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3章 番外——林琴（14）
大啟邊境，偏遠城池無極城內唯一的客棧。
「主上，這大啟也太廢了，好歹是他們北境第一大城池，竟然只有一間這麼破敗的客棧，不亡國才怪！」小石頭端著一盆水過來，嘟噥著說着。
他這兩年跟着林琴也算跑遍了大江南北，各朝各地，就差沒有出海過了，這麼大的城池如此破壞還是第一次遇到。
林琴坐在一張已經脫屑的靠椅之上，一動就吱嘎響，但是他並不惱怒，反而心情不錯。
「小石頭，你管大啟亡不亡國，越多戰爭對我們天狼不是越好？他們不想打仗，我們甚至推波助瀾一番，也不是不可以。」林琴將細長白皙的手指沁進了水盆裏面，凈手。
小石頭一聽，也點點頭。
這兩年，他的主子掌控天狼，將他也帶在身邊伺候起居生活，讓他看到了不一樣的世界。
兩年前，天狼前主子樽爺過世之後，主子接任統領一位，當時天狼內部矛盾重重，很多人也不服主子，罵他名義上是樽爺的養子，實際上就是暖床人，罵他是靠勾引樽爺而上位的。
主子從來不反駁這事，而是利用非人手段，腥風血雨整頓了天狼一頓，最終將所有實權握在了手中。
那些之前罵他的人全部閉了嘴，也看到了他的能力和手段。
再加上他在設計武器上特別厲害，能夠給天狼設計出很多絕妙的武器，大賺銀兩，這樣更是沒有人敢再多嘴，天狼反而更加強盛。
「可是也委屈主上住這種地方了。」小石頭繼續道。
他覺得自己的主子這麼漂亮的人兒，這麼精貴的人，就應該住上好的客棧，受到最好的招待，他們又不是沒有錢。
何苦親自跑一趟這窮鄉僻壤的地方呢。
「我喜歡四處遊覽，想走遍這天下，看盡這世間所有風景。這無極城我還沒有來過，來看看這大漠風情的城池是個什麼樣子也好。」林琴倒是不在乎這破舊的住宿之地，抬眼看一眼窗外，城外是戈壁沙漠，此時日落，那極其濃烈的橘紅色是比在其它城池看不到的鮮艷之色。
這般美景，倒也不虛此行。
「大啟軍隊給了銀款了嗎？」
林琴再問，腦海裏面閃過前幾天在無風坡看到的大啟主將的身影，那一戰以少勝多，確實精彩。
他喜歡研究兵器，自然也要研究兵法，懂兵法才能讓他的武器發揮更大的作用，因為很明白那一場戰爭的絕妙之處。
「還沒有。」小石頭搖著頭，心想這大啟這麼窮，估計是想拖多久就拖多久的。
「再派人去催，限令三天務必付銀子，否則日後天狼不會再給大啟提供任何武器支持。」
「是。」
第二天大早，林琴就聽到客棧旁邊的街道吵雜喧鬧，他坐起來，長發散在身後，單薄的絲綢裏衣垂在身上，勾勒着他單薄的身影。
他側頭看向關閉的窗戶，心想這外面發生什麼事了，怎麼這大清早就這麼吵？
他下了床，隨意拿起旁邊的長袍，披在身上，推開窗戶，就見到街頭的盡頭，一群穿着軍隊盔甲的人御馬而來，整個隊伍整齊劃一，氣勢決然。
而隊伍的最前面，是一個瘦瘦的年輕人，盔甲穿在他身上都覺得有點空和晃。
林琴心想，他都算單薄消瘦的人了，這隻軍隊最前面的人的比他還瘦。
就是這樣的身材，怎麼能夠參軍的？
貌似還有點眼熟。
林琴的視線尋着那人，雖然身在二樓，倒也大致看到了那人的長相。
消瘦的臉龐，卻有一雙有神的眼眸，帶着頭盔，臉都陷在頭盔裏面，臉色有些蒼白，好像一副營養不良的樣子。
不過就算如此，這人的氣勢確實是整隻軍隊裏面強的，筆直的背脊，帶給人一種堅毅無比的感覺，那麼多人當中，林琴還真是一眼就看到了這個消瘦的年輕人。
