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章
大概是被殷裳傷到了自尊心,陳靖安開始走出家門找工作了。說出來都要笑掉南梔的大牙,他被一家學校的孔子學院聘用做臨時的中文老師。
講什麼呢?
南梔都怕他講講課順嘴跟人家學生飆起髒話來…
陳靖安說這個工作時間自在,不耽誤回家做飯。
「……」
南梔苦口婆心勸解,「我們可以在外面吃,不用非得自己做。」
陳靖安不樂意,言簡意賅,「不健康。」
南梔無可奈何。
以他的資質水平,完全可以找到一個更好的工作,不該為了陪著她拘泥於此…
南梔替他憋屈,從他轉業到愛丁堡來,南梔就一直替他憋屈,堵胸口窩裡了,說不上來的滋味兒。
也就是這幾天,南梔在學校圖書館上網查資料,網頁彈出了一條廣告,說是當地一家醫學院在招生,南梔二話沒說手比腦子還快,直接點進網頁,上去就給陳靖安報了名。
反正當時自己不也是在不知情的情況下被遞交了申請表么?
她也給他來個先斬後奏。
報名需要身份信息,南梔對陳靖安的個人信息不甚了解,轉手發微信過去詢問。
陳靖安對南梔有問必答,哪裡顧得上多心去想她要幹嘛,心思完全沉浸在南梔主動給他發消息的喜悅之中了。
南梔完成了在線報名之後給他發消息:『你不怕我是騙子?』
她不是為了調侃他,她是真的覺得這樣有安全隱患。
陳靖安樂呵呵,快速回她,『你拿我身份信息去裸貸都行。』
都是什麼莫名其妙,他知道的還不少,還裸貸…
南梔懶得回他,繼續學習。
當天下午天降暴雨,陳靖安心思都在南梔身上,下了課直接打車到她學校門口,冒雨等媳婦兒放學。
下雨天計程車的需求量翻倍,他擔心南梔出了門打不到車挨雨淋,一邊等她一邊盯著來往的計程車,確保她一出校門就有車可坐。
南梔撐傘跑出來的時候陳靖安被雨澆的渾身濕透,護著她上了最近的一輛車,落湯雞一般。
「你是有毛病么?這麼大的雨不知道回家?」
南梔的第一反應是責備他,在看到同出的同學因為打車而困擾時意識到了他的良苦用心…
陳靖安連打了兩個噴嚏,南梔一邊罵他傻一邊脫了自己外套給他擦頭髮。
他是真有點那個什麼大病,樂呵呵的對著南梔抿嘴笑。
南梔心底發酸不再看他,陳靖安就是故意的,讓她愧疚,讓她心疼自己。
陳靖安在車上給南梔點了外賣,沒皮沒臉的和她搭話,「回家正好就能到,還能吃個熱乎飯,今天下班著急直接過來了,就沒做飯。」
南梔閃了下眸子,「哦。」
她以為陳靖安下一句會說,『姐姐不會生氣吧?』
男版綠茶這一套,他學的可謂是爐火純青…
倆人到家外賣正好送到,時間管理大師陳靖安,分毫不差。
他挑了中餐館點的熱湯麵條,陰雨天暖身暖胃。
南梔把他推進浴室叫他沖熱水澡,淋了那麼久的雨,要是病了又要藉機騙取同情心占她的便宜。她思揣著不能叫他得逞,快步到廚房給他煮起薑湯來。
陳靖安從浴室出來,毛巾蓋在頭頂胡亂的擦拭。南梔正系著圍裙在廚房忙,他走過去靠近,吸了下鼻子,「哇,好香…」
誇張的了不得。
南梔瞪了他一眼,有水珠順著他的額角流下來,又應該又清爽…
南梔不自然的避開視線,把薑湯盛出來塞到他手裡,不耐煩,「喝了,別病了賴在我頭上。」
陳靖安接過一飲而盡,舔了一圈嘴角,意猶未盡的感覺。
他繼續調笑,「手藝不錯。」
「……」
南梔白了他一眼,出言不遜,「你知不知道有個詞叫舔狗?」
陳靖安悶笑,揚起下巴一臉驕傲,「我知道啊,我還特意在網上查了舔狗攻略呢。」
「……」
南梔徹底無話可說,他那一臉驕傲的模樣,好像是得了諾貝爾獎。
「怎麼樣?你們這年輕人的辭彙我理解的透徹吧?」
「……」
話說著陳靖安拉住她的手往客廳帶,繼續嘟囔,「快吃面吧,一會兒坨了就不好吃了。」
她盯著他不安分的手掌嘆氣,共處一個屋檐下,他總是這樣不經意的動手動腳。
她不計較吧,就這樣被佔便宜。她要是計較,他就會正義凜然的看著她,不是吧?這樣你也介意?是不是太小心眼兒了?
