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5章 你怎能對我那麼狠!

第335章 你怎能對我那麼狠!

「他心情有些低落。」

就是靠着揣測的吧,劉青玉大約覺得我和李岩之間的分歧是小兩口之間常有的矛盾,她既希望我們能好又怕我擔心,她稍稍拿捏了一下詞措:「他還讓我幫忙買了幾罐啤酒,他一個人喝了。他可能是酒量不太好,喝完他就差不多醉了,他搖搖晃晃着讓我先走,我沒轍,就先走了。翌日九點十點那樣,我覺得他就算是宿醉也差不多醒了,我就想上去收拾一下那些酒罐子,沒想到李岩已經收拾好了,他也已經走了。他給我留了個紙條,說很抱歉他喝多了對我態度不太客氣,他還給我留了五千塊錢,讓我帶我那幾個孩子去吃點好吃的。」

說話間,劉青玉又埋下臉去從包包裏面翻來覆去的,她拿出來一沓用橡皮筋纏着的錢,那張紙片也在其中。

將這些一併遞給我,劉青玉說:「像幫忙打理房子這事,李岩已經給過我錢了,那都是有名目的,我拿着不慌。但是這錢,就算你們倆口子不缺,我也不好意思拿。陳十,你把這錢收著吧。」

只管把那個小紙條抽出來,我把錢重新推回到劉青玉面前去:「你拿着吧,既然李岩給你的,你就拿着。」

把刻印着李岩新鮮字跡的紙條完完全全的團在手心裏,我抱着微小的希望:「青姐,你能不能幫我回憶一下,李岩這趟過來,他和你侃大山,他有沒有說他接下來要去哪處?」

眉頭淺蹙的作苦思冥想一陣,劉青玉聲音輕輕:「我就記得李岩兄弟當時有背着個特別大的登山包,當時我一見到他,我就是閑話家常的問他是不是要去爬山,他答我說,是要去爬山涉水。我就問他是在昆明爬山嗎,他說他要去的地方,昆明沒有。誒呀,我這豬腦子,明明還沒過幾天的事,我再想起來吃力得很。我再想想啊,好像後來李岩兄弟喝多了,我要幫他收拾酒罐子,他不讓,他特別大力扯著那個酒罐子說什麼他要回到最初的地方,他說什麼他已經回不到最初了那個地方了?但是我搞不懂最初的地方,到底是哪裏,我聽得一陣陣莫名其妙的,可是我其實一直對李岩兄弟有些心理上的敬畏,他沒主動說,我哪裏好意思跟他八卦啊,後來就沒怎麼聊了。」

最初的地方?

狼塔?

仿若有風暴經過呼嘯,撼在我心裏地動山搖,我越來越驚惶,也越來越撐不住我自己,我怕我會在劉青玉面前揮灑淚流滿臉,我竭力剋制着情緒,說:「青姐,我這兩天沒休息好,累得慌,我們走快一些吧,我想歇著了。」

一聽我累,劉青玉拔腿就是三作兩步的,我們很快走到了那個房子門前。

劉青玉將鑰匙插進去晃晃蕩盪開門發出來的叮噹聲灌入我耳里,我恍惚不止。

這裏有些斑駁的牆,已經被色調淡雅的牆紙所掩蓋,而曾經拋起的地板磚,也被深深壓了下去,但是那種種佈局,熟悉得讓我恍惚。

而新增添的地方,是一面照片牆。

我走過去駐足,那上面貼滿了我與年恩在昆明留下的種種剪影。

有些照片,是在鼎和的打包倉庫拍的,有我抱着年恩給他吃奶瓶的畫面,有我將年恩放在紙箱裏一邊扯著封箱膠紙一邊扮鬼臉逗他笑的畫面,有同事捨不得年恩那麼可愛給他麵包吃的畫面……

也有我在眾利與客戶談判時神情凝重的畫面,有我端著一杯咖啡長長久久發獃的畫面,更有我一人獨身走在細碎的雨里連傘都懶得打的畫面…..

