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三章

自陳靖安走後,南梔與他便斷了一切聯繫。對於這個丈夫的唯一消息來源就是她的婆婆,葉晚棠總是會在茶餘飯後談起陳靖安,她便都是微笑著,安靜聽她訴說。

原定南梔放暑假就到沈城那邊部隊去,婆家的意思,都希望他們小兩口早日熟絡給抱個大胖小子回來…

然而非常之不湊巧,期末的時候導師接了個項目,南梔得留在學校幫忙,去部隊的計劃也就被打亂了。

說實話,陳家二老多少有些不樂意,可對著南梔沒辦法,兒媳婦本本分分的好好學習奔前程,也是給他們陳家長臉面。

南梔每天就在教研室里翻譯文獻,幫導師查閱資料,偶爾會跟著接個口譯的私活,收入可觀,養活自己不成問題。

假期過了大半,導師的項目接近尾聲。碰巧趕上有一個外聘口譯工作,最近南梔在老師身邊盡心竭力,老師就把這個事指派給了南梔和一個師姐,在沈城那邊還有一個師哥接應。

這是次難得的好機會,可一想到自己還有公婆,難免有所顧忌。她沒馬上答應,對老師說再考慮考慮,實則是要回家徵求老人的同意。

誰料得知工作地點在沈城后,葉晚棠舉了雙手贊成。南梔這才記起,某一天晚飯後婆婆跟自己說陳靖安被調去了沈城。當時一聽一過,也沒把這檔子事放在心上,還真是無巧不成書,也多虧了他是在沈城。

葉晚棠第一時間給陳靖安打去電話,結果他忙著拉練手機不在身邊,到了晚上才繞回來。

得知南梔要來他並沒什麼情緒波動,那是他明媒正娶的媳婦兒,來了他便招待著。

陳靖安這次回部隊直接升了級,雖說還是副連職位,待遇卻好了不少。被調到了省會,手底下管一支隊伍。

工作比之前要多,他又頂了個帶新兵的差,每天忙的腳打後腦勺。大家都覺著他是為了充實自己,畢竟,這大少爺斷不能是為了點錢才攬下這麼多活…

學校的人都不知道南梔已婚身份,只知道她家教嚴,空閑下來一定回家,戀愛都沒時間談。她也不想人知道,所以在婆婆對她說陳靖安會到車站接她以後,整個人都顯得格外彆扭,滿腦子都在思考應該如何委婉的拒絕這個男人。

於是,南梔給這個將近兩個月沒有聯繫的丈夫發了第一條信息:不用接我,我到了有工作單位安排,下午工作結束后聯繫你。

陳靖安當時正在吃飯,手機在兜里振動了下,掏出來一看,孫南梔。

他單手端著碗灌嘴裡一口湯,蹙著眉一個字一個字讀她的信息,一板一眼規規矩矩,是她的做派。

南梔的意思,陳靖安明白。她不過是不想聲張,一是她的身份,二是她成了已婚小媳婦。

夾了塊肉塞進嘴裡嚼,手指在按鍵上打出個『好』字發送回去,手機重新揣回兜里。

南梔看著孤零零的一個『好』字發獃,好歹他也多說幾句啊…

兩天後南梔來到了這座熱情似火的城市,人人口中都操著一口流利的東北話,聽著特別的親切。

接站的是江予北師哥,他在沈城一高校任職,是他聯繫老師安排的這次合作機會。他覺著機會難得,可以藉此提拔一下師弟師妹。趕巧,南梔是幸運兒之一,另一個師姐叫杜婷,為人直率爽朗。

