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摸底

周謝燕坐到分診台里，都有些晚了。好在下午沒那麼病人，大夫上班后便自己把病人叫進去了。

坐進分診台，周謝燕拿出水杯，遞給周小川。

「姐，你先喝。」周小川懂事的讓著。

周謝燕喝了一口，又遞給周小川。

「你再喝點兒。」周小川帶著命令的口氣說。

周謝燕聽話地又喝了一口。

周小川接過水杯，一口氣把剩下的水喝乾。然後，又把水續上。

「姐去分診，你坐一下。」周謝燕說完就要走。

「姐，你這兒有沒有咱們用藥的名單?」周小川趕緊問了一聲。

「在你那邊的的柜子里找找。」周謝燕說完趕緊走了。

周小川在柜子翻了一下，找出了一份藥單子。他拿著看起來。

「找到了?」過了一會兒，周謝燕把病人安排完，轉了回來。

「姐，這不是新的吧?」周小川把名單遞給周謝燕，問。

「我看看。就是最新的。」周謝燕拿過藥單子，看了看，肯定地說。

周小川從周謝燕手裡又拿回藥單子，重新再看。他邊看還邊數。

周謝燕不太明白周小川要幹什麼，看著他。

「姐，我算了一下，一半以上是舊藥。新一些的葯，就這幾個。咱醫院膽子真夠大的，用這麼多回扣葯。」周小川把單子放在周謝燕眼前，一邊說，一邊指點著。

「嗯，我們川兒還真厲害。你說的對。」周謝燕也懂一點兒，她看出周小川很內行。

「姐，用舊藥是咱們沒辦法，可是這回扣葯咱也敢用?咱們醫院就不怕查嗎?」周小川不相信地問。

「川，咱們比不了人民醫院，人家是大醫院，咱們不能像人家那樣能拿到新葯。用回扣葯也是沒辦法，咱們醫院條件差，技術也差，收入低。門診收入更低，只能用它補貼一下。」周謝燕邊解釋，邊介紹。

