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二篇 鄱陽多往事 第十章 再遇王勛

正二篇 鄱陽多往事 第十章 再遇王勛

李隨風在心中打定主意,決定顛倒黑白。雖然對不起王勛,但秦家之事關乎生死與江湖秘辛,李隨風不得不如此行事,反正他得罪王勛不少,也不介意再多這一次了。

他故意擺出一副無奈的樣子,先發制人,搶在王勛之前說道:「百花谷弟子?王勛,幾年不見,你倒是膽肥不少。」他一邊嘆氣,一邊說:「你以為偷學幾招百花谷的招式,就可以裝成四隱的弟子,四處招搖撞騙。」

「是你!李隨風!」王勛這才認出李隨風,他剛要說話,卻被李隨風又一次搶過話頭。

「見到我,你還敢這麼囂張?」李隨風起身走到王勛面前,說:「以為自己實力有所精進,就可以勝過我了?」

面對咄咄逼人的李隨風,王勛竟不知該如何回答!他還是第一次見到如此顛倒是非、血口噴人的!「哼,李隨風!你當年……」

「我當年?還想把你自己那點爛事扣到我頭上嗎?你無故缺席弟子大考,被降為記名弟子。你還不知悔改,被執法谷主掃地出門!你那點破事,在四隱門派中,傳得可是沸沸揚揚!」李隨風冷笑道:「去年,你以百花谷弟子身份四處行騙,被我撞破,當場擒獲!我心生惻隱,饒你不死,你今日竟還敢行騙!」

「你、你、你、你……」王勛吼道:「你血口噴人!我有百花谷弟子令牌為證!」

「你說的是這塊令牌嗎?」李隨風眼疾手快,從他腰間摸出一塊令牌來,舉到了眾人面前。李隨風笑道:「各位看仔細,這究竟是什麼令牌!」

江辭坐在一旁,定睛一瞅,就笑了。李隨風手裡的令牌看似是從王勛衣帶上拿下來的,實際卻是他在衣袖拂過王勛身上時,從袖中甩出來的!李隨風手中的令牌,其實是駱三元腰上那塊!江辭一邊佩服李隨風這手「拈花探雲」,一邊笑著說:「嘿!這不是哪家下人的腰牌嗎?百花谷弟子的令牌,就這麼隨便啊?」

「這、這是……」王勛頓時愣了,他的腰牌怎麼變成這幅樣子了?

「收好你的破牌子。」李隨風將令牌丟到王勛手中,又從懷中取出了一塊令牌,說道:「請各位賞眼,這塊雕花令牌才是百花谷的令牌樣式。令牌以材質區分弟子、長老的等級,在下手中這塊是百花谷外門門客腰牌,雖品級不高,卻也是烏木雕成。」

李隨風將手中令牌在眾人面前展示一番后,小心翼翼地收進了懷中。幸好百花谷傳習弟子和外門門客腰牌材質差不多,一是黑魚木一是烏木,二者僅憑肉眼難以分辨,而且又都不刻名字,李隨風這才有機會顛倒黑白。

「被人如此識破,你還有臉站在這兒?」江辭恰到好處的為李隨風捧哏道:「怎麼,你還想過過招不成?」

「過招也行。既然你稱自己為百花谷弟子,那實力定然不差,贏我這小門小派的弟子不難才是吧?」李隨風冷笑一聲,說:「不如我們走幾招試試?」

此刻,王勛完全被帶入了李隨風和江辭的套路之中。他愣了片刻,說道:「好,我今天就叫你看看,什麼叫做實力!」

「果然是實力有所精進,人就變狂了……」李隨風說:「來吧,就在這裡陪你過幾招。」

走到這一步,真氣六品的王勛面對七品的李隨風,可以說是毫無勝算了……

「喝!」王勛提起真氣,急速出拳打向李隨風。李隨風只輕描淡寫的一掌撥過,就化解了王勛的拳風。緊接著,他上前一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連沖三拳,分別打中王勛的下顎、胸口、小腹。

「砰、砰、砰!」迅疾三拳,頃刻打完!

再看王勛,雙眼無神……

李隨風,完勝。

「這麼廢也敢狂啊……」江辭對著先前出言挑釁李隨風的那人,說:「這就是你那表弟?百花谷弟子?你確定?」

「他……他只是我在酒樓認識的!這個江湖騙子!」

「壁虎斷尾,棄卒保車,漂亮啊!」

「就勞煩林家主命人,把這傢伙拖出去了。」李隨風說:「好歹曾是百花谷弟子,縱使掃地出門,也非我等能隨意處置的。」

一出鬧劇后,先前挑事幾人頗為尷尬,各自找了理由,草草地退席了。李隨風和江辭倒不介意,還在酒宴上流連了片刻。

「駱三元動作倒是利落。」江辭暗暗笑道:「你和王勛對上沒多久,他就走沒影了。」

李隨風卻用指尖點點桌面,說道:「有的人,隱藏極深。」

江辭沒聽清,自顧自地說:「他應該是去和心尖尖上的人私會去了吧?用我們接他嗎?」

「林家主,這最後一杯酒便是晚輩敬您。時辰已是不早,在下先行告辭了。」李隨風卻突然舉起酒杯一飲而盡,頭也不回地走了。見狀,江辭也急忙飲下杯中酒水,跟在李隨風身後匆匆離去。

