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天真的很

也不知道張若予是如何搭配劑量的，在酒塞子初初打開的時候，那淡淡的桂花香已經飄散開，宛如夢中情人的誘惑般，不是熱情如火，而是溫潤如水的陪伴。

等那酒一入口，先是桂花的淡淡香氣直接溢滿了口腔，然後便是冰涼的口感在嘴巴里肆虐。

一口飲下，那口感暢爽的很，竟是叫人唇齒留香，聞著便是清甜淡雅的桂花香。

而且這酒度數低得很，想必便是為了婦人和幼兒能夠共品。不勝酒量的劉秀嘗完一杯之後，竟然有了想要再來一杯的想法。

「這是什麼酒？」兩人滿足的表情已經盡收於張若予的眼底，趙陵也就開門見山的問道。

「桂花酒啊~」

「我看酒的度數很低，或許會深受婦人、幼兒奈之那些文弱書生的喜歡。可是你若是單單想拿此酒參賽，那怕是奪冠不易。」

這並不是趙陵危言聳聽，而是他在之前就已經調查過，那品酒大賽的冠軍五一不是剛烈的酒，就這桂花酒，到時候怕還是不夠看。

更何況，在上陽縣，本來就是野性漢子較多的地方。

一名名壯漢自詡壯士，每每進菜館子都是直呼要最烈的酒和最肥的牛肉。

桂花酒在他們的眼中，也就是小孩子過家家的把戲。

張若予知道趙陵的顧慮，她拍了拍趙陵的肩膀，宛如長輩一般，語重心長道：「你說的這些我都知道，研製出最烈的酒不難，但是我為何要與眾人相同？」

這話問的趙陵一愣，他眼睛茫然的轉了兩圈。在他以往的學識和經驗中，先是和別人相同，最後憑著實力的碾壓獲得最終勝利，這才是正道。

可張若予說「我為何要與別人相同？」

趙陵啞然失笑，的確，從他與張若予相識至今，對方一直做的都是與旁人不同的事。

現在只不過一個比賽而已，他竟然天真的要她與旁人相同，著實是可笑。

「我要做的從頭到尾就是與旁人不同的事，當然，我也從不做沒把握的事情。」

「打個賭，我會贏，你呢？」張若予努努嘴，一時間起了賭局的心思。

趙陵拍了拍她的頭，然後細緻的將她雜亂的頭髮梳理好，重新紮成了一顆丸子頭，然後輕聲說道：

「嗯，我也覺得你會贏。」

整日釀酒制酒，時間便過得比尋常還要快些。

隨著縣城裡桂花初開日子的到來，品酒大賽已然拉開了序幕。

此比賽有三關，第一關是留給那些釀酒的自學者，帶著自己的「寶貝」磕磕絆絆的來接受市場的考驗；第二關則是第一關的晉級者和各家酒坊的代表進行比拼；第三關則是最後的決賽關卡，只要贏得第三關，就能獲得此次品酒大賽的冠軍。

以張若予青根酒的文明程度，她已經自動晉級到了比賽的第二關，而第一天，她連看熱鬧都沒有去，而是自己躺在家裡，美名其曰為「養精蓄銳」。

而她不知道的是，在品酒大賽第一天的場地裡面，出現了她不想看見也想不到的人。

張若巧擠在人群中用手帕捂著鼻子，費力地踮著腳遠眺，想要看清那些參賽人的臉。可就算她在此處已經守了一上午，將所有第一關參賽選手的臉都給看了個遍，還是沒有找到張若予。

她原本是想著，憑著張若予那般愛酒釀酒的程度，一定會來參加這個品酒大賽來證明自己。

莫非，是她想錯了？

她又想到了那一日在胭脂鋪子中看到的那一名女子，身上穿著皆是名貴之物，假若那女子真的是張若予，想必她一定是拋棄了趙陵帶著劉秀攀上了高枝。

而攀上了高枝的張若予怎麼會出現在第一輪呢？她一定在明天的第二輪裡面！

張若巧誤打誤撞的知道了張若予會在第二天參加比賽一事，只不過過程稍有誤差罷了。

到了第二日，在劉秀的督促中，張若予終於起床，給自己特地傳了一身材質不俗的衣服，頭上的髮髻還專門插了一根愈制的發簪，身子板挺直，再加上張若予身上自帶的坦然的氣質，看著便是一個清秀的富家公子的模樣。