南梔也覺得自己幸運不已,這麼難得的機會,搭檔又都是和自己合得來的師兄師姐。交接工作后已經到了飯點,三個人去吃老邊餃子,當地的特色美食。

飯後江予北提出要送他倆去事先安排好的賓館,南梔拒絕,謊稱自己有親戚在這邊。

杜婷想著南梔年輕,人生地不熟的,叫江予北送她,可南梔是百般推脫強求不得。江予北只好把杜婷送回賓館,南梔打車去家屬院。

兩天前南梔說不用接站的晚上,收到了他在沈城的地址,照著打車過去,並不算遠。

初到大院,南梔人生地不熟,這裡不同北城,北城有她的家人,在這裡沒人認識她是誰。

正當她在門口不知所措之時,一個身穿軍裝的年輕男人迎面走過來,「您是陳連長的太太吧?」

太太…

南梔點頭,確實如此。

「我是,您是?」

「哦,這就對了,陳連長拉練呢,讓我來接您,我看您這氣質就差不多是陳太太。」

這男人自說自話,南梔有點害怕。

「他還有多久啊?我在這等他,不麻煩您了。」

見南梔警惕,男人笑了聲,「我叫林海,是陳連長的部下,您叫我小林就行。這樣,我給陳連打個電話,您聽了他的聲兒再跟我走。」

被識破了心思,南梔有些不好意思,連聲解釋,「我不是…我跟您走。」

林海笑了,露出兩隻小虎牙,「得嘞嫂子,您跟我走著,一邊走我一邊給陳連打電話。」

說著林海便拿過了南梔手中的箱子往院里去,一手還撥著號碼。

沒兩聲電話就被接通,「陳連我接到嫂子了,您和嫂子說句話?」

「行。」

林海把手機遞給南梔,笑得一臉燦爛,南梔接過,怯生生的。

「喂…我是南梔。」

「到了就行,你叫小林領著先回家,我這段時間拉練回不去,晚上鎖好門。」

「啊…」

南梔咬咬唇,「好。」

「嗯。」

電話掛斷,是陳靖安的作風。

「這回敢跟我走了吧…」

南梔澀然一笑,「麻煩您了。」

林海心想,這嫂子真好看!心裡難免責怪起自己的領導,放著這麼個天仙嫂嫂,還和那個護士不清不楚的,真替人憋屈!

南梔跟在後頭,想陳靖安不回來住的事。一方面,她是放鬆的,可放鬆之餘又夾雜著幾分失落在裡頭,說不上來的感覺…

林海把南梔引薦到住處便自行離開了,這裡不同於其他的住所,是個單門獨院的,更像是田家小院,南梔覺得新奇。

她自幼生長在南方,沒見過這樣的小院子,就連屋內陳設都覺著有趣。一個門廳,兩間卧室,廚房,衛生間,八十平左右,麻雀雖小,五臟俱全。

南梔跟打開了新世界似的,西屋沒有床,一個大土炕。她一個南方孩子,哪裡見過這個,好奇心使然,那點莫名其妙的心思也就煙消雲散了。

而後幾天南梔白天和師兄師姐做翻譯實訓,晚上就回到院里過獨居生活。這幾天大概是南梔結婚後最自在的日子,陳靖安不回來住,她自己更是怎麼舒服怎麼來。

翻譯培訓結束,輪到真正上「戰場」的時候。南梔是中譯英翻譯,師姐負責英譯中,這次是國外的一家醫藥代表和軍總醫院合作。作為本次會議的翻譯,南梔和杜婷備受關注。兩個小姑娘青春靚麗的,放哪都亮眼。