林府外,江辭問李隨風:「你怎麼了,突然這麼著急?」

「我預感有些不妙。」李隨風雙手抄在胸前,說:「想聽一聽,我現在查到什麼事情了嗎?」

「你今兒怎麼了,喝酒開心想說事兒了?」江辭笑道:「回山莊說去。」

「我們等蘇瑤回來。」李隨風說:「這次事情,有些兇險。我怕憑我一人之力,護不住你們。日後是否還要與我一路,總要與你們說清,你們自己決定。」

江辭說:「你說這話,擺明是不想讓我們走吧?」

「嗯?」

「說與不說,你皆是我的兄弟。兄弟朋友者,必同生而共死,共歷甘苦,富貴不忘,兇險不離,縱萬劫不復,亦絕不背棄。不論你所言何事,江辭必然奉陪到底。」

「你這套說辭哪裡來學的?」李隨風問他。

「俠客話本上寫的。」

「倒是不錯。」李隨風說:「好意我領了。」

天色暗下時,李隨風、蘇瑤、江辭、鍾叔四人圍坐在桌邊。李隨風說道:「我們到鄱陽郡不久,便被人襲擊了。」

江辭忙問:「我怎麼不知?」

李隨風說:「還記得夜市上的那個步平瀾嗎?他就是其中之一。合一起也不過是些臭魚爛蝦,我和鍾叔便可解決了,就沒麻煩你和蘇瑤。」

「他們是為佛珠而來嗎?可知襲擊者是哪方勢力?」蘇瑤問李隨風。

「永夜教。」李隨風說:「他們當時要我交出佛珠,應是沒錯。」

蘇瑤追問道:「你怎麼就斷定是永夜教的人?」

李隨風一邊摸鼻子一邊說:「江湖知曉佛珠一事的,應當是永夜教、天機茶館、夜語酒肆、遊人坊、四海書院幾家。思雲府衙一戰雖然牽扯甚廣,但都是永夜教徒。他們中除了你,不會輕易將消息泄露給卧底的勢力。」

蘇瑤瞪著李隨風,說道:「我覺得你話外有話呀。」

「沒有。」李隨風直接否定,接著說:「雖然不知道四海書院如何知曉消息,但向大俠既然將佛珠交予我,沒必要此時派人追殺於我。茶館酒肆雖得到佛珠消息,但事涉府衙又有四海書院施壓,他們當時就表態不涉此事,此時再派人襲殺同樣於情理不合。掌握江湖消息往來的兩大勢力不說話,其他勢力哪那麼容易掌握消息?至於遊人坊,有你這麼個……呃……跟著,也沒必要派人來刺殺我。」

「你想說我什麼?」蘇瑤眯眼看向李隨風,掌心甚至凝出了一團真氣!

「美女。」李隨風當即認慫,接著說:「而且,我當晚曾誆問他們是否是酒肆之人,他們順桿而爬,也說明他們不是酒肆派來的殺手。」

「酒肆不可能不清楚你曾在思雲府力戰九品高手,所以刺殺你的人不可能是蝦兵蟹將。」蘇瑤說:「這麼看,永夜教的可能性確實很大。」

李隨風心想:「如若不是你擋那一刀,我是絕不可能活過那一晚的……」他清清嗓子,接著說道:「清查這些人時,他們中有幾人帶著林家的僕從令牌。」

江辭問:「就是駱三元身上那塊?」

李隨風點點頭,說:「對,和那塊樣式、質地都很相似。要麼林家和邪教有聯繫,要麼永夜教要對林家謀划什麼。所以,我才打算探一探這林家的底細。」

「而且,我們一路上並未故意隱匿行蹤,為何永夜教要等我們到達鄱陽郡才出手?這點也很可疑。」蘇瑤說:「機緣巧合還好,否則極難說清。」

「沒錯,這是第一件事。」李隨風說:「接著是第二件,駱三元。」

「駱三元?」江辭歪頭看著李隨風,說:「他不就是你調查林家的途徑嗎?」

「一個武館學徒,是如何接觸到深閨中的林家千金的?」李隨風說:「一個武館學徒,是如何做到進出林府如入無人之境的?一個武館學徒,是如何私會林家千金至今不曾露餡的?一個武館學徒,是如何在眾目睽睽之下消失於宴席的?」

