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7章 一飲而盡

田志宏不明白，為何外界會覺得林尋是只小白兔？然後把他們新龍當做大灰狼。這是真的冤枉啊！

也不想想，林尋要真的是小白兔，能在險惡的商場和娛樂圈這般如魚得水？

從商場中混出頭的人，哪一個會是軟柿子？

田志宏很想在網上澄清一下，但團隊里的工作人員勸住了他。

「田總監，沒用的。林尋是大明星，而你只是一個普通人，沒人會信你的話的。」

仔細想想，的確如此！

對於粉絲來說，真相其實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們是否能在一波波輿論浪潮中，表現存在感。

因此，有不少所謂粉絲，把偶像坑的都快自閉了。

……

外界輿論逐漸發酵，對新龍的形象造成了一定的傷害。

這使得，京都的總部相當不滿，給新龍影視的複雜人打了電話，劈頭蓋臉就是一頓罵。

負責人受了氣，自然不會憋著，找來了田總監，也是一頓臭罵。

老田本就委屈，又被上司這般教訓，心情愈加低落了。

他原本也想找個人罵一頓，但底下眾人一見場面不對勁，立馬埋頭苦幹起來了。

老田更加鬱悶了，能咋辦呢？只能由他出面解決了。

他打電話給林尋，「林老師，有空嗎？今晚一起吃個飯。」

「好。」林尋相當爽快就答應了。

……

田志宏其實挺喜歡和林尋待在一塊的。

這種想法挺莫名其妙的，但就是特么的情不自禁。

田志宏和徐謨是一個年紀的人，對他們來說，林尋其實就是一個晚輩。

但田志宏感覺，徐謨對林尋，充滿了尊敬。

以前田志宏就跟徐謨打過交道，在老田的印象里，以前的徐謨是一個呆板、毫無活力、略帶油膩的中年不得志導演。

但如今再見，老田覺得徐謨簡直是變了一個人一般，活力十足，眼睛裡帶著光。

那一刻，老田羨慕了！

自從他當上總監后，生活就如無風的湖面一般，幾乎泛不起什麼漣漪。

剛開始的時候，老田還挺享受這種平穩的生活狀態。

但久了之後，他開始覺得索然無味，並懷念當年那段充滿激情的奮鬥歲月。

——當年，他初生牛犢不怕虎，年紀輕輕，在沒任何履歷的情況下，就敢毛遂自薦地給總監提交策劃書。

當時總監看著他，搖了搖頭，「你們這些剛畢業的學生，總覺得自己天下無敵。殊不知，你們在學校學的那點東西，跟實際案例完全是天差地別。」

老田當時就是自信笑著，沒反駁什麼？

待那位總監翻了幾頁之後，老田問道：「總監，有什麼需要改動的嗎？」

「嗯……倘若你不介意的話，加上我的名字可好？」總監略微尷尬，解釋道，「當然，我不是想要剝奪你的成果。我只是覺得，只有你一個人的話，這份策劃案想要通過會面臨很多阻力，所以，就說這份策劃是我們共同製作可好？」