南梔被他拉著坐下,陳靖安獻殷勤的給他開餐盒,她看了他一眼,繼續言語攻擊,「那你知不知道,網上還說,舔狗舔到最後一無所有。」
陳靖安皺起眉頭不滿她的說辭,把筷子拆開遞到她手裡,「不會,我有結婚證兒。」
「……」
這一局,強詞奪理完勝!
南梔不再和他搭話,埋頭吸起麵條細嚼,這家店頗有老北城的風味,在國外吃上這麼一口,整個人瞬間暖了起來。
晚上南梔學習,陳靖安熬藥,一切都一如往常般平靜祥和。
結果陳靖安開始斷斷續續的咳嗽,流鼻涕…
十分鐘后,南梔嘆氣,從抽屜里拿出感冒藥扔給他,言簡意賅,「吃了。」
陳靖安在火爐邊兒被熏得雙頰通紅,抬頭看她,眼神越發迷離…
南梔暗嘆不妙,過去伸手覆在他額頭之上,滾燙滾燙的。
兩年多來,還是頭一次見他生病…
「別熬了,把葯吃了,上床歇著。」
南梔命令式的關心,有陳靖安當年的風範,她看了眼窗外的瓢潑大雨,繼續嘟囔,「明天雨停了帶你去醫院。」
陳靖安拉上她的手,他的掌心又干又熱,南梔給他借力從椅子上把人扶起來,把他的胳膊環在自己後頸撐著他的重量架到了床上。
南梔又彎身從床頭櫃翻騰出來退燒藥,倒熱水給他順下去。陳靖安借著生病耍賴,從背後抱著她不讓人動,南梔抓著他的手臂輕哄,「你別鬧,我去把感冒藥和消炎藥拿過來,過幾分鐘吃。」
末了她承諾一句,「我不走。」
「哦。」
陳靖安答應的痛快,手臂轉而縮緊,「不行。」
生了病了還這麼霸道不講理…
南梔嘆氣,無可奈何,「你聽話行不行?」
陳靖安不依不饒,聲音含糊,「不用吃,你多喂我點兒熱水就好了…」
他手臂一搭力,南梔被他帶的躺到了床上,他把人往懷裡使勁裹住,迷迷糊糊的嘟囔,「不喝水給摸也能好…」
「……」
真是…臭流氓!
南梔想伸手擰他,一時沒忍下心,輕聲哄騙,「你先鬆開我,一會兒吃了葯讓你…抱…」
她實在比不過他說話露骨,那個字怎麼也說不出口。
陳靖安鬆了鬆手臂,下一秒立馬縮緊,孩子氣的,「不行,你騙我。」
「……」
南梔泄氣,肩膀耷拉下來,許是察覺到她的情緒,陳靖安作出妥協嘟囔了一句,「先給摸一下就放開你。」
「……」
都神志不清了還有這心思,南梔不得不佩服。
還沒等她作出反應,陳靖安的大爪子就自帶雷達探了進去,輕捏了一把,心滿意足…
南梔抓著他的手臂從衣服里硬拽出來,陳靖安又逮著她的手細細摩挲,「再給親一下唄。」
「滾!」
南梔氣急,直接給了他一腳,猛地從他懷裡鑽了出來。
她站起來,氣的在原地跺腳,面紅耳赤,陳靖安窩在被褥裡面若桃花,眯著眼一副意猶未盡的架勢…
臭流氓!