林林總總,看得我內心酸意橫流,我借口時候不早讓劉青玉早些回去歇著,我一個人在李岩不久前待過的空間里周而復始的徘徊。

走到陽台這邊,我看到那一排過去已經被時間摧毀最初面目的花盆,那上面點綴著不太應季的花生苗,還有零星金澄澄的花凋謝在夜色里半遮著臉,我想起在雲深處的院子裏,我曾經大半夜摁下去的花生米,它們甚至長得不及這十分之一的璀璨。

再握著李岩寫給劉青玉的紙條,我從那些龍飛鳳舞卻蒼勁有力的字體里彷彿找到些許與李岩維繫甚濃的錯覺,一夜無眠。

心急火燎的等到八點半之後,我撥通了伍海岸的電話號碼。

然而伍海岸,並未帶來好消息。

她一張嘴就是很抱歉的口吻:「對不起,陳十,夢姐和侯哥他們確實是給李岩打了電話,但是李岩接通沒講兩句,他就說他忙結束了通話,之後夢姐再打,夢姐還沒來得及將我安排好的台詞說完,李岩再一次借口他很忙,夢姐再一次空手而歸。後來我覺得夢姐和侯哥瘦猴一行人都是比較直接質樸的人,他們玩不慣這套路,我就換我打給李岩,這一次他索性沒接。大約李岩已經猜得到我們是在幫你在打聽他的行蹤,他呈現出極度不配合來。李純又千叮萬囑這事我不能讓李老先生知道,我也不好找李老先生出面來打給你….陳十,太抱歉了。不然這樣,你先不要着急好嗎,過幾天,我再嘗試聯絡李岩試試,我就借口說我想要自行創業,我希望李岩能給我提供一些前期幫忙,我把他忽悠回來深圳,你再過來截他,你再和他把話都說清楚,你看這樣成嗎?」

「海岸,我等不得那麼多天了。其實發自內心講一句,我一秒鐘也等不了。」

手心裏迅速卷出層層細汗來,我含着嗓子:「我在昆明這邊遇到了一老朋友,她向我提起她前幾天見過李岩,我從她給出的信息里大概推測李岩是要去狼塔,我必須走這一趟去確認他是不是真的在那裏。我不知道他的身體狀況到底去到了什麼程度,我必須要爭分奪秒。對於票務之類的事我不太熟,海岸你能幫幫我,買從昆明到烏市最快最早最便捷的票嗎?不管多少錢都可以,海岸,幫幫我好嗎?」

「買票是小事一樁。」

頓住聲十來秒,伍海岸略顯擔心:「我對戶外的路線不太熟啊,不過我也略有耳聞,狼塔是比較危險的,並且這個節氣肯定會有大雪什麼的比較惡劣,你一個人多不安全啊。」

我聲線更淺:「不用擔心,我現在其實是很怕死的,我還有個孩子要照顧,我嫂子幾個月後要生娃了,我還沒見到陳一鶴的娃兒,我現在惜命得很,我會在當地花錢找幾個靠譜的嚮導與我一同進山。」

這才逐漸放下擔憂,伍海岸說她立馬幫我處理票務,大約半小時之後,我的手機就收到了出票通知。

眼看離起飛還有四個小時時間,我給小郭打了個電話,我本意是想要告知他不用等我,他可以自行安排時間率先回去深圳,沒想到小郭告訴我,他和李純已經在回深圳的高速路上,他們這會兒正在服務區吃早餐。

我又給劉青玉打了一個。

為了保險起見,我懇請她麻煩一些時不時上來這個房子看一看,一旦李岩有過來,請她馬上通知我這邊。

方方面面交代完,我去了以前時常有光顧的戶外物品店,一口氣打包了所有狼塔行需要用到的東西。

將三十多斤的背負沉甸甸壓在身上,我一路朝機場狂奔。

謝天謝地,這趟航班還算是順利出發,我在七點左右落地於地窩堡國際機場。

沒想到我剛剛出航站口就接到夢姐的電話,她讓我再在出口處等三五分鐘,他們馬上就到。

不一陣我見到了全副武裝的夢姐,侯哥,以及瘦猴。

我特別驚訝,夢姐解釋說,伍海岸她沒能幫上我的忙,她很擔心我會亂來,她怕我一個人會胡亂找一個條李岩可能會走的戶外線去碰運氣,她就一大早糾集他們在機場候命,她本來是要和他們一同過來昆明蹲我的,知道我要轉戰烏魯木齊,伍海岸就第一時間更改了票務,讓他們飛過來與我集合。

面對着這幾個被戶外的風與雨吹打得很質樸的臉,我紅着眼眶接受了他們這番好意。

到底是人多力量大,有資源有人脈也好辦事,不管是夢姐瘦猴還是侯哥,他們都算是在深度戶外游這個圈子有了不少名堂,他們與大多數的商業隊隊長都有多多少少的熟絡,一路上他們主動幫我去和各種各樣的人搭訕去打探李岩的消息。