南梔是一身職業裝,西裝外套搭配白襯衫,齊膝包臀裙。南梔算不上高挑美女,但也不矮,165cm的身高,再配上個高跟鞋,渾身上下都散發著職業女性的獨特魅力。

她的口語是一絕,作為一個研一的學生,就連師哥師姐都不禁發出讚歎。本次會議圓滿成功,自然少不開兩位美女翻譯的功勞。

軍總這邊有幾個年輕的醫生護士參會,張羅著一起吃頓飯慶祝,盛情難卻,翻譯組就沒推脫。

這些白衣天使們換上便裝都變了個樣兒,平日里看他們個個戴著口罩露出一雙眼睛,現下不穿制服又各有各的風格特色。

他們仨加上醫護四人,一行七人,到海底撈吃火鍋。

青年男女的飯局,總少不了暗流涌動的情愫。杜婷師姐單身;南梔在大家眼裡更是個清清白白姑娘家;護士小周年長几歲,說是和異地男友分了手便再沒談過…

在場的三位美女都是『獨身』,男同志們自是少不了殷勤。

周護士是三個姑娘中長相最為出挑的,聽話音醫院裡不少醫生追求,都被拒之門外。

人人都說她有段放不下的過去,南梔對情愛之事無法感同身受,可那雙美眸之下藏著的疏離與薄涼,她倒是看的一清二楚。

周護士有個好聽的名字,叫周念禾,她們來的時間不長,就隨著科室里人叫她『周護士』。今天參會,才知道她的本名。

周念禾為人活潑,還會不時的出言打趣南梔和江予北。別人撮合她與其他醫生,她便擺出不樂意的模樣,到了她言語別人時就變成了真性情…

南梔雖不喜被人當成談資卻也沒有當眾鬧脾氣,只是小聲的辯解幾句。江予北為人紳士,會替她開脫,如此一來倒變得像是他們倆之間的默契。

這種事,剪不斷,理還亂,南梔也懶得再掰扯。

一頓飯下來南梔筋疲力盡,期間被灌了幾杯酒,她有分寸,不敢喝醉,也不敢讓人送她回家。

她打了個車坐在後排小聲報了個地址匆匆離開,留下幾個人在原地面面相覷,這丫頭每次回家都跟逃災似的…

周念禾借著酒勁半開玩笑,「不知道的還以為是被哪個有錢人給包養了見不得人呢哈哈哈!」

她說話向來口無遮攔,科室里的人習以為常,可這話聽在耳里著實不痛快,杜婷快人快語出聲嗆了幾句,其他人跟著打圓場,幾句話的功夫,他們也就散了場。

南梔上車后泛起醉意,倚著門打盹兒,結果一覺睡到了目的地。車費比平時貴出一倍來,這一看就是被繞了路…

初來乍到就碰上了這樣的事,南梔是教養好又不是冤大頭,縱使她再好脾氣也不會受這般欺負,自然要替自己理論一番。她一本正經的擺事實講道理,結果司機蠻橫,直接鎖了車,揚言稱不給夠錢就不讓下車,還準備發動車帶她離開。

這已經涉及到她人身安全的問題了,打電話報警卻被摔了手機…

車子發動,南梔大拍車窗,危機時刻,即將開走的計程車被一輛灰黑色小福特攔下。

南梔鬆了一口氣,車上下來一個小姑娘,手拿著電話到計程車窗前,「你知道這是哪么?」

姑娘年紀不大,說起話來底氣十足,活脫脫一個小霸王。

「喂,我是陸怡,報警!家屬院門口!麻溜的,兩分鐘!」

司機自然知道這是什麼地方,到底是看車上的小姑娘柔柔弱弱一時被金錢蒙蔽心智,料想她們這的人也不會為了幾十塊錢鬧騰,誰知道一個兩個都是死心眼子。

那邊警察還沒過來他便開了車門,大聲嚷嚷,「算我倒霉!」

南梔迅速從車裡鑽出來,拿出來該有的車費順窗扔進去,計程車揚長而去掀起塵土。

「哎?你還給他錢幹嘛?」

這個叫陸怡的小姑娘路見不平十分不滿南梔這一行為,皺眉質問。

南梔淺笑,微微頷首,「剛剛謝謝你了。」

姑娘一笑露出一對小虎牙,「多大點事兒,去哪?我送你。」

「不用了,我就住這院里,沒幾步路。」

陸怡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可拉倒吧,你這麼好看,再被打擊報復了。」

南梔隨著她上了車,陸怡也住院里,想來是哪個領導的小閨女,總不能和她一樣也是個小媳婦兒吧…

南梔被送到家門口,陸怡問她,「這是哪個軍官家?」

「陳靖安。」

「哦…」陸怡撓撓頭,咧嘴一笑,「不認識哈哈哈。」

南梔也笑,她喜歡這個開朗熱情的小女孩。

正準備下車,陸怡問她,「哦對了,我叫陸怡,大陸的,心曠神怡。你呢?」

「孫南梔,南方的南,梔子花的梔。」

「嘖。」陸怡一揚頭,「真好聽。」

南梔嫣然一笑,「謝謝。」

「一會兒涼快涼快一起打球?」

「啊?」

一縷驚訝從南梔臉上滑過,陸怡接話,「我剛回國,不認識別人,昨天買了副羽毛球拍,一起不?」

南梔笑盈盈的點頭,「好。」

「好嘞,那我一會來門口叫你。」

南梔點頭從車上下去,姑娘又嚷,「換身衣服!別穿裙子!」

「知道了。」

南梔笑吟吟的目送小車走,真是個可愛熱情的小姑娘…

南梔和陸怡的友誼就是在這一天建立起來的,每天飯後就在院里打打球,久而久之的兩張生面孔混成了熟人,一出門就有人跟著打招呼。

陸怡在國外讀書,說是暑假回來探親的,南梔長得顯小,陸怡沒往別處想,只當她是那個什麼陳…靜安?的遠房表妹,放暑假過來玩,她這麼想,南梔也懶得多說話解釋。

她本打算翻譯工作完成就回北城去,結果婆家的意思是要她在沈城待到開學。南梔想離開學還有段時間,索性出門去給自己找個活干…

南梔一直在大院附近轉悠,天熱犯懶她想找個離家近的單位消磨時間。可是天不遂人願,連走了好幾家,人家都不招她這種短期的兼職。南梔有點心灰意冷,找了個奶茶店休息,準備下午繼續尋找。

