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獻上初吻

「聽麗麗說你現在是醫騰副總經理，要管理300多名技術人員，一定很忙吧？」

劉惠輕柔的嗓音把周珂從飄忽的幻想中驚醒，他假借正領帶的小動作掩飾自己的失禮，緩步靠近劉惠說了一句繞口的話：「說忙也忙，說不忙也不忙。」

劉惠有些驚訝地看著他，半年不見周博士變了，從以前的直言快語到如今的說話繞圈子，真是作了領導說話都不一樣了。

周珂克制地和劉惠保持禮節性的距離，垂眸看著她道：「我們同時開展5個研發項目，300多名AI工程師分工合作，用幾十萬甚至上百萬的海量數據訓練演算法模型。除了研發外，我還要在市場部的配合下，協調好醫騰與海內外近500多家醫療機構的關係，這些機構不僅為我們提供醫療數據，更是我們產品臨床試驗的場所。這樣看來我的確很忙是不是？其實，我們內部早已制定好了標準流程和規範，不要說300人，就算3000人也能做到有條不紊。從這點看我好像也不是很忙是吧？」

周博士還是以前那個周博士，劉惠聽了他耐心的解釋后莞爾。

劉惠的微笑鼓舞了周珂，他向前跨了一步靠近她，垂眸靜靜地看著她，嘴巴幾次張開又合上，喉結微微滾動，雙手握成拳頭，鬆開又握緊……心裡明明有千言萬語要向劉惠傾述，但喉嚨卻緊得像關上了千斤閘。

能指揮幾百名AI工程師的周博士，在心愛的女孩面前膽怯又緊張。

就算是鋼鐵直男，就算是戀愛小白，周珂和劉惠經歷了兩次分分合合后，多少能讓他明白該怎樣和女孩子相處，讓他不再旁若無人地以自己的想法為中心，讓他不敢再動不動就提分手了。

蘇麗告訴他說，劉惠遠走非洲就是因為和他分手受了情傷，這讓周珂震驚，愧疚，自責又後悔。

這半年來劉惠生活在貧窮落後又危險的非洲，長瘦了，晒黑了，她承受了本不應該承諾的苦，都是因為他。

江總說得對，愛一個人就要完全接受她，包括她的不完美，更何況主動並不等於隨便啊。

劉惠抬眸見周珂表情複雜地看著她，悄悄往後退了一步。

周珂情不自禁地再次靠近她，劉惠再退，一直退到芙蓉花叢無處可退為止。

女孩子的體香混合著桂花和芙蓉花的香味，周珂那善於處理高數和代碼的腦袋遲鈍了，清亮的眼睛也變得灼熱而迷離起來。

他一把握住劉惠的肩膀，嗓音沙啞道：「劉惠對不起，你回來好嗎？」

第一次聽到傲嬌的周珂道歉，劉惠心裡一軟，但……她咬牙使勁掰開周珂的雙手，轉過身去，伸手輕輕撫摸芙蓉花，不再理睬他。

「你……難道你又有男朋友了？」望著劉惠冷冷的背影，周珂的心猛地一沉，將心中疑惑脫口而出。

他耿直的性格並沒有因為內疚而削弱，相反，因為愛產生的脆弱和敏感，再一次讓他變得疑神疑鬼起來。

劉惠轉過身來看著周珂，氣得臉都紅了。

她冷笑道：「我又——有男朋友了？這讓你很生氣嗎？我不能有男朋友嗎？我談戀愛還要得到你批准嗎？！」

劉惠方連珠炮的反問，懟得周珂後退了兩步。

他知道自己犯了大錯。

他和劉惠彼此都有戀愛的感覺，就因為他嫌棄她有幾位前任、戀愛經歷多而提出分手，分手理由始終是扎在劉惠心中的刺。那是她的過去，已無法更改，如果周博士堅持他的擇偶要求，那兩人還有什麼好談的？