「好！」老田毫不猶豫地點頭。

那位總監沾沾自喜，殊不知已經被老田錄音了。

……

從一個普通員工，爬到總監的位置，老田也是經歷了許多。

這其中，也是用了一些不光彩的手段。

比如，導致那位總監下台的因素中，也有那段錄音的功勞。

要知道，當時那段錄音，已是被老田保存了七年之久。

這便是昔年的老田，為了成功，是可以不擇手段的。

至今想來，老田仍覺得回味無窮。

興許，那樣的歲月，再也不會有了。

……

老田記憶猶新，上一次見徐謨時，徐謨都有退休的念頭了。

當時徐謨一個勁地說，拍電影沒意思，還不如回家種田養豬。

田總監知道，徐謨這是對電影的前景、以及自己的職業生涯失望了。

當時田志宏為了鼓勵老徐，還道：「那行……你要養豬的話，我先提前預定幾頭。」

老徐：？？？

後來，老田聽說，這徐謨跳槽了，去了林尋的公司。

再後來，便是徐謨憑藉著「初戀」，成為全國片酬最高的青春片導演。

現在，徐謨的小日子，可謂是充滿生氣、活力無限。

老田有點羨慕老徐如今的生活狀態，但礙於面子，不好直接問，只能拐彎抹角地打聽。

「老徐，你這是談戀愛了？滿面春風。」

「談戀愛？」徐謨搖頭，「談戀愛可無法給我這麼深的快樂。」

「那你是幹啥了？」

「我遇見了……嗯，興許這輩子對我來說，最重要的一個人。」

這話聽著，就怪曖昧的。

「是誰？」田志宏更加好奇了。

都說這話了，還說不是談戀愛？

徐謨微微一笑，看向了當時正在談判的林尋。

老田這下明白了，原來徐謨的改變，是林尋帶來的啊！

只是很奇怪啊，林尋看起來平平無奇，為何會給一個年長他這麼多的人帶來如此巨大的改變？

然後，談判的最後一天，林尋對田志宏說出了那番激情四射的話。

嗯，絕逼是雞湯，但就是把老田給整得熱血沸騰的。

談判結束后，林尋緊緊拉著老田的手，情緒有些激動。

老田的眼睛也看著林尋，不斷說著：「感謝林總的信任，我一定好好努力。」

昔年的那種感覺，在那一刻，似乎又回來了。

……

這一天，老田請林尋吃飯，從表面上來看，是由於網上輿論的關係。

但實際上，嗯，是老田蓄謀已久。

自從談判結束后，老田就開始回味著林尋當日那番話。

他的心，止不住地開始騷·動。

總監這個位置，難道就是他田志宏此生的終點么？不甘心啊！

那三個負責人，哪一個能力比他強？呵呵……

現在院線的宣傳事宜，幾乎都是他田志宏一個人在主持。

說句實在的，這個龐大的院線系統可以少任何人，但絕對不能缺了他田志宏。

他是院線系統諸多總監中，收入最高的，這足以證明他的本事。

但可惜啊，那三個老傢伙佔據著負責人的位置，所以使得老田這麼多年了還在原地踏步。

老田有一個大膽的想法。

他不知道，這個年紀再去做這種事，會不會太過衝動了？

這種爭權奪利的事，一旦輸了，那絕不可能安然地全身而退。

他勢必要被踢出局。

畢竟有一定年紀了，人也變得小心翼翼起來了。在遇見林尋之前，他絕對不會冒這樣的風險。

但現在，他感覺……躍躍欲試。

……

田志宏幾乎是和林尋幾乎是同時到達約定地點，他開著奧迪A6L，林尋開著奧迪A8L，兩個人相視一笑。

老田莫名就想起了一句詩——心有靈犀一點通。

「林總你也喜歡奧迪么？」老田主動搭話。

「嗯。」

「真是巧了，在下也是奧迪的老用戶了，還記得人生的第一輛車便是二手的奧迪A3，雖然便宜，但卻滿載曾經的回憶。」

林尋報以禮貌性的微笑。

「林老師，你還記得你人生中的第一輛車是什麼嗎？」

林尋沉默片刻，道：「保時捷911。」

田志宏：？？？

可能，兩個人也沒那麼契合。

「哦……」田志宏覺得有些尷尬，為了化解尷尬，他又拋出一個問題，「那林總後來是出於什麼原因決定換奧迪的呢？」

他以為，林尋會說比起保時捷更愛奧迪什麼的……

但林總的回答是：「嗯，賓士車出了事故，被我賣了。」

田志宏：？？？

特么咋還有一輛賓士車？看來林總也沒那麼喜歡奧迪。興許有錢人從來不屑於選擇最愛，而是——我全都要。

「林總，我們還是先上去吧……這家飯店，遠近馳名，位子很難預定，若非我和這家飯店某個股東是朋友，興許今日我們還沒這個口福。」田志宏笑著說道。