奶茶店不遠處有個大學,正值午休時間,學生源源不斷的往裡進,南梔坐在角落裡看著人家朝氣蓬勃的,徒生出羨慕來。

「南梔?」

有人叫她,是江予北。

南梔驚喜,「師哥?你怎麼在這?」

江予北坐下,「我在隔壁學校上班,中午出來買點喝的。你還沒回北城?」

南梔點點頭,淺笑著,「來都來了,就想著待到開學再回去。」

「嗯,也是。」

南梔說謊的時候一般都是目光閃爍,江予北也不會當面拆穿,借著她的話接,「那你在這是?」

「啊…」南梔乾笑了聲,「我這閑著無聊,想找個兼職乾乾。」

江予北點點頭,「找到了沒?」

南梔無奈搖頭,喪氣的垂眸吸了一口奶蓋。

江予北失笑,「我知道一個不錯的補課機構,你可以去試試,你口語那麼好,肯定沒問題的。」

「真的嗎!」南梔聽得心動,又多問了一嘴,「離這近么?」

「挺近的,從這到那去也就十來分鐘。」

說著江予北又問了句,「你住這附近?」

南梔咬唇,輕輕「嗯」了聲,似有難言之隱,江予北也不再過多詢問。

兩人在奶茶店簡單吃了頓漢堡,江予北給南梔指了去路,自己趕回學校工作。聲稱以後去看她,南梔應下,匆匆地離開了。

機構在一個小路口,出了大院過一條街就到,位置有點偏,也難怪她一上午都沒看到。補習班正好在招託管老師,讓南梔試講了半節英語課就錄取了,工資不高,好在她也不是圖錢。

工作時間是周一到周五下午四點到七點,周末可以排課,可她想著一周總得休息個一兩天,也就沒讓安排。

傍晚打羽毛球的時候和陸怡提了一嘴,以後飯後不能打球了,可以周末相約。陸怡故作難過騙了南梔一支雪糕,倆人打完球沿著馬路散了一會步才回家。

至此南梔過上了上班族的生活,每天多了不少樂趣。和老師們八卦,指導孩子寫作業,白天在家就搞搞論文,日子過得很是充實愜意…

周末的時候她一般和陸怡在一塊,倆人打打球聊聊化妝品,時間過得飛快。

陳靖安那邊拉練終於結束,半個月沒回過家,首長見他辛苦便趁著周末休息直接一車把他也帶了回來。

南梔和陸怡正在陰涼處打羽毛球,及腰拼接短袖搭配黑色運動褲,丸子頭高高束起,一抬一跳活力十足,幾個月不見她倒是過得滋潤…

首長車停下,揺了窗戶大叫,「陸怡!」

兩個小姑娘正打的火熱,聞聲一齊探過來皆都愣住。

「我家大丫頭,從她回來我就泡在部隊,還沒見過呢。」

首長摸了把寸頭,快五十歲的鐵血男人,提起自己的女兒少不了幾分柔情。

陳靖安目光全然落在另一個小女人身上,她一雙水眸直勾勾的盯著自己,頰上不知是運動還是因為什麼布上了一抹紅暈,和他視線碰上又匆匆低下了頭。

首長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逗樂子,「這姑娘不錯,給你介紹介紹?」

說著開門下車,陸怡飛奔過來抱住父親,父女倆相聚,氛圍溫馨。

南梔垂著眸一步步挪過來,這段時間她過得太自在,全然忘了自己還有個編外的丈夫…

「南梔,這是我爸。」

陸怡笑嘻嘻的介紹,「爸,這是我朋友孫南梔。」

南梔頷首,「叔叔好。」

手指緊張的交錯在一起。

「哎,好孩子。」老首長陸廷有意打聽,「哪家的姑娘?」

陸怡搶答,「她是那個叫什麼陳…靜安的遠房表妹。」

手指著他們的家房子,「就住那,可近了!」

「……」

陳靖安舌尖頂著腮盯著南梔垂到胸口的發頂看,哼笑出聲。

表妹?還遠房的?

