題的最好辦法，若傷心，你可以哭，但哭過之後，本帝不許你再流一滴淚……」

「林姝悅，你的命是本帝的。」

「有本帝在，就永遠不會讓你死！」

這個人，他是魔鬼，也是她的救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