在林總面前，還是要展露一下自己強大的人脈關係。只有這樣，才能在接下來的交流中，不露怯。

「田總監真是了不起。」

到了飯店門口。

「先生，我們這邊需要提前預約。」

「我是你們許老闆的朋友。」

「許老闆的朋友，我們這邊需要提前預約。」

「我和你們許老闆一起打過高爾夫。」

「好的，先生。但我們這邊需要提前預約。」

我草，老田表示，這面子掛不住了啊！

「我給你們許老闆打個電話吧！」老田急了。

「好的，先生。」

嘟嘟嘟……無人接聽。

田志宏頓時傻眼了，原本想在林尋面前展示一下自己的人脈，不料……

「林總，抱歉，我也沒想到會發生這樣的情況。」

林尋擺擺手，「沒事！」隨即又對服務員道，「我是林尋。」

服務員拿出手中的平板，輸入了「林尋」二字。

「VIP。」平板上顯示出這麼一行字。

原來如此，服務員立馬彎腰示意，「林先生，這邊請。」

「這位……先生，這邊請。」服務員又示意老田。

老田心桑桑，他還需要尋求人脈。而林總，自己便是強大的人脈。

為何要在這樣的人面前裝杯，這不是「自取其辱」么？

落座后。

林尋突然道：「徐導他從來不會這樣的。」

這麼突兀的一句話把老田搞懵了，「什麼？」

「老徐他不會像田總監這樣的。」林尋道。

「林總是覺得我今日的表現不妥？」

林尋搖搖頭，「沒什麼不妥的，每個人的生活方式都是不同的，外人無權評判。只要自己滿意，就夠了。」

話是沒錯，但老田此刻深忖，他對這樣的自己，真的滿意嗎？

他問道：「徐導是怎麼樣的？」

「老徐啊，一個大齡單身漢罷了……他開二十來萬的車子，對吃穿住行都沒什麼要求，也不喜歡積累什麼人脈。他唯一在意的，就是自己的作品。」

老田沉默著……

林尋繼續道：「興許老徐這樣的人，在如今的娛樂圈，是不合時宜的。大家追求人脈、背景、地位……而他，卻始終追求同一樣東西。」

老田知道老徐一直在追求的是什麼？電影創作。

其實，曾經他和老徐也是一樣的人，追求宣傳的極致藝術。

後來，為了地位，他開始醉心於爭權奪利之中。

這些年，他再也沒有親手策劃過一次宣傳文案，他把這些耗費精力的事交給底下的人去做，最後他只是負責審核、簽字……

身為總監，他是合格的。

但曾經的他，是想成為一個宣傳大師的。在這一點上，這些年的他，是失敗的。

這一刻，田志宏的心是微微苦澀的。

「林總，你剛才說，徐導和我不一樣，能舉個例子嗎？」

「嗯……」林尋故作……深沉，「比如這一次，倘若是老徐坐在田總監這個位置，他絕對不會跟我在『十億票房』上糾纏。按照老徐的性子，他會氣定神閑跟我說，二十億。除此之外，不再說任何廢話。他不喜歡找理由，他總是在埋頭苦幹。」

【老徐：老子當初說的目標明明是七個億。】

老田再次沉默！

原來，他和老徐最大的差別，就是他已經失去了銳氣。

身為一個宣傳人員，他竟然沒有勇氣把目標往上提，而是使勁往下壓，這何嘗不是一種怯弱？

「田總監，我其實蠻希望在這次合作中，重新見到當年那個田志宏。」林尋道。

田志宏沉吟半晌，然後抬起頭，看著林尋，重重點頭，「好！」

OK，林尋心放踏實了，把這老傢伙忽悠成功了，就等著電影大賣收錢了。

只要老田給力一些，「那些年」十五億的票房不再是夢。

「田總監，為了二十億的目標，碰一杯。」林尋舉起茶杯。

田志宏決定最後再裝一個杯。

「林總，不急，等票房達成二十億那一天，我再喝這杯茶。」

林尋一愣，當下無語了。

第一，到了那個時候，茶就變質了，喝個屁。

第二，你還真以為能到二十億的票房，老子就是畫個大餅罷了。

「好極了！我拭目以待田總監的成功。」

老田只覺得胸口中滿是火焰，信心滿滿。這一刻，他就如當年急需裝逼的關雲長一般，拿著青龍偃月刀，準備去殺華雄。

「林總，千言萬語，都匯成了一句話：謝謝你。」

謝我？我特么又幹啥了？

「你讓我找回曾經的自己。」

林尋：？？？

「林總，我敬你一杯。」說著，老田將面前的茶，一飲而盡。

不是？你剛才說要等到票房二十億再喝這杯茶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