陸廷驚訝,轉頭看他,「你家的?」

「嗯。」

他點頭,抬步走到南梔身邊,「報告首長,這是我家屬,孫南梔。」

陳靖安前陣子請假結婚,還是陸廷親手批的…

陸廷嗤笑一聲,一巴掌拍在陸怡頭上,「你能不能不亂安排!」

陸怡捂著頭大為所驚,對著南梔,「你…你結婚了?!」

南梔更是無地自容,她本無意欺騙陸怡,只是陸怡這樣認為,她沒糾正而已…

南梔咬著唇應聲,「是,結婚了…」

這話答的不情不願,不知道還以為他陳靖安逼良為娼了。

老首長「咯咯」直樂,拉著自己的女兒,「行了,好不容易放假你們小兩口也聚聚吧,我們先回去了。」

陳靖安立正敬禮,「首長慢走!」

那邊老首長還是不住聲的笑個不停,可是叫他撿去了大樂子…

南梔恨不得鑽進地縫裡去,硬著頭皮要解釋,「陳…我…我我…」

陳靖安饒有興緻的盯著她緊張的小臉看去,歪頭狹著一雙眼睛,等著她的狡辯。

「我錯了!」

就…這?

南梔實在想不出解釋的措辭,乾脆破罐子破摔,他總不能打她就是了…

陳靖安被氣得噗嗤一聲樂出來,舌尖抵著腮,盯著她咯咯笑,上半身都樂得發抖。

笑得差不多,他鼓了鼓笑僵的腮幫,嘆了一口氣,對著不知所措的南梔,「回家。」

南梔鬆了一口氣,心中隱隱憋屈,跟在他後頭往家去。

她這來了沒幾天的功夫,陳靖安的院子里就種滿了各種小苗苗,還挺像個過日子的樣兒。

小苗是南梔跟隔壁姐姐討來的,那陣子鄰居都在播種,她也跟著湊熱鬧。

屋裡也被她打理的井井有條,不得不說,這小妮子是個給人當媳婦兒的好材料,除了…不會做飯。

陳靖安視線落在屋裡掃了一圈,絲毫沒有吃食的痕迹,想來她也只是隨意湊合一口。

他又端詳了一眼南梔,真是難為她,倒是沒把自己餓瘦。

「吃飯沒?」

現在是十點多,早飯和陸怡在門口攤位吃的,午餐沒吃,南梔不知道他問的是哪頓,輕眨眼眸看他。

陳靖安意識到這個問題的愚蠢程度,摸了下鼻子開始脫軍裝,順手扔在沙發上,「我去洗個澡。」

南梔點頭,「好。」

幾個月不見,倆個人的獨處依舊讓她無所適從,她嘆了口氣坐到沙發上,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適應…

那聲嘆息不偏不倚的落在陳靖安耳廓,他閃了下眼眸,默不作聲的進去沖澡。

溫水打在他寬廣的脊背,抬手扶上寸頭來回揉搓,清水一衝,舒服的仰起脖子輕晃緩解頸肩壓力。這些日子在部隊里摸爬滾打,身上添了幾處傷,香皂打上去隱隱刺痛,舒坦!

十來分鐘后浴室門重新打開,兩條修長的雙腿踩著浴室里的水漬走出來,軍綠色短袖配上一條黑色暗紋大褲衩,腳上趿拉著一雙海藍色塑料拖鞋。

南梔抬眼和他視線對上,男人睫毛濕濡更顯濃密,細密的水珠伴著他隨手撥弄的短髮飛起落下,嘴角微揚掛著一抹笑意,給他凌厲的眉目添了幾分柔和。

他坐到炕沿邊隨手扒拉著頭髮,轉而躺下去,兩條腿在炕沿耷拉著。

「我眯一會兒,午飯點叫我。」

南梔乖乖應下,「好。」

室內靜默,陳靖安低沉鼾聲入耳,大概是心理作用,南梔也犯困起來,靜靜的倚靠著沙發倒了下去,一會兒就沒了意識…

這一覺睡得長遠,陳靖安一睜眼已經一點多了。他撐著手臂坐起來,目光里的小女子斜斜的靠在沙發之上,發頂至鬢角有烏髮脫落搭在臉頰、嘴角,小口微微張著開合呼吸,整個人都罩上了一層柔美的光。