一連串的問題,直接問懵了江辭。

李隨風眯眼說道:「他很不一般。」

蘇瑤說:「還有第三件,抬棺人。」

「追查的如何?」

蘇瑤用指尖勾住髮絲,在手指上纏了一圈。她說:「問過城衛,抬棺人五日前到的鄱陽郡,因為身形打扮太過特殊,所以特意盤問了姓名。名喚刀煥野,自崖州郡來,棺中人姓陸。」

江辭聽聞抬棺人的消息,頓時面露悲戚之色,說道:「唯有邊軍將領戰死沙場,抬棺人方可抬棺千里,送英傑屍身還鄉。既然抬棺人會來此處,必是邊疆起了戰事,不知又有多少將士隕落……」

李隨風說道:「崖州郡為淵流族領地,毗鄰瀾河,由夏、雲、淵流三族共同駐軍,守御九黎妖異,刀煥野自崖州郡抬棺步行而來,少說也要一年半載。」

「去年,確實有九黎妖異侵襲南疆,但是邊關邸報中,未有將軍戰死的消息!竟敢有人瞞報?」江辭單手拍桌,眼中霸氣顯露無疑!

邊關邸報乃是機密,非軍方高官不可見,江辭怎會知道邸報的內容?李隨風與蘇瑤皆是注意到了此處。他二人相視一眼,李隨風輕輕搖頭,示意蘇瑤不要追問。李隨風說:「其中秘辛,或許就是刀煥野如此行事的原因。既然刀煥野說棺中人姓陸,鄱陽郡可有相關的消息?」

「我剛要說,就被你們打斷了。」蘇瑤接著說:「鄱陽郡中確有一戶陸家,也算官宦世家。但是三代前便無人出仕,逐漸沒落。老家主陸齊仙去后,家中產業其實只剩下幾艘畫舫遊船,全靠二子陸子游在軍中供職,才勉強撐住門面。」

「那刀煥野呢?」

「並未查到二者間的聯繫,也未曾聽聞陸家和林家有何仇怨。不過,陸家現在的家主,陸子游大哥,陸子珣,咱們見過。」

「鄱陽湖上見到的那位?」李隨風問道?

「正是。」

「等一下,鄱陽湖上?那天不是只有我們嗎?」江辭問道。

「……你玩累了,睡過去了。」李隨風連忙說。

「睡了?」

「睡了。」蘇瑤斬釘截鐵地說。

鍾叔無奈地嘆了一口氣,沒有說話。

「等等,邊疆起了戰事,還有戍邊將軍戰死,你們難道不為國憂愁嗎?」江辭神色嚴肅地問道。

蘇瑤說:「陸子游並非將軍。我在陸家附近打聽過,他前年送回的消息,說晉陞為了百夫長,並非將銜。」

「百夫長是從九階銜。」江辭沉思片刻,說道:「兩年光景,陸子游即便立下天大軍功,也只能破格擢升為九階銜千夫長、最多是從八階銜的軍統官。依禮制,七階軍銜以上,統五千人,才可封將軍銜,得抬棺人發喪。」

「一個抬棺人從崖州郡不遠千里而來,送還的卻是一名百夫長,還要千方百計針對林家。」李隨風神色凝重地說道:「憂愁國情,我更怕軍中秘辛被人掩蓋,貽誤軍情,不達天聽。」

「隨風,此事,務必幫我、幫邊疆守軍、幫我大夏國,查一個水落石出。」

看著突然無比嚴肅的江辭,李隨風重重地點了點頭。旋即,他擠出一絲笑容,說:「別太緊張,或許只是江湖恩怨。」

蘇瑤突然問道:「你說,會不會和佛珠有關?」

「不好說。」李隨風雙手抄在胸前,正色看向江辭和蘇瑤。他說道:「如若真與佛珠有關,那我現在必然置身於一個天大的迷局中,一個由四海書院牽扯到無數江湖勢力而編織成的滔天迷局之中。而我和你們,都極可能處在這個迷局的正中。即便是我想多了,但我依然是執意捲入林家之事,日後又定然與永夜教瓜葛不斷,不論如何,前路都將是極為兇險。」

蘇瑤看著李隨風,怒道:「為何你之前不說,現在才說?」

李隨風望著天空,良久才說:「我一個人在山野中居住多年,早就習慣一個人了。我身負血海風雲,原本就不希望有旁人牽扯……早在思雲府,我將你二人無情置於險境時,便已打定主意,要與你們分開。不過是貪戀片刻的溫情?又或者圖個方便吧。」

蘇瑤輕輕地嘆了一口氣。

「演戲差,就別硬編詞氣我了。」蘇瑤說:「今天的晚飯,我要你親手做。」

江辭拍拍李隨風的肩膀,說:「你還挺聰明,知道自己表情做的不到位,就仰天說話。」說完,他就與鍾叔一同回了房間。

李隨風看著三人的背影,「啪」地扇了自己一掌。「喂,你們想吃什麼?」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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