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小歡生日

2013年11月8日，下午1點23分，我坐在車上，幾乎撥了一小時電話，車內的喇叭始終回答我，您所拔打的電話已關機。

別打了，再打又要沒電了，後座的白衣人冷冷的看著我冷冷的說。

這是什麼鬼？還是幻像？

長久以來，我時常會感覺到，有一個白衣人，不時出現在身邊，與自己對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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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年11月8日，晚上6點05分，華燈初上，天空中下起了朦朦朧朧的小雨，秋雨密如離愁。

我想到晚上要喝酒，把車開回家，打車來到了位於昭亭南路上的大富豪花園酒店。

秉承公司邵董的一貫作風，這次酒會安排的地方，即便不是當下宣城市環境最好口味最佳的場所，至少也是最貴的。酒會一共安排了40桌，標準按照最高的來，彰顯我公司宣城最有實力的房產大鱷風範。

說實話，我向來不太喜歡這種場合，無休止的夸夸其談溜須拍馬相互吹捧，實際為公司做事的員工這時候卻往往還堅守在第一線工作。

進入會場的時候，我還不知道今天酒會的主題是什麼，也懶得去問，正好落個逍遙自在。我端起杯酒，隨意走到個不起眼的角落，將手機調至靜音，免得萬一有什麼電話打斷領導們的發言雅興。

李總郭總還有幾個外地分公司趕來的大小頭頭輪番站在話筒前，一個個說得慷慨激昂聲淚俱下，一大批骨幹員工頻頻點頭聽到精彩之處不由自主站起身來不停地充滿自豪與激情地熱烈鼓掌。

我本來站著，看到大家都站了起來，便隨便找了個位子坐下。

「曹總你躲在這裡清閑，你朋友滿世界在找你呢……」歐陽歡銀鈴般的聲音在我身後響起，好像走到哪裡都能遇到這個小前台。

「誰找我，不會打我電話嗎？」我轉過身，看到司馬葳保養得極好青春滿面笑容可掬的臉。

「你的電話要打得通才行啊……」司馬葳所在的公司與我們公司有著廣泛而緊密的業務往來，他的夫人與我們公司高層們的太太也有著千絲萬縷的閨蜜關係，今天絕不會只是為了跟我這個老同學聚聚那麼簡單。我看看自己的手機，這麼豪華的酒店，竟然會沒有信號。

「有勞歡歡，祝你生日快樂！」我沖歐陽歡笑著點點頭，問司馬葳：「你找我無非便是喝酒的事，用不著這麼急吧。」

司馬葳沖我使了個臉色，我沒理解其中的含義。司馬葳正色道：「還好這會兒你的電話沒信號，要是李蓉蓉打電話給你，你就說今天是你生日，老同學約好了在狀元南路假日花園浴場洗澡打牌。知道不？」

假日花園浴場我知道，營業面積4000多平方，設施服務在整個宣城市都數一數二；李蓉蓉我也熟悉，正是司馬葳的夫人，他們的女兒叫司馬榮榮。可我不知道司馬葳為什麼叫我幫他圓這個謊，我們這些做業務的老總，說好聽了是公司的營銷骨幹中流砥柱，說難聽了就是個賣笑的三陪。就說在夜總會應酬，也是再尋常不過的事，似乎用不著這樣掩飾。

司馬葳沖我擠擠眼，一副此地無銀三百兩的表情說：「一會酒會結束，我們去金莎唱歌，給小歡慶祝生日，蛋糕我早訂好了。」

「金莎？小歡？生日？」我啞然失笑道：「兄弟佩服你，寶刀不老。」

司馬葳溫情地看著歐陽歡沖我說：「生命在於運動。」

我笑笑，「折騰。」

這時，我的手機震動起來，是李蓉蓉。我接電話：「嫂子你好。」

李蓉蓉電話里的聲音端莊賢淑，一聽就是個有教養的女人，她說：「謝謝你。」

我聽了一呆，急聲道：「嫂子你別這麼說，有事嗎？」

李蓉蓉問：「今天是幾月幾號？」

我簡直要瘋了，為什麼今天所有的電話，都以這兩句開頭？

「11月8號。」我強自平靜著自己的不安答道。

「今天是你生日？」李蓉蓉再問。

我看看司馬葳，再看看歐陽歡，此刻他們離得不遠，正在那裡偷偷地手牽手。

我說：「是的，嫂子，農曆的。」

電話那邊，李蓉蓉輕輕地冷笑幾聲，這笑聲忽然教我聯想起了凌晨那個電話，帶著幾分詭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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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年11月8日，晚上8點18分，大富豪花園酒店裡談興正濃的各位領導，終於在邵董秘書林小姐總結性的發言后模範帶頭起立鼓掌。酒店內爆發出雷鳴般經久不息的掌聲，全場的歡樂氣氛達到高潮。

我健步走到話筒前，頷首朗聲背誦：「下面，公司酒會正式開始，希望廣大同仁在邵董的帶領下，吃好喝好，喝好吃好，明天會更好！」

我的總結引來全場一陣鬨笑，要的就是這個氣氛。我們的領導層相當團結，自從知道我不喜歡正式發言的習慣以後，每次活動就把這最為例行公事的幾句話留給我說，也算是所有老總都講過話了。

我走回座位時，發現最靠近我的一張圓桌旁，有個白衣人，目光炯炯，此刻正目無表情地望著我。四目相對的時候，我感到口袋裡的手機突突的震動起來。

我一驚，莞爾想起自己將手機調至靜音，前幾日忘了為什麼又曾把震動調到最大。

接電話時我看了下屏幕，不是那個古怪神秘的號碼，不由鬆了口氣。心裡卻浮出個怪異的念頭，我究竟是是害怕這個來電，還是期待這個來電呢？

「哪位？」我問。

電話那頭傳來一個嗲嗲的女聲；「曹總，我是金莎夜總會的愛麗絲呀，您上周留過我的電話呢。」

愛麗絲夢遊仙境？我感到頭有些暈，處於禮貌只能敷衍道：「我手機中毒刷過機號碼全沒了，有事嗎？」

「您真會開玩笑，這次一定保存好，不然我要生氣的哦……」愛麗絲的聲音教人絕對分不清她的年齡。我隱約想起好像是位五十多歲體態近似於楊貴妃的媽媽桑，卻怎麼也無法將這個人與電話里曼妙的聲音聯繫在一起。

「有事？」我問。

愛麗絲糯糯地說：「我打不到司馬總的電話，一直沒信號呢。」

怎麼找司馬葳都打我電話，我是他私人秘書么。我沒好氣道：「說重點。」

「我是想問下司馬大哥，一會兒晚上多少人來唱歌？」愛麗絲感覺到了我的不快，小心翼翼道：「他訂了金莎1號，剛才國華鼎盛的李總說要來人比較多，能不能換個房間？金莎3號可以坐十幾個人呢，我再送瓶XO……」

這事不用跟司馬葳商量，我冷冷道：「我們不做（坐）小3！」隨即掛了電話。

2013年11月8日，晚上8點38分，大富豪花園酒店內觥籌交錯，同事們高談闊論興緻正濃，那個靠著我桌子的白衣人不知去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