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有了我你什麼都不缺（1）
窗外明晃晃的陽光照進來，飛揚閉上眼睛搖了搖頭，不再去想那些久遠的回憶。不管其過程是如何的不可對人言，如何的讓她羞愧萬分，她都很難將這一段從她的腦海中剔除。曾幾何時，竟是那麼糊裡糊塗地就將自己交付了出去，只因，如果說那個第一次是萬分重要的話，那麼她就是一萬零一分地相信那個人值得。
雖然紀飛揚省略了所有過程，但是顏冉充分發揮了自我想象，大發感慨，「哎喲喂，你們第一次竟然就是車震啊！飛揚，我決定從現在就開始崇拜你！」
紀飛揚橫起手肘打了她一拳。
顏冉嘖嘖嘴，不去逗她，「說到底，你和程三後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為什麼要分開？」
紀飛揚低頭去想，為什麼要分開？自從有過身體上的接觸，她發現自己對程紹均的感情越發難以控制，不經意間已將他視作親人來依賴。而她又從來不是個會委屈自己的人，當得知全身心愛著的人只是把自己當做另一個人的影子，那些個所謂的情啊愛的，又有什麼意義？
顏冉見她蹙眉，不欲多問，又正好想到另一個問題，便轉移了話題，「我之前有聽人說過，天華娛樂的太子爺曹燁是你的前男友？」
紀飛揚點點頭，又突然搖搖頭，苦笑道：「我跟他，要說談戀愛，倒不如說是在過家家。」
顏冉好奇，「哦？」
紀飛揚剛要說話，手機響了，頂頭上司郭引絢親自來的電話，「飛揚，今早顏冉給你請假了，身體好點沒有？」
「好多了，謝謝老闆。」紀飛揚有些弄不明白，郭引絢為人素來冷淡寡言，對待下屬的褒貶都直接體現在工資，這次竟然親自打電話來問她一個小助理的病情。
電話那頭郭引絢緩緩道：「剛收到程氏的郵件，他們把飛揚城水上嘉年華『在水一方』的宣傳廣告給了我們，飛揚，你最近好好休息，病好之後回公司負責這個項目。」
紀飛揚一聽，心中頓時百味雜陳，對著手機沉默半晌，才輕輕哦了一聲。
在家休息了三天之後，飛揚回到雁城工作。
去辦公室的路上遇到不少同事，飛揚一個個打招呼，發現他們看自己的眼光有點異樣。出什麼事了？難道程紹均又把案子拿回去了？不對，除非他沒事找事，不然斷沒有這個道理的。
直到進了辦公室，飛揚意識到情況確實不對勁了。
站在辦公桌前里裡外外觀察了好幾遍之後，她才確定下來這個被裝飾得奢華無比的桌子確實是自己的。桌子煥然一新不說，原來的透明玻璃竟然變成了裡面可以看得到外面但是外面絕對看不到裡面的鋼化玻璃，超薄的蘋果電腦放置在微型散熱器上，桌子底下是一塊按摩毯，就連她那盆半死不活的仙人掌都被打上了蝴蝶結放在高檔花盆裡……
上蒼啊……飛揚心中感慨著，第一個想法是：老闆瘋了。即便程氏這回給的是大案子，他也用不著突然對自己這麼好？
飛揚戰戰兢兢坐下，一手剛按下電腦開關，同事顧佳走了過來，瞄了眼她的辦公桌，「飛揚，有前途啊！」
飛揚尷尬地笑笑，心知公司里競爭激烈，這樣一來指不定要引起人家公憤，「我……我也用不著這些，一會兒就叫人退回去。」
顧佳噗的一笑，「飛揚你傻了，馮少的東西是送出手后還能收回去的？」
「還是原來那些用著習慣……」話說了一半她突然停下來，疑惑地看著顧佳，「什麼？你剛才說誰？」
「A市有幾個馮少？馮韻文唄。哎我說你的花露水呢？我大清早就被蚊子咬了。」
飛揚幫她拿，卻發現她萬能的sixgod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深藍色的小瓶子，湊近一看，瓶子下方是幾個精緻的小字母：Didr。從來不用香水的紀飛揚當下義憤填膺地在心中罵了句他爺爺的，這這這……這能買多少瓶六神啊！