陳靖安輕咳一聲,舔了下唇角,從炕上下去走到她身邊,「孫南梔。」

聲音低沉淡漠,闖進她的夢中,南梔一激靈,猛然睜開眼,一道黑影攏在頭頂,她看過去,陳靖安正在居高臨下的看著她…

「該吃飯了。」

「哦…好…」

說完他便走出卧室,南梔慌亂的從沙發上坐起。餘光掃到他,單手扯著衣領一把從頭上頂拽下衣服,光裸的背落在眼中,南梔急忙躲開視線起身拽了拽上衣下擺…

等再回過身,陳靖安已經換上了件灰色短袖,還是那條大褲衩,多半是不想穿著部隊的衣服出去招搖。

陳靖安換好衣服就湊到了門口,輕擺了下頭,「走吧。」

南梔亦步亦趨跟過去,倆人走在一塊,郎才女貌,惹得不少側目。

從後門出去有一家江南小店,味道清淡,像媽媽的手藝。

這家店面很隱蔽,要不是陳靖安帶她過來,她是怎麼也找不到這麼一家特色菜。

她也知道,陳靖安一個北方人,吃這些是為了照顧她的口味。

兩口子吃飯不像在陳家老宅那麼約束,陳靖安會不時的問上幾句話,她都如實回答。

也是閑說話間,陳靖安才知道南梔翻譯工作早已結束,又給自己找了個兼職的活。這小媳婦兒,絕對是個悶聲干大事的人。

吃過飯陳靖安本想帶南梔就近轉轉,可日頭正濃,也就沒了興緻,倆人打包了幾個菜回家,晚上不打算再出來。

回了家南梔為了避免和他接觸便到書房去研究論文。

平日里陳靖安辦公的書房已經被她佔了大半。於是書房和諧的融入了兩種元素,那面嵌入式酒櫃里一半是陳靖安的藏酒,一半擺著南梔的酸奶和牛奶,書架上也是參差不齊,手辦,軍事書,醫用書…還有南梔的幾本外國文學和給孩子們補慣用的參考書。

倆人午飯吃的晚,到了傍晚飯點也都不見餓,陸怡蹦噠著在門口叫她說是去看新上映的電影,南梔看了陳靖安一眼,「你晚上自己吃吧…」

陳靖安躺靠在沙發上看軍事新聞,隨口「嗯」了聲,南梔在門口換鞋,聽他陰陽怪氣的問了句,「你知道陸怡那妮子多大不?」

「啊?」

南梔被問的一頭霧水,她還真不知道…

「沒事兒。」

陳靖安轉過頭繼續看電視,就聽這小媳婦跟個孩子似的「噠噠」的往外跑。

電影是青春題材的愛情片,陸怡哭得稀里嘩啦,南梔感觸不深,倆人看完就近吃了頓飯,南梔打聽陸怡年紀。

這丫頭95年的,19歲。南梔比她大了整四歲,一個代溝還拐彎。難怪陳靖安陰陽怪氣,這是嫌她幼稚和小孩兒玩…

不過交朋友這事哪還有年齡限制,他大了她那麼多不也結婚了?

玩的痛快她就要玩,要他管!

倆人吃過飯回大院時天已經黑下了,門口碰上個賣狗的,整整五隻小柯基,南梔見了步都挪不開…

於是,陸怡孫南梔照顧生意,一人挑了一隻小狗子抱回家。

南梔先斬後奏,和小柯基一起睜著倆大眼睛在陳靖安面前眨啊眨,滿眼的期待。

陳靖安看了南梔一眼,又看了一眼那個小柯基,語氣淡淡的,「你喂。」

「好。」

南梔高興啊,她還不能表現的太明顯,抱著小柯基穩穩的轉了個圈,一雙眼彎彎著,比他倆結婚的時候笑得都甜。

陳靖安難得休息,躺炕上看電視。南梔在客廳鼓搗小狗窩,窸窸窣窣的響動著。平時休息工作到哪都是一個人,安靜的跟世界末日的,頭一次有點動靜,這感覺還挺不錯…

孫南梔這丫頭,可比看著要鬧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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