對於重裝戶外愛好者而言,大部分的人都會以速度和優異完成各種經典路線的成績作為評判一個驢是不是值得被人傳頌的標準,而李岩剛好在這享負盛名之列,但凡是多次行穿的老驢,他們多多少少都對李岩知道個大概。

於是靠着夢姐一行人咬緊牙關的努力,我們終於在狼塔第四天的牧民點蒙古包,打聽到了李岩比我們早兩個小時入山的消息。

按照他一貫的速度,他這時應該已經穿過了空中棧道,越過了河邊樹營地並且已經朝一棵樹營地前進了。

來不及為我僅僅以60分鐘的時間差與李岩失之交臂惋惜,我與侯哥商量過後,我們決定用一些吃食與牧民換成更耐飢餓的奶疙瘩,輕裝上陣,務求將李岩攔截在一棵樹營地里。

靠着減少休整時間以及加快速度,我們比預設的時間早了兩個小時抵達一棵樹營地。

接連着的幾次淌水作業下來,我的雙腿已經冷冰入骨站得不太穩定,夢姐不斷喊我去烤火,我心不在焉隨便熏了兩下,就趕緊換了個乾爽的褲子和鞋子,在營地已經林立開來的帳篷堆里不斷翻尋。

我找了一圈又一圈,就在我要失望而歸時,我忽然看到在遠處鑽石般的雪山折射下,有個落單模樣灰濛濛的帳篷撞入眼帘,我的心跳忽然狂飆起來。

腳步忽然像是被膠水黏在原地,我久久舉不起腳步上前,我躊躇片刻,我回到夢姐他們生的火堆旁,我壓着嗓子告知夢姐我似乎看到了李岩的帳篷,我先走開一陣,讓他們不要擔心。

這邊打完招呼,我又是靠着不斷深呼吸來平復好情緒,我再重新走向那個孤零零的帳篷。

踩在積雪裏走得緩慢,不過是一百多米的距離我差不多走了七八分鐘,才來到帳篷面前。

這時太陽逐漸日落西山,越是在山裏天暗得越快,我剛剛蹲在帳篷面前,夜色已經揮灑籠罩了這一片大地。

手覆蓋在帳篷的拉鏈上面,我又是深呼氣:「你好?」

仿若是恍如隔世,我聽到了李岩的聲音:「怎麼?」

在這一刻,我忽然沒忍住眼淚橫流。

到底這個男人,於我這一生,是如何宿命一般的存在。

多年前的某一天,也是在這蒼莽雪地上,我跌跌撞撞傾倒在他的帳篷面前,我靠着萬般勇氣碰着他的帳篷口,我試探性的說一聲「你好」,那時李岩也如同這一刻聲線沉厚墩實回應我「怎麼」兩字,那是我與他故事的起點,那時的我只想跪求他賜我一片生機,我從來沒有想過他會在我的心裏長成密密麻麻鬱鬱蔥蔥新的生機。

我與他的交織,真的是密不透風得讓我快要窒息。

狠狠揪住帳篷的拉鏈用力扯,我越是焦灼越是抓不住其中的章法,我許久都沒能將它打開來。

而淚腺一旦失守,我的聲音也被連帶起哽咽來:「李岩,你真的是夠狠心的。我真的很懷疑你的心肝是石頭還是鋼鐵造的,你怎麼能對我那麼狠!」

突兀的,李岩的手也伸過來壓制在拉鏈扣,他藉著男女力量的懸殊各種阻止着我制動拉鏈,他更是以沉默與我僵持,與我對峙。

在這一刻,他仍然像可以永遠立於不敗之地的勝利者,我則是一個輸了千百遍卻依舊心甘情願落敗下風的可憐蟲,我根本無暇騰出空檔來為自己這幾天以來承受的肉體上與精神上的折磨感到憋屈,我只想更快更准更狠的攻入李岩的內心,攻陷他想要與我一別兩寬的堡壘,我必須要把他帶回去,該求醫求醫,若是求助多名醫生之後還是得到他已經不可治癒的結果,那我也要陪着他走完人生最後一程。