顧佳也看到了那個瓶子，「嘖嘖，經典款，我掙扎很久要不要買呢。」看到飛揚傻愣愣的樣子，她笑道：「傻姑娘，你不會還不知道馮少在追求你？」
飛揚微微愕然，一臉不相信的樣子，隨即吐了口氣，攤手，「他又沒跟我說過，我怎麼會知道？」
「你……可以的。」顧佳搭著她的肩膀湊近說道：「你不在這幾天，每天都有人來送東西，我看他是鐵了心要把你追到手的。飛揚你自個兒掂量著，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呀。」說著，在她肩膀上拍了幾下。
飛揚撇撇嘴。
這時候郭引絢來電話要飛揚過去一下，飛揚收拾了一下忙走去總經理辦公室，她其實也很想知道那個「在水一方」的項目究竟打算如何運作。
辦公室里，郭引絢難得穿著身休閑的運動裝，飛揚忍不住拍馬屁道：「老闆這樣看起來年輕了好幾歲。」
雁城公司是郭引絢早年一手打拚下來的，總公司在B城，郭引絢為了發展在A市的分公司，親自前來坐鎮。從白手起家到成為總經理，三十才出頭的年紀卻已經長出白頭髮。飛揚對這個老闆一直是敬重有加的，從初來乍到的一樣不知到現在的遊刃有餘，她可以說是郭引絢一手栽培出來的，故而在他面前就是有什麼說什麼，比其他同事要少些畏懼。
「你這是變相說我老。」郭引絢笑著將一疊資料交給飛揚，「CL的那個廣告就轉交給顧佳，你接下來一心一意做程氏的這個項目。」
所料不差，飛揚接過紙袋子，點點頭。
不料郭引絢冷不丁冒出來一句：「飛揚啊，你和程總以前就認識嗎？」
飛揚手一抖，袋子差點就沒拿穩，一瞬不瞬地看著郭引絢，不敢答不是，卻也不想答是。
郭引絢一點頭，「行，我知道了，你先去把資料大致看一下，一個小時後下等我。」
「啊？」
郭引絢笑著說道：「去高爾夫場，我這把老骨頭，再不運動運動就真的要殘廢了。」
紀飛揚嘴上說著哪裡哪裡，心中卻大喊不要不要。第一，郭引絢不喜歡運動；第二，郭引絢出門極少會帶女下屬；第三，紀飛揚的右眼皮一直在跳。
心知事有蹊蹺，回到辦公室后飛揚也不是很有心情看那份策劃案，只隨手拿起幾張圖紙翻著。原本只是隨意看看，卻是被這策劃者預想中的三維圖形給驚艷到了，立馬又精神振作起來，拿出文字部分仔仔細細地看。
在A市，除了幾家室內的游泳館，幾乎所有的水上活動場所都是露天的，而飛揚城內佔地極廣的水上嘉年華卻全部建在室內，加上頂級的控溫技術，突破了傳統水上嘉年華只有夏季才能開放的局限，不得不說這是一個極為大膽的嘗試。雁城公司要做的便是在這個成果外再添一層華麗的包裝，程氏的要求是，落落大方而蘊藏神秘，且務必在十月之前完工。
紀飛揚以指甲輕敲著桌面，大方而神秘？那倒不如做成廣告電影，通過一個故事來表現主題。但是，這得是怎樣的一個故事？飛揚看到附帶的演員人選名單上，排在最前面的是沈臨西和張玥，前者是A市數一數二的偶像派男演員，後者卻只是個從來沒聽說過的女孩子。紀飛揚往後一看，果然，經紀人那一欄中赫然寫著三個字：張嘉茜。
張嘉茜何許人也，A市無人不知，倒不是因為在她手裡出了個紅透半邊天的沈臨西，而是她的第二個身份——程紹均的女友。按理說這樣的身份雖然有其特殊性，但是也不代表就可以以此橫掃A市娛樂圈，一個毫無家世背景的女孩兒，遇上一個經驗豐富的富家公子，指不定什麼時候就被甩了呢？但是張嘉茜的本事在於，她能得到程家二老十分一致的認可，據傳程母一月不見她連吃飯都覺得沒味道，在這種情況下誰敢不買她的賬？
