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故人（2）

胡大為看清了是陶子鷺之後，趕快跑過去。

「怎麼會是你？」他興沖沖地問。

陶子鷺往裏張望，問他:「你媽媽在家嗎？」

「我媽？」胡大為疑惑不解地問，「你找我媽幹嘛？」

陶子鷺白了他一眼。

這時，一位白髮蒼蒼的老人家從裏面走了出來。她看起來身體狀態還可以，走路還不算蹣跚。

「大為，你在那跟誰說話？」這老人家說話帶着點北方口音。

陶子鷺一聽她說話的口音，激動得趕緊再看她一眼。

「媽，我們正在說你呢。」胡大為一邊抓頭髮，一邊說。他看起來還沒睡夠的樣子，兩隻眼睛費勁地撐著。

「說我？」老人家帶着狐疑走近他們。

陶子鷺好激動，結結巴巴地問，「阿姨，您好。聽說您來自河北，遠嫁到了泉州，是嗎？」

「對啊，你怎麼知道的？」老人家問她。

胡大為指了指自己，調皮地笑了笑。

老人家明白了，原來是兒子告訴她的。她打量了一下門口這個女人，長得挺有氣質，看起來也不是矯情的那一類。

「快進來家裏吧。」她對門口這個女人印象不錯，想着兒子什麼時候對一個女人這麼客氣殷勤，肯定有貓膩。她早就恨不得兒子再娶，如今看到有一點點希望，她還不趕緊抓住機會。

陶子鷺連忙擺擺手，「不用了，不用了。」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問，「阿姨，我媽媽也是從河北嫁過來的，她聽說你們是老鄉，很想拜訪您。您方便嗎？」

「好啊。」老人家一聽，開心地說，「你媽媽河北哪裏的？」

話音剛落，就聽見門外傳來一個聲音，「阿娟。」只見曹香蘭走近，露出全身。

這老人家必定是阿娟了，她怔住了，張著大大的嘴巴，完全不敢相信。

「是阿娟，你是阿娟對吧？」曹香蘭握住她的手，不停地問。

阿娟不斷地點頭，「我是阿娟，我是阿娟。」她端詳了曹香蘭一會兒，「你是香蘭？」問出這句話的時候，她眼眶裏滾出了老淚。

曹香蘭將她緊緊抱住，激動得直拍她的背，「阿娟吶，真的是你啊。我的阿娟吶，我可找到你吶。」

阿娟也一直拍着她的背，激動得都快要跳起來了，「香蘭，我終於見到你了。我還以為這輩子都沒辦法再遇到你了，我太高興了。」

除了他們兩個人，其他三人也跟着他們倆又激動又興奮。

「要不進屋說吧。」胡大為開心得搓着手，提了提建議。

於是大家一起進了他家裏。

這是陶子鷺第一次來他家，他一高興，也不顧多想，拉着她這邊看看，那邊看看。

陶子鷺感到有些尷尬，特意看了看自己的父母。不過她爸媽沒空注意她，他們正跟阿娟聊著。

「你喜不喜歡喝紅酒？」胡大為笑着問她，還指了指腳下，「我帶你去酒窖看看。」

陶子鷺還沒來得及拒絕，就被他拉着往酒窖下面去了。

曹香蘭和阿娟互相看着對方，怎麼逗看不夠的樣子。

「香蘭，你還是那麼美。」阿娟看着她由衷稱讚道，又看了看陶廈輝，「陶隊長也是沒怎麼變。」

一聲「陶隊長」勾起了三個人的回憶。

陶廈輝忍不住問，「義勇呢？」他心裏想，可能昔人已去，畢竟這麼多年了。可是他還是希望着能聽到點好消息，萬分期盼。

阿娟一聽到這個名字，垂著頭，傷心地說:「他走了。」

果然。陶廈輝只覺胸口一陣難受，雖然六十年沒見面了，可是彷彿就在昨天似的。他想念這位老同學，想了這麼多年了。

「什麼時候走的？」陶廈輝忍着傷心問道。

阿娟悲傷極了，「走了很久很久了，我們剛回泉州沒幾天，在一次颱風中，他命喪大海。」說到這，她止不住的流淚。

這完全出乎陶廈輝夫婦的意料，他們兩個人感到無比震驚。

「怎麼會這樣？」曹香蘭握住阿娟的手，同情地問。

阿娟說，「真的，我沒有騙你們。」

「難怪我們同學一直聯繫不上義勇，原來他當年出事了。」陶廈輝頓時明白了。

「那你怎麼辦？你剛到一個陌生的地方，是怎麼生存下來的？」曹香蘭很是心疼阿娟。

阿娟說，「我本來想回廈門找你們，可是很難很難。我認不了幾個字，走着走着，走到了另一個村，也是泉州市的。後來，還好認識了大為的爸爸。他收留了我，也給了我一個家，一份希望。」

曹香蘭連連感嘆，「還好是這樣，不然你該怎麼辦。」她真的替阿娟捏了把汗。

「後來，二十幾年後，生活慢慢好起來，我向人打聽了之後，有回去義勇的家看看。那時候他的父母已經很老了，他們得知我嫁得如意郎君，很是替我高興。我同情二老，後來常常去看望他們。」阿娟說着，擦了擦眼淚。

雖然這麼多年過去了，可是說起這段往事，她還是很心痛。

「找個時間，我去義勇老家看看。」陶廈輝說，「我怕再晚去，恐怕就沒機會去了。」

曹香蘭輕輕拍拍他的大腿。到了他們這個年紀，早就看輕自己的生老病死，超然灑脫。他們知道，總有一天，他們都是要走的。

「好，我帶你們去。我兒子大為給義勇和他父母都安葬在公墓了，到時讓大為帶路。」阿娟告訴他們。

既然說到胡大為，他們肯定是要想到他了。可是三個老人這才發現，他和陶子鷺都不見了。

「子鷺是不是跟大為在交往？」阿娟眉開眼笑地問。

陶廈輝二人傻了，「有這回事？」

「我看八成是。」阿娟笑着猜測。

如果真是這樣，他們二人自然是高興的。一來他們早就操心這個女兒的婚事，二來這次的對象還是阿娟的兒子。只是，他們有點疑慮。

「你就這一個孩子嗎？他多大了？」曹香蘭委婉地問。

阿娟知道她想問什麼，直明了地告訴她，「是，我就生了這麼一個孩子。他很孝順，也算有點小本事。但是苦命，我那兒媳婦生病治不好，走了好多年了。」

原來是這樣。

「有孩子嗎？大為有孩子嗎？」曹香蘭繼續問。

「有一個女兒，很乖巧的。雖然性格很活潑，不過特別懂事。她已經上高中了，能自己照顧自己了。而且她還特別希望她爸爸找個老婆，她一點都不計較。」阿娟如實告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