南梔怒瞪了他好幾眼才反應過來自己起來是要幹什麼的,她氣哄哄的走到火爐旁把火滅下,感冒藥消炎藥拿到手裡又回了床邊。
這次她學聰明了,沒坐下,站著把手伸過去,「喏,把這倆吃了。」
陳靖安微微抬眼,小姑娘一副嚴陣以待的模樣,他彎眉笑了一下,從她手中接過藥片,水都沒喝直接吞了下去。
南梔皺起眉頭,咂了咂嘴,替他覺得葯苦。她拿起水杯來,也忘了不能坐這個事兒,順勢圖方便坐到他身邊托著腦袋餵了兩口。
「哎!」
水還沒喝完,南梔又被拉到了那個滾燙的懷抱里…
他動作迅速,掀開衣角精準覆了上去。
「陳靖安!」
南梔羞得不行,大聲嚷他。
他啞著嗓子,沒皮沒臉的講道理,「你答應我的。」
「……」
他的掌心粗糙乾熱,南梔臉紅心跳起來。從前倆人同床共枕的時候陳靖安就喜歡這麼抱著她撫,現在都不記得有多久沒有這樣的親密接觸了…
南梔面紅耳赤,抓著他的手臂用指甲輕掐,他跟不知道疼似的,絲毫不影響手感。
這一晚上南梔都動彈不得,他高燒不退,摟著她的那條手臂跟灌了鉛石一樣沉重,她幾度覺得自己喘不過來氣…
好不容易捱到了天亮,陳靖安燒也退了大半,南梔還是放心不下,和學校請了一天假。
天亮雨停,南梔拉著人給帶到了醫院,是重感冒,給開了兩片葯叫在家休養幾天。
南梔盯著賬單皺起眉,陳靖安鼻音濃重,倚在她身上低語,「國外醫院都這樣。」
「……」
南梔把他放在自己腿上的手掌撥開,語氣不暢,「你是流氓么?」
「摸自己媳婦兒不算流氓。」他的手重新搭到她腿上,壓低了聲音在她耳邊呢喃,「這頂多算是夫妻情/趣。」
「……」
陳靖安看起來生龍活虎,對比起來南梔的黑眼圈更像是久病不醫。她陪他吃了午飯,確定不再發燒就讓他留在家裡睡覺,自己要趕去學校上課。
「不是都請假了么?」
陳靖安耍賴皮不想讓她走。
南梔耐心不足但是解釋認真,「是請了假,但是還是去上的好。」
「哦。」
南梔哄他,「回來給你帶歐包。」
陳靖安不懷好意的勾了下嘴角,一下把人拉到了自己腿上親了口臉頰,「回來給抱。」
意有所指…
昨晚的場景浮上心頭,南梔紅了臉,皺起眉頭打他手背,「趕緊滾啊你!」
陳靖安偷笑著不放人,「聽到沒?」
他又要掀衣角,聲音威脅著,「嗯?」
南梔無地自容,不情不願回了一聲,「聽到了…」
陳靖安這才鬆開人,南梔百米速度逃跑,他在後頭大嚷,「好!晚上見!」
南梔充耳不聞,野兔子似的瘋跑…
陳靖安這次真的是重感冒,一個勁兒的流鼻涕,一天用了大半卷手指,頭腦昏沉,吃了葯窩在床上睡覺,沒有摟著媳婦兒時候感覺好。
借著生病,陳靖安連續兩天晚上都有美人在懷,實話實說…憋著的滋味兒可真是不好受…
不過現在能摟著睡就是進步了,得慢慢來,把她氣著了就一切前功盡棄了。
這些天他就在家養病,南梔不准他再做飯,他就無所事事的睡覺打遊戲,活脫脫廢人一個…
正打著遊戲呢,收到一條簡訊通知,陳靖安皺著眉點進去看,他這人也就在南梔身上能有點耐心,其餘時候還是那副鬼樣子。
一家醫學院的筆試通知,陳靖安一時驚愕,忽而想到南梔前幾天跟他要過身份信息反應過來,給她打電話過去。
南梔對他纏人的狀態熟視無睹,直接摁斷了電話,別在學習時間打擾我!