想到這裡紀飛揚覺得心裡頭有些不是滋味，想當初她和程紹均最最濃情蜜意的時候，那人也從沒說過要帶她見父母之類的話。而紀飛揚總覺得，一個人要是真的愛你、在乎你，定然是會把你帶到父母面前的，因為這代表著他願意你同他身後的世界接軌。而明顯的，紀飛揚曾經並未得到過此種「殊榮」。
眼下她這麼想著，倒也不是心有不甘或者羨慕嫉妒，只是覺得在那些年少的日子裡，她自以為是的真愛竟然那麼脆弱不堪，難免有些失落。
正想著，和郭引絢說好的時間到了，收拾一番下，郭引絢已經在下等她了。
紀飛揚上了車，有些忐忑道：「老闆，為什麼要我一起去啊？」
郭引絢好整以暇地看著她，「怕什麼？我又不會把你賣了。」
紀飛揚頭一次看到郭引絢這種表情，一句「我就是怕你要把我賣了」差點就脫口而出，好在及時咽了回去。
到了地方之後看到曹燁笑著走過來和郭引絢打招呼，紀飛揚才算鬆了口氣。
曹燁和郭引絢是同一個大學畢業的校友，更是生意場上難得真心的好友，也是因為他的關係，郭引絢私下裡對紀飛揚頗有照顧。
看到紀飛揚，曹燁輕輕的一拳頭撞了過來，「都快成工作狂了，要是我不讓老郭把你騙出來，真打算要以身殉職？」
紀飛揚笑，「哪有那麼誇張！」
曹燁這些年都沒什麼變化，彷彿還是當年宴會上見到的「南瓜車」，言行舉止，風度翩翩。
紀飛揚和程紹均分手后，他們有過兩年的交往，而神奇的是，兩年間他們就光在一起吃飯逛街聊天打牌，基本都沒說起過感情的事情，連極少數的牽手擁抱都像是鄰家大哥哥和隔壁小妹妹。理所當然的，兩年之後他們成了飯友、聊友、密友，那層有等於沒有的情侶關係就徹底瓦解了。
正當紀飛揚要和她許久未見的閨蜜談論一下中飯吃什麼的時候，一個不和諧的聲音想了起來。
「飛揚，你到這兒來也不和我吱一聲，好沒良心！」
紀飛揚回頭一看，不遠處，馮韻文坐在輛極為騷包的賓士跑車裡探出個上半身，臉上的表情，真可用漂亮的囂張來形容，「喂，要不要我陪你玩一球？」
紀飛揚黑著張臉正要拒絕，卻見副駕駛上一雙手突然拉過馮韻文的脖子，摟著他就吻了上去。她定睛一看，才發現那是個身材極好的西方女人，無袖的豹紋緊身衣在她身上竟然一點都不土氣，反而顯得嬌媚惹火。
那外國妞用一口蹩腳的中文說：「阿文，你今天如果敢扔下我，那麼我就馬上回去再也不理你！」
紀飛揚沒忍住笑了出來，低聲對曹燁說：「『如果……那麼……』她竟然會用連詞！」
再看馮韻文，正見他摟著那美女說了句什麼，然後跟飛揚揮了揮手，踩下油門絕塵而去。
曹燁眯著眼睛，「你怎麼招惹到這傢伙了？」
紀飛揚氣呼呼道：「我招惹他？！分明是他陰魂不散，難得出來打個球都能撞上！」
「這球場就是馮家的，他出現在這裡也很正常。」
飛揚簡要說了下她和馮韻文認識的經過，順帶對這個閨蜜大肆傾吐了一番她的滿腔憤怒之情。
曹燁笑道：「要不改明兒我幫你報這個仇，找些人把他扔臭水溝里去？」
飛揚知道曹燁和黑道上的有些人很熟，他這話基本也不是白說，忙擺擺手，「別！我可不想和他有什麼瓜葛！」
「喲呵，看來你也沒有那麼討厭他！」
紀飛揚心知自己被耍了，死命捶他。
曹燁頓了頓，轉向郭引絢，「你怎麼看這個人？」
紀飛揚沒看到曹燁轉頭的動作，以為他還是在跟自己說話，想到那張笑得一臉囂張的臉和剛才摟著外國妞的得瑟勁兒，脫口而出道：「人渣！草包！繡花枕頭！」
曹燁和郭引絢先是愕然，繼而都大笑起來。
紀飛揚突然想起顏冉說過，上回是馮韻文送她去的醫院，忙道：「不對，我收回剛才的話！」
一個聲音在耳後想起：「你剛才的什麼話？」
紀飛揚嚇得幾乎是彈開來的，一看那聲音的發出者，大叫：「馮韻文，你裝鬼啊！」牛bb小說閱讀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