分秒不落。

不斷抽著鼻子,我拼盡了我所有的勉強將還想要肆意往外渲染痛楚的眼淚,我把聲音控制在還算平穩的度上:「李岩,你先把帳篷打開,我有些話要和你當面說清楚。」

「我和你沒什麼好說的。」

終於打破沉默,李岩聲線凜凜:「我們已經正式告別過,這就昭示着我們相互認可我們好聚好散這個事實。我已經不再愛你,我想我已經表達得很清楚….」

「李岩你放屁!你把我當個傻子似的蒙在鼓裏時,你就那麼心安理得!我都知道了!我都知道你是因為什麼和我離婚了!來這裏之前,我去了昆明,我摸到你的老巢了,你在我以前租的房子裏貼滿了我們一家三口的照片。你別告訴我你這是有雙重人格!」

重重扯動着帳篷的邊緣,我瘋了似的晃動着:「李岩我告訴你,我從進入狼塔這一刻開始,我就已經做好心理準備,若是我這一次追不上你的步伐,那我還會繼續去鰲太,去烏孫,去夏特古道,去南北疆,我會去任何你可能去的路線截你邂逅你。李岩我告訴你,對於你,我是勢在必得,你休想再找一些愚蠢蹩腳的借口和理由,將我從你的身邊推開。」

「我不太感興趣你所謂的都知道了,指的是什麼,我更不知事到如今你還在臆想出什麼我與你離婚的原因,我說得很清楚,我不愛了,不想耽誤餘生。」

聲調里還是冷漠與疏遠作祟,李岩輕描淡寫的:「狼塔不是我的,你願意來,我阻止不了,但是你我之間恩斷義絕,再無任何牽扯瓜葛,我希望你不要影響我行走戶外的心情。請你離開。」

心潮仿若澎湃的大海,我原本該是有很多話要說,可是經過幾天幾夜的長途跋涉,再加上情緒鬱結難解,此時此刻我的大腦就像被灌入漿糊那般,我越着急越是力不從心詞不達意,我一個着急上來,我只能出大招。

狠狠淬了一口,我罵聲連天:「我呸!李岩我就這麼給你說吧,進來狼塔之前,我已經把年恩託付給陳一鶴和李岩以及大金笑笑伍海岸一群人,他們都很靠譜,我確信就算沒有我,他們也會讓年恩快樂健康成長。我從一開始就打好決心,若是我此行有幸碰上你,而你又不願意配合與我再好好聊一聊,你還是執意將我阻擋在你的世界之外,那我就不要從狼塔出去了。正好,一棵樹營地遠處的雪山無疑就是狼塔的靈魂所在地,只要你李岩等會兒開口還是拒絕與我正常交流,那你就等著看,你就幫我收屍得了!反正你不是生病了嗎,像你這樣煒疾忌醫自私得只想到自己如何快活度過殘生,從來沒有想過我和孩子的人,你不願意接受醫治,你還這樣百般折騰你自己,你遲早熬不下去。就算你是個經常讓我掉眼淚的渣男,我也沒法放下你,我沒有辦法眼睜睜看你赴死,那我就死在你前面好了!既然你那麼消極逃避人生,你連試一試搏一搏的機會都不給到自己,那我就死在你前面!因為我根本沒有辦法眼睜睜看着你先一步與我天人永隔!」

頓了頓,我屏住呼吸全神貫注的將李岩越來越粗重的呼吸聲刻入耳朵,我鬆開掌握著帳篷拉鏈的手,再是凜然輕笑:「我現在開始點數,我點到十,若然你李岩真的可以做到那麼絕情無動於衷,那我就往雪山的方向跑,我會找最高的一個山尖跳下去!」

幾乎是循着我的話尾音,李岩急急忙忙的將拉鏈扯開,他因為動作過於急切的拉扯,那拉鏈舒展開來的聲音就像山崩般發出來的巨響震耳發聵,我被這聲音弄得遲緩了幾秒才反應過來,我就像當年瑟瑟發抖的柳絮那般鑽進了他的帳篷里,我伸出手去想要捶打他的肩膀捶打他的胸膛,我想要用這暴力方式來宣洩釋放我這段日子以來承受過的精神折磨,可我的手懸在半空還沒落下,我驀然想起李岩的身體里住着我還不明了的病魔,我不得不縮回手來,我將所有濃郁的情緒化作雙眸里冷清清的晶瑩,我用凝聚了滾燙的視線死死盯住他不放:「李岩,是不是若我這一次不出來找你,你就打算一直瞞着我你生病的事?你是不是打算直到你病入膏肓的那一刻,也不會告訴我?你是不是覺得你這個的做法,全都是為了年恩好,為了我好?但是李岩你想過沒有!對於年恩而言,你是他的爸爸,你是他最親愛的親人,他可以接受你時不時的以出差為借口與他疏於接觸,但是這不代表着哪天你真是一倒不起,他可以接受這麼殘忍的事實!還有李岩,你想過我的感受沒有?!你覺得你這樣是為我好嗎?你確定你這樣是為了我好嗎?你應該清楚我到底有多愛你,你都清楚!對於我來說,你是我最愛的人,我可以有機會與你面對所有風風雨雨,就算最後的結果差強人意,我留有的遺憾肯定不會比我毫不知情的多!我說句不好聽的,像你那麼消極應對病情,哪天你真的倒下,你讓我面對着你已經長草的墳頭,你覺得被遺憾壓得透不過氣的我,還有會繼續活下去的勇氣嗎!李岩,你太自以為是了!你用你自以為對我對年恩最好的方式來與我們告別,其實你這是最殘忍最無情的方式!」