陳靖安對此習以為常,估摸著她下課時間往學校那邊溜達。
南梔今天學習結束的晚一些,出來時天都黑了,遠遠望著有星點的火光,仔細一瞅是一個人,嚇她一哆嗦。
陳靖安…
見他出來陳靖安掐滅了煙頭,站起身大力揮手,跟她打招呼,「南梔!」
「……」
南梔不想說話,他已經跑到了身邊,柔聲詢問,「今天怎麼這麼晚?」
她掃了一眼他的身體狀態,還可以,不答反問,「你幾點過來的?」
陳靖安接過她的書包,「下午那會兒。」
她繼續追問,「吃飯了么?」
陳靖安閃了下眸,「沒…」
「……」
他拉起她的手碎碎念,「想著你還是平時的時間,想一起吃來著。」
「哦,」
南梔不接話茬,指了下對面的超市,「你去買點吃的,我在這等你。」
陳靖安展齒一笑,「好,你有想吃的么?」
他眼神詢問著,「我給你帶點兒?」
南梔輕輕搖頭,「沒有。」
陳靖安點了下頭往對街跑去,南梔在馬路對面等他。
這條路不算繁華,四下望去就這麼一家超市在。南梔在路燈下百無聊賴的拿出手機翻看,把周念禾刪掉以後的朋友圈還真是和諧安寧。
一陣刺鼻的煙酒氣撲過來,三五成群的社會青年迎面走過,南梔下意識後退了半步,抬頭張望對面的陳靖安何時能出來…
「hey,beauty?」
一個黑人操著方言和她搭話,南梔假裝聽不見,要往對面走。
幾個人站在面前擋住她的去路,往東往西,劣聲大笑,她被醉鬼給纏上了…
正當她一籌莫展之際,一聲熟悉的罵音傳來,「艹!」
南梔越過人群看過去,陳靖安給了一個黑人好大一拳頭,幾個人聞聲撲過去,陳靖安大打出手,被撂倒在地。
「跑!南梔!快跑!」
他被健壯的黑人摁在地上踩著臉,咧嘴沖著南梔大叫,南梔早在黑人擁過去時就撥號報了警,此時看見陳靖安被打,她在心裡慌亂起來。
「跑回家!別管我!」
他大聲嚷嚷,頗有俠氣之風。路燈下男人鼻青臉腫的,南梔並不覺得狼狽,只覺得心疼。
南梔強裝鎮定,對著一眾流氓大喊,「I'veal
eadycalledthepolice,Letgoofmyhusba
d.」
她叫他們放開他的丈夫。
都是些小混混,誰都不想鬧事,聽南梔這麼一說全都罵罵咧咧的鬆了手,南梔忙跑上去扶陳靖安,聲音輕顫著,「能走不?我叫車,咱們去醫院…」
陳靖安把腦袋搭在她肩膀上嗤笑,「媳婦兒,警察來了。」
「……」
隨後倆人被帶到警察局做調查,那幾個醉鬼也被抓了過去,陳靖安站著單手插兜,一副弔兒郎當的樣兒,邏輯清晰的複述事情經過。
他那副架勢,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打人的…
南梔全程眉頭緊皺,她擔心陳靖安的傷勢,額角的傷觸目驚心,南梔都怕他說說話會體力不支暈過去。
她也生氣,氣他魯莽逞能。
好不容易做完調查,南梔拉著人直接去了醫院,又是包紮又是拍片子,怪他行事魯莽,言語間儘是擔憂。
陳靖安不以為意,和她大講特講,其實是寬解南梔,不想她跟著擔心。
他話越多南梔越心煩,倆人往樓上走,陳靖安跟在她後頭嘟囔,「這幫外國佬還挺厲害。」
南梔不理睬,冷著臉進家門。
陳靖安故作輕鬆的逗她,「你看吧,要不是你的husba
d生病,肯定都給他們撂趴下。」
南梔抬頭看了他一眼,眼圈紅著,陳靖安立即噤了聲,她叫他,「你過來,我看看傷口。」
陳靖安聽從,走到南梔身邊弓下腰,乖乖的給她看傷口。
臉上有拳頭印兒,眼眶也是青的,他們還踢了他的肚子,明明前幾天感冒還沒好利索,又添了新傷,他怎麼和她在一塊這麼倒霉啊…
陳靖安看著南梔流露出來的神傷心疼,小聲的安慰她,「你別生氣了,我沒事兒…」
他拍了拍腹部的傷口,「要是在以前…唔…」
這都不算傷。
這話含在了嘴裡被南梔給堵回去了。
陳靖安絲毫不受身體影響,倆人滾到沙發上干那事兒,他比誰都熟練…
晚上懶懶的摟著人,黑夜裡嘴角咧到了耳根,南梔輕踢了一下,有氣無力的低喃,「你去吃個麵包。」
都被吃干抹凈了還惦記著他沒吃飯,真是個好媳婦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