樓下的馬匹停在了客棧的面前，皆整齊劃一的下了馬，這樣的陣容立刻吸引了很多百姓的圍觀。
客棧的掌柜見到有軍隊的人過來，立刻迎了出去，最前面的人掌柜認識，立刻道：
「喲，章將軍，什麼風將您吹到我這客棧來了呢？」
林琴靠在窗邊，聽到老闆的話，一挑眉，垂眸看着下面客棧門口的人。
章將軍？
大啟的主帥章天青？
長這個樣子？
倒也有點意思。
林琴有些興趣，斜靠在窗邊，看着下面，想知道這章將軍帶着這一隻近百人的軍隊來這的目的。
「窮風吹本將來這裏的。」章天青開口，言簡意賅，不多一個字。
掌柜一聽，愣了愣，隨後堆起笑臉道：「章將軍，你又開玩笑了。」
掌柜看着章天青那嚴肅的臉，當然知曉他不是那種會開玩笑的人，但是心裏面已經有隱隱不好的預感了。
「本將特意來問吳掌柜借銀子的。」章天青站在門口道。
吳掌柜臉色一沉，心想果然如此。
「我的將軍哎，上次您借的五千兩銀子還沒還，現在又借？」吳掌柜立刻滿臉愁容。
「現在情況緊急，待都城那邊，陛下撥付的軍銀到了，立刻還。」章天青道。
吳掌柜心中，如今都城那邊還有錢撥付軍銀？章將軍你們不是這大半年都是自己解決銀兩和軍糧的嗎？
還對都城那邊有期待呢，我就呵呵了。
吳掌柜雙手兜在袖子裏面不說話，他不想借啊！
這簡直就是肉包子打狗的買賣，有去無回的啊！
章天青自然知曉對方的心理活動，於是拿出早已經準備好的借條，遞給吳掌柜道：
「這是借條，連同上次的五千兩一起在裏面。本將已經蓋了軍印，也按了我的手印，必定歸還。」
吳掌柜抬了自己小小的眼睛，瞥了一眼那張借條，很是無奈。
別人將軍都已經做到這個份上了，他小老百姓還能怎樣？
吳掌柜接過借條，看了一眼數額，確定是跟上次一樣，五千兩銀子，道：「我說章將軍啊，要不是看到您是真的為了大啟在拚命，我還真借不了您這些銀子。」
吳掌柜轉身，回到後院的內房，拿出五張有些泛黃的銀票，道：「喏，我的棺材本也在這了。」
他雖然比這無極城普通老百姓稍微有點錢，但是這年頭客棧生意也不好，他也只能拿出這點錢了。
章天青接過銀票，突然立正，肅然起敬，給吳掌柜行了個軍禮。
她一動，身後的士兵們也同時挺直了身體，對着吳掌柜行禮。
吳掌柜這活了大半輩子也沒有收到過這個禮遇，有些愣神，趕緊去拉下士兵們的軍禮，嘟噥著：「哎，也罷也罷，花了一萬兩，得到你們的行禮。這年頭啊，大家都不容易。」
「但是我說將軍啊，我就算借了你五千，對於整個軍隊來說也是杯水車薪啊，有用嗎？」吳掌柜好不容易把士兵們的所有行禮的手給掰下來后，抬頭茫然問道。
「所以，我準備了很多借條。」章天青話音剛落，他的身後小士兵就拿出一大疊的紙，上面全是價錢大小不一的借條！
「來來來，來來來，剛才圍觀的百姓，你們也有份。按照家裏面的情況，多多少少借一點啊！
有借肯定有還！哪怕是一文錢，我們也急需啊！
走過路過，不要錯過啊！」
這個小士兵參軍之前是走街串巷吆喝買燒餅的，聲音洪亮，震得人耳膜嗡嗡響。
吳老闆看着給周圍百姓們都領到了借條，後來甚至全城百姓都人手一張，雖然每個人借的錢不多，但是彙集起來，數量也蠻可觀了。
樓上的林琴看着樓下的場景，勾唇一笑，覺得有趣。
「小石頭，拿一萬兩銀子下去借給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