可能是我罵得太激動,身體的幅度也不自覺晃動很大,這成功的將我原本要收斂在眼眶裏面的淚水又一次搖晃了出來,我這一次不管如何努力也無從遏制,我索性任由情緒抒發着,我抽噎起來:「你根本不知道我這幾天是如何過來的。伍海岸擔心我一個人走狼塔危險,她千方百計掐好點讓夢姐侯哥瘦猴陪我一同進來,我在他們面前不敢表達出太悲觀的情緒,白天趕路時我只能是強顏歡笑,晚上鑽進帳篷里,我一想到你的病,我一想到李純告訴我你隨時可能會猝死,我就寢食難安,我根本睡不着。我的大腦里想像力很豐富,我想了一次又一次你倒下去的畫面,我一想到就被嚇得坐躺不得,那種就像一千根針一萬根針扎心的感覺真的快把我折磨死了。我也陷入了特別矛盾的心理,我既希望我早一點找到你,我又害怕我找到你,我會不知道如何說服你停止這麼自私的行為,跟我回去求醫。我更矛盾的是,我不太確定任由你順其自然是對你好,還是帶你去求醫對你好。我想到身邊聽過的很多例子,有些人生病了渾然不知繼續樂觀生活,後來活到九十九,有些人生病了知道並且想要用醫療手段擊退它,反而適得其反。我害怕我勸你去看醫生,由醫療干涉,這未必是為你好…..這些矛盾拉鋸著的念頭,差點沒把我扯動得四分五裂….」

我越往後,越是泣不成聲,而李岩的表情也在我這一聲接一聲的情緒宣洩里變幻萬千奼紫嫣紅,他的手懸在半空各種遲疑躊躇過後,他最終將它落在我的肩膀上輕拍:「陳十,你先別激動,你先別哭了…..」

我一把抖開他的手:「你別碰我,我這個時候不哭,我啥時候哭去,我男人說不定快要死了,我孩子快沒爸爸了,說好同甘共苦,他丫的有什麼事不帶我,身體出了問題撒腿跑得比兔子還快,他好像搞得我只能和他一塊喝蜜不能和他一起吃苦面對患難那樣,我難受得半死不活了,我還不能哭呢?!我想哭我還得先去選個黃道吉日再哭嗎!李岩你真的是夠夠的,那麼簡單的一個事你非要弄得那麼迂迴!咱們當初結婚的時候都說得好好的,咱們不都說過以後要坦誠相對相互扶持,可事實上你由始至終都沒做到這一點!之前要收拾趙嘉一行人你瞞着我,我理解你的不易,我不想再跟你計較,可是現在你生病再瞞着我,這我不能忍!反正我話都撂這裏了,但凡你再將我往外推,我也不想離開狼塔了,我就把我留在這裏得了!畢竟我覺得我做人失敗透頂了,我用了差不多十年時間,還捂不熱你的心,還不能讓你對我知無不言言無不盡!還不能讓你將我視作與你命運相連的共同體!」

被我撒出去的手又緩緩回到我的肩膀上,李岩這一次用厚重得讓我撥不開的力量禁錮着我,他說:「陳十,你先別激動,聽我說。我不知道李純從哪裏打聽到的消息,但是他可能是聽錯了,我沒有那麼嚴重的毛病…..」

敢情我剛剛那麼些真情流露攻心,都白白浪費了,李岩到這會兒還和我頑強抵抗?

氣不順得差點影響呼出呼入,我只覺得眼前一黑,我更是悲憤:「李岩,你太讓我失望了。很好,到這一刻你還要和我劃清界限。很好,我終於明白了我對於你而言,就是一個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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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深如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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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5章 你怎能對我那麼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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