周珂明明已經放下了執念，但情急之下的脫口而出哪裡管得住？他急忙道歉道：「對不起，是我一著急口不擇言，我心裡不是這樣想的。」

劉惠聞言更火了，她沒想到周珂居然想在她面前極力掩飾他的真實想法，失敗后還振振有詞地為自己辯解。劉惠氣憤道：「言為心聲，你心裡就是這樣想的！周博士我沒想到，你居然會撒謊。」

這種繞來繞去九路十八彎的談話方式哪裡適合周博士？就像管理那300多人的技術團隊，他只負責研發負責技術問題，而人員管理全靠5大技術總監和江一霆鎮著。

周珂急得臉紅一陣白一陣，抓著劉惠的肩膀解釋道：「劉惠你聽我說，我沒有撒謊！我知道以前都是我不好，讓你傷透了心才會選擇遠走非洲。我是做技術的，心裡有什麼就說什麼，我最討厭勾心鬥角耍心眼，怎麼可能在你面前口是心非、心裡想一套嘴裡說一套呢？以前都是我的錯，我早該聯繫你向你道歉，因為醫騰尚在創業期，我每天要工作十幾個小時，忙著忙著就······」

劉惠見周珂真急了，知道他的為人，不忍心說重話繼續諷刺他，推開他的手口氣便軟了下來道：「你剛才不還說你不忙嘛，一會兒說忙一會兒說不忙，你是不是剛才喝多了啊。」

周珂見劉惠的語氣緩和了不少，心裡悄悄鬆了口氣，解釋道：「這個不忙只是相對而言，以前在學校讀博士時教授要求我們的研究要有創新，那時的忙是神經高度緊張的忙。現在到了企業以後，江總和蘇總開發出演算法模型並制定了流程標準，讓我們後面的研發有了可參考的模板和操作規範，我們只需要把用於肺部那一套內容改成心臟病或其他病種而已，當然這裡面不是說沒有創新沒有原創，但在我看來後面的研發工作更偏向於應用，更像流水生產線的生產，當然是技術含量很高的流水生產線。所以我現在的忙，更多是處理一些技術上的細節問題。」

真是個技術狂，一說起工作來就眉飛色舞滔滔不絕，只是讓劉惠沒想到的是，周博士居然對蘇麗的評價那麼高。蘇麗當時和江一霆閉關攻克研發難題她是知道的，但她以為蘇麗並不懂醫學，之所以會被江一霆邀請一起做研發，主要是因為醫騰當時就他們兩人，江一霆找不到其他助手，蘇麗在閉關時大概只能做一些輔助性工作而已，後來蘇麗能做醫騰的副總經理主要是因為江一霆愛她······從周博士剛才說到蘇麗的口氣推斷，她的確是靠自己本事成為醫騰高管和聯合創始人的。

劉惠知道，像周博士這種技術狂人，最討厭假把式，最討厭那種技術上不懂裝懂的人來領導他。

不想聽周珂滔滔不絕地談論他的技術工作，劉惠淡淡道：「忙好啊，生活充實。」

周珂小心翼翼地問道：「所以······你原諒我了？」

劉惠：「······」

他是從哪裡看出她原諒他了？

劉惠想起她和周珂第一次和好後去迪士尼玩耍，因為前任小葉和阿威仍然對她有好感，周珂竟然指責她「男女關係混亂」，完全不顧她當時是如何維護他而指責前任的事實，竟然第二次提出了分手。現在回想起來，劉惠覺得還是閨蜜們分析得對，在感情中如果女孩過於主動，處處為對方考慮，反而得不到男人的珍惜。

周珂讓她感覺心累，大家還是做普通朋友比較好。

想到這劉惠道：「周博士，我派駐非洲兩年，這是工作不是小孩子玩過家家，不是幹了兩天就可以隨便撂挑子。而且我們曾經在一起過，大家都不開心不是嗎？所以以後我們還是不要打擾對方比較好。」