「真沒想到。」周小川感慨地說。他真是沒有想到，專科醫院能困難到這種地步。

「咱們醫院收入好一點的地方，就是手術室，門診最差。大家都不愛到門診來。所以，姐真不希望你坐門診。」周謝燕乘機又開導周小川。

「這是西藥的，有中藥的嗎?」周小川沒接周謝燕的話茬，轉而又問。

「咱們這兒的中藥沒什麼，只有幾個經驗方。我給你找找，好像他們都不用。」周謝燕邊說邊探下身，在周小川身前找起來。

周小川也貓下腰，跟著看。

「給你，還真找著了。」周謝燕邊說，邊把幾個藥方放在周小川手上。

周小川拿起這幾張藥方，認真看起來。

這幾張藥方上有幾組中草藥，並標有藥量。藥方下方有一些說明。

周小川細細地看著說明，分析著用藥。

看見周小川的注意力全在那幾張藥方上，周謝燕起身又去各個診室尋視。

「這幾個藥方有用嗎?他們都不是很愛用。」周謝燕轉回來，看見周小川還在看那幾張藥方，便好奇地問。

「我還沒全看明白。姐，我能拿走嗎?」周小川看了看周謝燕，問。

「傻弟弟，姐這裡的東西，你隨便拿。」周謝燕笑著說。

「有姐姐，就是好。這是他們剛看完的?」周小川邊說邊從周謝燕手裡拿過她收回來的病歷。

周小川拿起份病歷抽出來，細細地看起來。

「姐，給我張紙。」周小川頭也沒抬，向周謝燕伸出一隻手。

周謝燕拿起本病歷紙和一支筆，放在他手上。

周小川拿過來，就寫起來。

周謝燕探過頭去，看周小川在抄什麼。

周小川在做摘抄。他在抄錄乳腺門診大夫的用藥。

「川，你抄它幹什麼?」周謝燕不解地問。

「姐，你看他們，是真敢幹。拿著葯挨個試，碰對了算。你看，這兒，這兒。」周小川邊說邊指點著。

「川兒，你注意點，別寫具體醫生的名字，做個記號就成了。小心讓他們知道了。」周謝燕向四周看了看，小聲提醒周小川。

「知道了。」周小川並沒太當回事，換了份病歷，繼續摘抄。

周謝燕枯坐著無聊，便起身回到治療室里，拿了些棉花和竹籤。

回到分診台，周謝燕一邊做棉簽，一邊給周小川把風。

下午的病歷不多，沒一會兒，周小川就抄完了。抬起頭，看見周謝燕正在捻棉簽，便奇怪地問：「這個也要咱們自己做?」

「是呵。」周謝燕手沒停，依舊捻著棉簽。

一看就知道，做棉簽這個活兒，周謝燕常做：揪棉花準確，一次就夠，不多不少。而且，她做棉簽，沒有多餘動作。

看著周謝燕雙手靈巧地動作，周小川也學著捻起來。

周小川也不含糊，幾下就找到門路，速度也上來了。

「姐，咱們為什麼不買現成的?」周小川邊捻邊問。

「你給錢?」

「咱們真這麼窮?」

「要不說，你被大醫院給慣壞了呢。」

「咱還做什麼?」

「敷料。也是經常做的。」

「呵?虧了我沒去手術室。」

「怎麼呢?」

「我要是做一個手術，還得先做上半天敷料。」

「哼，你真能浪費。」

「告訴你，人民醫院外科的人，幹什麼都用敷料，每個護士兜里都有。」

「咱們可跟人家比不了，咱要是這樣，院長非得氣死。不氣死，也得心疼死。」

「看來，我以後不但要看好病，還得想辦法給科里掙點錢。」

「嗯，姐就等著了。我相信，我弟弟一定行。」

「謝謝姐姐。」

周小川說完，探過身，親了周謝燕一下。

「去!讓人看見。以後不許了。當著人，也不許叫我姐姐。聽見沒有?」

「哦。」

「小周，他就是咱科新分來的?」有人溜達過來，問周謝燕。

周小川抬起頭，看見了一張老媽媽臉。

「對，他叫周小川。這是王大夫。」周謝燕站起身，給兩邊介紹。

「呵，又一個小周。都姓周，我們叫你們的時候，怎麼區分呵?呵，這樣吧：叫你就叫女小周，叫他就叫男小周。」王大夫說完，自己先笑起來。

周小川和周謝燕相視一眼，也無奈地笑了。

王大夫並不好聽的笑聲，又招來了另外兩個診室的大夫。下午上班的時候，她們都想看新來的人，可是沒看到。現在，沒病人了，她們都出來了。

「這是周小川。這是方大夫，這是袁大夫。」周小川一一為他們介紹。

周小川再次站起身，把後來過來的兩個大夫叫了一遍。

「女小周。這是我發明的叫法。女小周，男小周準備跟誰呀?」王大夫邊向另兩位大夫炫耀自己新發明的稱呼，邊問周謝燕。

「周小川現在和孫大夫一屋。他誰都不跟，有處方權，獨立工作。」周謝燕平靜地告訴大家。

「噢?你有處方權?」王大夫睜大了眼睛，看看周小川，又看看另外兩個大夫。

「對，我有。」周小川也平靜地說。

「好，好。」

「年輕有為，年輕有為。」

王、方、袁三位大夫邊客氣，邊散了，分別回自己的診室去了。

「姐，她們這是……」周小川不解。

「她們以為來了個幹活不拿錢的，結果一看，是個分錢的。」周謝燕說完，「吃吃」地樂了。

周小川明白了，也嘿嘿地樂了。

「川，你剛才表現的真不錯。我忘了囑咐你了，真怕你叫她們老師。」周謝燕滿意地說。

「中午吃飯的時候，麗姐告訴我了。」周小川如實彙報。

「嗯，真沒想到，鄭麗會囑咐你。不錯，幹了次好事。」周謝燕滿意地說。

「麗姐也挺聰明。」周小川也跟著誇起來。

「我誇她，你美什麼?」周謝燕突然拉下了臉。

周小川一下愣住了。

「麗姐，麗姐的，叫得還挺親。」周謝燕邊嘟囔，邊坐下身。

「哈，哈!姐姐吃醋啦。」周小川明白了。

「誰吃醋啦?」周謝燕綳著臉，問周小川。

「你。你吃醋了。」周小川說完，抬頭看看四周，沒人，便抱住周謝燕，在她臉上重重地親了一口。

「討厭。」周謝燕推了一下周小川，並沒有理他。

周小川又傻了，獃獃地看著周謝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