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姥姥

濱河小區，冰都市最為奢華的小區之一，八百里集團的傑作。

超高舉架，豪華裝修，冰松河景觀大宅。

為了便於觀看冰松河景色，每一層都配置了戶外觀景台。

小區全派的歐式風格，古希臘的眾神塑像，栩栩如生地雕刻在樓體外側，一雙雙慧眼，靜靜地注視着這塵世間的喧囂。

伍環出現在小區6棟1單元門前時，已經是氣喘吁吁。他並不知道，為了這一單外賣，他已經跑出了800米的冰都市最好成績。

伍環按下了1702室的門鈴，門鈴居然啞了！

不可思議啊，這麼高檔的小區，也用這麼糟爛的門鈴么？

伍環只好拿出自己的七手「挨你訓」手機，給買主撥打電話。這款手機，恐怕十年前就應該淘汰了。可怎麼辦呢，沒有換新機的經費啊。

不可思議，那麼着急等著吃臭豆腐的買主兒，居然不接電話！

伍環真沒辦法了，只好用力去砸單元門。

門沒砸開，保安給砸來了。

「嘿，嘿，你幹嘛呢，知道這門多少錢么？砸壞了，你賠得起么？」一個人高馬大的保安，滿臉都是神氣，似乎這小區就是他家蓋的。

「保安大哥，不好意思，我着急給人家送單。」

「哪家啊？」

「1單元1702，顧客姓名叫青曼。」

「哎呦，是青大小姐啊。那你怎麼不按門鈴啊？」

「門鈴壞了。」

「那你怎麼不給她打手機啊？」

「手機不接。」

「嘿嘿，那就不好意思了。你現在只有兩個選擇：一，繼續耐心等待。二，從這兒爬上去。」那保安一邊說着，一邊用手指指樓的外牆體。

這是出主意么？

這簡直就是作踐人嘛。

誰沒事兒能爬牆玩？

再說，那叫17樓，你以為這是攀岩呢？

保安的眼神中，得意之中含着嘲笑，嘲笑之中露著得意。幹嘛呀？保安和外賣，不都是為人民服務么？至於這麼瞧不起別人么？

可下一刻，保安那得意的眼神就變成了詫異，MMP，那送外賣的真去爬牆了！

簡直特么瘋了！

保安現在有點後悔了，這外賣小哥要真從牆上掉下來，自己是不是也有刑事責任啊——勸人自殺，屬於幫凶么？

伍環可沒瘋。

送貨上門，是外賣事業的服務宗旨！及時送達，是外賣事業的不懈追求！

今天說什麼，也得給人家送上去！

因為濱河小區的特殊性，這外牆體還真就有爬上去的可能。一尊尊希臘古神，女的衣袂飄飄，男的手執法器。稜稜角角的，正好下手着力。

最讓伍環充滿信心的，就是三層以上，每層都有戶外觀景台，觀景台下半截的鏤空圍欄，正是攀爬下手的好點位。

就這樣，一層神像，一層圍欄，伍環居然就徒手爬上去了！

就為了一單外賣，我容易么我？

這是多麼強大的敬業精神！

眼看到了1702室的戶外觀景台，伍環的身子還懸在半空，就聽見裏面傳來一陣陣打鬥的聲音，隨即是一個女子的喘息聲和一個男子得意的笑聲。

「呵呵，妹妹，怎麼樣，服不服？」

「你，你放開我！」

「我不放，我偏不放。」

「你不放我可要喊人了！」

「你喊啊，喊破喉嚨也沒人救你的，呵呵，哈，哈哈。」

MD，有壞人！

伍環瞬間理清了一切，怪不得女顧客不接電話，原來是和壞人在搏鬥！青曼，你別怕，外賣小哥來救你啦！

伍環一個筋斗翻上了17樓的觀景台，透過敞開的陽台門，一男一女正緊緊撕扯在一起。兩人全都背對着伍環，那女子蘇秦背劍式的雙手防禦，可惜那兩隻反背在背後的胳膊被那男子牢牢地制住。那男子兀自在得意，笑聲中多少有點浪。

淫賊！

伍環出其不意就是一個扁踹，那男子無論如何也想不到，居然17樓的窗戶外面，來了個見義勇為！

這一腳，結結實實，結實的不能再結實了，正踹在那男子的右頰上。

那男子如敗葉一般飛了出去，狠狠地摔落在地面上，跪了。

「高哥！」那女子脫離了束縛，不來道謝，反而直奔那倒地的男子，她一把地扶起他，不住地搖晃，一看那男子右臉上的鞋印，心下一痛，回頭看着伍環，兩道目光惡狠狠地射了過來。

尼瑪，這神馬意思？

哥救了你，你怎麼還瞪哥？伍環滿臉都是懵逼。

……

1702室的門外，伍環不住給一男一女道歉。

「對不起，趙高先生。對不起，青曼女士。我真不知道你們是在搞自由搏擊訓練，我還以為……，我真不是故意的。」

「對了，這是你們訂的外賣，鼎鼎香臭豆腐。」

「這麼高，我都給你們送上來了。給個好評唄？謝謝！」

伍環深深地給二人鞠躬。

就在伍環抬起頭的一剎那，鼎鼎香臭豆腐狠狠地摔在了他臉上。

青曼啊青曼，你也太輕慢了！

伍環還想在說點什麼，青曼和趙高，已經咣當一聲摔上了1702室的房門。伍環頭頂上冒出絲絲的熱氣，濃郁的特殊香味兒在樓道里飄散開去。

「奶奶，我想吃臭豆腐。」1701室的小男孩兒回來了，不住地央求身邊的奶奶。

「吃什麼吃，好好學習去，不學習，你也得送外賣去！」奶奶打開房門，一把把小男孩兒拽了進去，隨即又狠狠地摔上房門。

什麼情況啊？送外賣怎麼了？還成了反面教材了？

伍環抹了一把臉上的臭豆腐，舔了舔手掌，味道還真不錯，鼎鼎香。

……

伍環騎着自己的小摩托，一腦袋都是空白，沖青曼和趙高這個架勢，冰河小區6棟1單元1702室的差評是一定的了，第二次投訴也是沒跑了，自己這工作百分之九十九也是要泡湯了。

MD，還差三天，就能發工資了。可惜！

可就在這時，伍環的摩托車前，猛然出現了一個小女孩兒和一個姥姥。

不好！

要撞人！

真撞上了，把自己賣了也不夠賠人家啊！

情急之下，伍環狠命向左一挑車頭。小女孩兒和姥姥沒被他撞到，他可被後面直行過來的小汽車給撂倒了。

摩托車甩出去三個車道，伍環兩個後空翻，摔在地上。

小汽車刺耳的剎車聲中，柏油路上冒起了一股青煙。

車主嚇壞了，剛買的新車啊，這是要賠光的節奏啊。

「你沒事兒吧？」

「你醒醒！」

伍環一動沒動，就彷彿死人一般。

「叔叔摔倒了，好可憐。」小女孩兒並不知道伍環是為了保護他才選擇了犧牲自己。

「可憐啥，這就是不好好學****，不好好學習，你也得送外賣去。你看看，送外賣多危險？」姥姥居然什麼時候都能給外孫女兒上課。

什麼情況啊？送外賣怎麼了？怎麼又成了反面教材了？

沒我們這些送外賣的，你們這些老宅，吃什麼且？

姥姥！

伍環一骨碌身從地上爬了起來，撣撣塵土，大搖大擺地向自己的摩托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