周珂一聽急了，伸手想抓劉惠的胳膊，見她退後一步，只好雙手尷尬地在兩側衣服上搓了幾下，用商量的口氣說道：「你在非洲也行，我沒有非讓你回來不可的意思，反正不管你在哪裡上班，我都支持你，就算你不願意上班，我也願意養你。」

劉惠笑了：「我為什麼要你養我？我接受過高等教育，我有自己熱愛的工作，去年我還是年度優秀記者，我不需要別人養我。」

周珂暗暗責備自己不會說話，又惹劉惠不開心了，泄氣道：「你真的不肯原諒我？」

這次見劉惠周珂是提前制定了計劃的：得到劉惠諒解后，兩人恢復戀人關係，隨後周珂會親吻她，把自己的初吻獻給女友。可現在劉惠根本不願意接受他，看來初吻是送不出去了。

劉惠在非洲工作了半年，剛才跟周珂說清楚后反倒輕鬆了，勸道：「我都說大家做普通朋友了，還需要計較以前的事嗎？」

周珂黯然神傷。

就在這時，江一霆牽著蘇麗走進後院，對周珂和劉惠道：「姜伯父夫妻倆要走，我開車送他們去火車站。」

蘇麗本來要給姜伯父夫婦買機票的，但他堅持說喜歡坐高鐵，順便看看鐵路沿線的風景。

劉惠說她也要去機場，她是晚上的飛機回非洲。

江一霆看了愛將周博士一眼，周珂說他開車送劉惠去機場，劉惠沒拒絕。

蘇麗看周珂挺失魂落魄的樣子，估計兩人沒戲了，便擁抱了劉惠，叮囑她在非洲注意安全，照顧好自己。劉惠回抱了蘇麗，歉意說自己不夠朋友，在她大喜的日子也不能多陪幾天。

朱飛飛也過來抱著她倆，聽了劉惠的話道：「朋友在心裡，沒事的阿惠，我們等你回來。」

劉惠聽到「朋友在心裡」時，看了周珂一眼，見他神色暗淡情緒低落，心裡有些過意不去。他那麼優秀的人，對女朋友有要求沒有錯，只是兩人像前世結了仇似的總鬧矛盾。

周珂開車送劉惠去機場。

劉惠不是個心裡藏事的人，周珂對她坦誠以待，她便把自己的情況開誠布公地告訴了他。

劉惠：「周博士實不相瞞，在非洲有個男的在追求我，大家都叫他小武哥，他是動物保護自願者。」

周珂兩眼望著路況不敢分神看劉惠，只是心裡一驚，緊張地問道：「你答應了？」

劉惠笑：「如果答應了，我會不告訴你？」

周珂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劉惠聽了又笑：「怎麼，是不是覺得我去非洲讓你眼不見心不煩，鬆了一口氣？」

兩人以普通朋友的身份交流，氣氛反倒變得輕鬆了。像兩隻站在樹杈上小鳥，看看風景發發獃，想說就說，不想說也不用擔心對方有其他想法。

周珂跟著笑道：「我也想去非洲啊，地大物博，親近自然，只是江總蘇總不放啊。」說完他利用紅燈停車等待期間，扭頭看著劉惠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道：「先說好啊，我和那個小武哥要公平競爭，他可不能近水樓台先得月。」

劉惠淡笑沒回答，她想把這個答案交給時間。

本來以為自己沒機會了，但剛才劉惠的一番話，讓周珂心裡重燃追求她的希望。這一回他要拿出所有的誠意追求她，在周珂眼裡，兩點一線最近，而這兩點就是他和劉惠，沒有其他任何人！