「走吧，讓我們去給那些人見見世面。」

為了體現第二輪的不同，這比賽場地專門設在了封客酒樓裡頭，連帶第一輪晉級的人，一共二十人參加比賽。

選手紛紛站在自己的位置上，面前放著自己帶來的酒，由事先選好的五十名百姓來參與投票，最終獲得票數最多的十名選手獲得第三輪的晉級資格。

張若予抽到的號碼牌是十號，不上也不下，她捧著自己的酒罈子坐在候場區竟然有了昏昏欲睡的想法。

驟然間，她猛地睜開眼睛，後背上有種莫名熟悉的被人緊盯著的感覺。

可等她回頭，那種感覺又頃刻消失不見。

既然敵在暗，她在明，她接下來還得參加比賽，自然也不方便出手。

只可惜的是今日趙陵不在，派了其他的人跟著，要不然的話，張若予可不能讓對方占那麼大的便宜。

廢話，這麼好看的自己，多看幾眼可是要付錢的撒！

張若予被那眼神盯著不舒服，但是又拿對方沒有辦法，只能在心裡頭默默把這筆帳記在趙陵的身上。

哼，讓你不陪我來，我回頭就找你算賬。

好不容易等前面的人都結束了，張若予抱著自己的酒罈子連忙離開，殊不知她這一舉動在眾人的眼中竟成了胸有成竹、底氣十足的典範。

張若予當著那五十名評審的面打開了酒塞子，熟悉的青根酒香氣飄散開。

看熱鬧的人群中有人剛聞到味道就開始說風涼話了：「這張老闆果然還是年紀小，以為自己有青根酒在手，就能完成通吃了嘛？實在是天真，天真的很！」

他這話一說，人群中便有不少人開始附和，對張若予冷嘲熱諷。

然而站在考前一點的位置的人用力的吸了兩口氣，喃喃道：「我怎麼感覺這是青根酒，又不是青根酒，聞起來竟然是冰冰涼涼的。」

人群議論紛紛，連帶著那些評審臉色也不是很好看。

張若予拍手，示意眾人安靜，她默默的將酒倒滿，然後由旁邊的小斯送到那些評審的手中。

在酒倒出來后，原先唱衰張若予的人一下子就閉上了嘴。

這酒和青根酒不同！雖然依舊是青根酒的烈酒香，可是不知道張若予在其中加入了什麼材料，但是聞酒香，就有種置於山泉下品嘗烈酒的錯覺。

高！實在是高！

比觀眾更吃驚的人莫非於那些評審，在初初聞酒香的時候還以為張若予吃老本，結果在張若予倒酒的時候，酒香四溢。那些評審一個個的就像是餓久了的野狼一般，盯著酒罈子眸子發綠。

等小廝將酒端過來之後，聞香，入口，下腹，這些評審才知道這酒的不同。

青根酒原本就令眾人魂牽夢繞，更何況是這種「加強版」的青根酒！醇厚的口感，清冽的青草香氣中帶著屬於山泉特有的冰涼。

這一次還未等裁判擊鑼，評審們竟是紛紛舉牌，張若予全票通過！

面對此景，張若予只是挑了挑眉，臉上是一派鎮定：「多謝。」

她本就長得清秀，現在再加上這一副少年春風得意卻鎮定自若的模樣，酒樓里的姑娘們被撩到心空，等回過神來想扔手絹的時候才發現對方早就流的沒了影子。

張若予離開，比賽照常繼續。

而人群中一抹倩影從開始到最後，目光一直緊緊的盯在她的身上。就算張若予離開，她依舊用力的擠開人群跟了上去。

那人正是張若巧，她從張若予一進場就看到了她，也自然發現她現在身上衣服服飾的不同，怕是簡簡單單的一個玉佩就能抵得上自己全部的首飾。

張若予今日心情甚佳，只不過為了躲避後面追來買酒的人，不得不在暗衛的掩飾下離開。

而張若巧一路追到了大街上之後也舉目茫然，根本找不到人。

「大娘，你知道張若予這個人嘛？」

「知道的，就是那個很會釀酒的。你往這條街只走，再右轉過兩條街，走到盡頭就是他家了。」

「小姑娘你是想買酒？我勸你還是別了，我家老頭子惦記了很久都沒買到呢？」

「謝謝。」張若巧直接順著大娘指路的方向離開。

等她站在張家大門前，她目光灼灼的盯著那諾大的宅子，眼中是毫不掩飾的嫉妒和野心。

「砰砰砰！」

張若予剛回到家沒多久，外頭就響起了砸門的聲音。

聞聲，張若予難得的皺了眉：按照她往日定下的規矩來說，那些上門買酒的人就算是再緊急都會好好敲門的。

這難道是今天在品酒大會上面不但出了風頭，還把那些不長眼的人給惹了過來？

張若予思及此處，就去後院把正在練劍的趙陵給揪了出來：「阿陵，外頭好像有人在鬧事，你陪我出去看看。」

她這意思就明擺著是把趙陵當作打手來使，若是來人不願意講道理，那就不怪她關門放狗，不是，關門放人了！

大門一打開，站在外頭的人倒是讓張若予出乎意料。

那站在外面捂著手，一臉憤恨的人除了張若巧還能有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