到「閑人止步」的安檢通道入口處，周珂打著朋友的幌子，緊緊地擁抱劉惠，讓她紅著臉掙扎了好長時間，才戀戀不捨地鬆開她。

劉惠走進安檢通道，周珂在她身後喊道：「阿惠，我要和他公平競爭，你一定要等我！」

周珂耿直的喊聲讓周圍人發出善意的笑聲。

送走劉惠后，周珂開車順道去附近書店買了幾本戀愛指南、戀愛心理學之類的書籍，打算了解一下男女在戀愛中不同的語言行為，做到知己知彼，方能捕獲美人芳心。

周珂找到江一霆說，後天他要去悉尼參加一個醫療人工智慧的國際論壇，論壇后他想請一周時間休年假。

周珂入職醫騰后還從來沒有休過年假，不僅如此，很多周末節假日他都一心撲在工作上，從無怨言。對周珂的申請，江一霆一口應允，只是提醒他回去補個書面申請發給人事行政部。

周珂決定悉尼的國際論壇結束后，當天直飛去非洲找劉惠。

他要千里送吻。

把自己的初吻獻給劉惠。

周珂休年假打亂了江一霆和蘇麗的蜜月計劃。好在蘇麗念著公司為重，也體諒周博士目前的心情，不僅沒有抱怨，還一個勁地催江一霆趕緊返回上海。

婚禮結束后的第二天，江一霆返回上海代周珂管理技術團隊。

蘇父雖然覺得和女婿待的時間短了點，原本計劃和女婿一起下象棋、討論國際大事和晨練等等諸多大事，還沒有展開女婿就走了，蘇父感到有點遺憾，但到底大局為重，他什麼也沒說。

蘇母就不同了，她當著老伴和女兒的面抱怨了好幾回，從女婿結婚沒買婚房抱怨到婚禮辦得有點簡陋，話題打開后老太太立即展開豐富的聯想，講到小區里誰家的女兒結婚，女婿送給女方娘家一幢別墅，說感謝岳父母培養了那麼優秀的孩子······

蘇父對老伴非常了解，不高興地打斷她的抱怨：「好了好了，我耳朵都快聽出繭子了。人家小江現在正在創業，你不要整天念這個給岳父母買了別墅，那個又如何如何，我們過自己的日子，幹嘛要去跟別人比。」

蘇母氣道：「你們都把我的好心當了驢肝肺！你看小江搞那個什麼信託持股，你們不反對，好了好了，現在好了！知道你們大度不計較，現在結婚房子不買，婚禮還選在巴掌大的小飯館，街坊鄰居會笑話我們的知道嗎？一分錢都不願意多出，他在女兒公司是大老闆，佔大股的！上次融資了20億啊！」

蘇父也急了：「在春華飯館里舉行婚禮你可是同意了的！現在說這些，讓她姑媽聽見了，大家又來鬧彆扭，這樣做好嗎？」

蘇麗勸道：「爸爸媽媽別急，選姑媽家的飯館是我的決定，媽媽也別抱怨了，讓姑媽聽見了真的會生氣的。公司我有股份，我還是公司的副總經理，工資很高，養活自己沒有任何問題，媽媽就不要擔心麗麗的經濟了。至於融資了20億元，不是我們想怎麼用就怎麼用的，每個季度我們都要向投資人彙報工作，彙報各種開銷，詳盡說明他們投給醫騰的錢是如何花的，花掉這些錢后醫騰取得了那些成果？真的不是一霆可以挪用的。我既然嫁給了一霆，就要好好和他過日子，您說是吧老媽？」

聽了女兒一大通勸說后，蘇母終於嘆了口氣，閉嘴不言了。

蘇麗走過去抱著媽媽撒嬌，道：「媽媽，麗麗明天帶您和老爸出去玩。」

第二天蘇麗沒能帶父母出門玩，因為她懷孕了。

早上起床蘇麗有點噁心，以為昨天吃得太雜把肚子吃壞了。吃早飯時她還是覺得噁心，蘇母帶著她去社區醫院檢查，醫生說她懷孕快兩個月了。

這下可把蘇母高興壞了。

江一霆那小子再怎麼折騰，不管他把自己的錢袋子捂得有多緊，最後還不是他子女的？還不是她顧老太太外孫的，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