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3 章

第 53 章

春祭的正祭,向來是開在四月的最後一天,從晨光熹微時起就拉開帷幕,直至次日里天光微亮,才能算是結束。

將手上提著的張裘丟進鳶蘿亭里,謝挽行懶得看裡面男女互訴衷腸相擁相抱的酸牙場景,朝外走了幾步,迎上人群里擠出來的江疏。

摘去少年馬尾里不知從哪蹭來的樹葉,謝挽行問:「祭祀有趣嗎?寧日月沒與你一起?」

「唔,還行?」見謝挽行手裡的只是片隨處可見的普通樹葉,江疏鬆了口氣,「人太多,一出城就走散了。」

今日是春祭正祭,自晨五時起的整個上午,城裡的居民都會去城郊的廟裡參加對春祭仙的祭祀。

身為修士,謝挽行清楚所謂春祭仙不過是城裡凡人杜撰臆想的,又聽寧日月描述,祭祀也不過是人擠著人,由主祭領著講講歷史、唱過祝詞、拜了神像再捐個香火,興緻便被打消的一乾二淨,留在城裡沒去湊熱鬧。

反倒是江疏,似乎興緻頗高,早早起床跟著寧日月一起出了門。

江興緻頗高疏本人,卻是打一出城便甩開了寧日月,翹了祭祀,縮地成寸跑去千里之外尋人辦事,這會兒才急匆匆地趕回來。

至於祭祀都做了點什麼……?

反正他是不知道的。

好在謝挽行並沒追問,而是牽起人道:「走吧,這條街上就是辦流火集的地點,總歸來了,不如逛逛。你可要抓緊我,免得又走丟了。」

大齡走失兒童江疏訥訥地應了一聲。

流火集是城郊祭祀結束之後,天色將黑未黑之時才開起來的集會。碧水兩岸,各家各戶、各攤各販都點亮重瓣蓮花模樣的花燈,高高掛起,路上行人也大多提著一盞。蓮花燈火明明滅滅,隨著人海一同涌動,似一條流動的橘紅織帶,因而是謂流火。

牽著江疏,謝挽行沿著街旁前行,目光掃過一家又一家攤販。

「在找什麼?」

「同心粉。」

「……通心粉?」

「嗯。是碧野城在每年流火集時才會賣的特色食物。」話音未落,謝挽行看見斜前方有家小吃攤,三三兩兩地坐著人,眼睛微亮,拉著江疏過去:「有了。」

小吃攤不大,僅擺了三張桌子,其中兩張都已經坐了人。攤主是夫妻兩個,妻子在後面燒水煮麵,丈夫則在前面收拾空桌上的碗碟。

謝挽行隨手施了個清潔術除了桌面油污,拉著江疏坐下,問老闆道:「有同心粉嗎?」

老闆看看他掐訣的手,又看看兩人模樣打扮,張著嘴愣了許久,直到謝挽行又重複了一遍,他才反應過來,局促道:「有、有。呃,二位各一碗嗎?」

察覺到謝挽行詢問的目光,江疏搖搖頭,興趣不大:「一碗吧。你分我點便好。」

老闆打了個激靈,沒敢再看兩人,垂著頭跑到自家婆娘旁邊要了碗同心粉。淺粉色的細面在開水裡翻騰,老闆娘手頭沒活,抬頭掃了一眼三張桌,揚了下下巴問:「那桌叫的?」

換回老闆一個神色複雜的點頭:「兩個人要吃一碗。」

「嗐,瞎想什麼呢。」同床共枕幾十年,一個眼神都能猜出自家男人腦子裡想的些什麼,老闆娘嫻熟地撈出細面,擺上配料道:「一看就是外地人,不清楚很正常。喏,趕緊端過去吧,你也別多話,省的人家尷尬。」

面碗擺上桌中央,謝挽行伸筷夾走半顆擺得精巧的紅果送入口中,咀嚼了幾下,酸后泛甜、甜中又帶苦的奇妙味道叫他不由揚了下眉。

他夾起另外半顆遞到江疏嘴前:「味道挺有趣的,嘗嘗?」

灶台後的老闆悄悄捅了兩下自家婆娘的腰。

「不吃嗎?」見江疏垂著眸子發愣,謝挽行又將筷子往前伸了伸。

微微伸頭叼下艷紅的小果子,江疏對上謝挽行詢問味道如何的目光,猶猶豫豫地糾結了良久,最終吐出三個字:「還不錯。」

謝挽行以為他也是在感慨這種紅果七彎八拐的奇怪味道,輕笑了聲,將碗推過去些許:「喝口湯緩緩?」

面碗不大,不過三兩口就被兩人分食乾淨。搓面的粉里應當是摻了什麼花,淺淡的有些香味,但也算不上什麼驚人美味。

謝挽行付了錢,想想也就上面放著的紅色果子還算有趣,帶回去些還能逗弄逗弄師弟們,便順口問了句名字。

老闆捻著幾枚銅錢跑得飛快,老闆娘只好在後面揚聲道了句:「知春果,只有咱們流火集上才有得賣的。」

道了聲謝,謝挽行牽著江疏又沒入人流,挨攤挨戶閑逛起來。挑了家新鮮的買了些知春果權當給同門的伴手禮,謝挽行又入鄉隨俗地買了兩盞蓮花燈,聽攤主熱情的同他聊天。

「您二位是外地人吧?這蓮花燈是晚上在碧水放河用的,千萬別留過了宿,過了就沒用啦。」

不明所以地點了點頭,謝挽行還想再問,攤主卻已經忙活著招呼起其他客人。他提著已經點亮了的花燈看了會兒,也沒看出什麼玄機,便同江疏道:「算了,到時候其他人做什麼,我們也照著做便是了。」

沒得到回應,謝挽行扭頭才發現,付錢的功夫里,身邊已經沒了人。好在江疏的傳音適時響起,他依著找過去,便瞧見小少年在不遠的一個攤前朝他擺手。

「怎麼也不招呼一聲?」謝挽行抬手掐了下江疏的臉,目光卻不由轉到攤主身上。

原因無他,實在是這攤主驚恐瞪著他的眼神太過強烈,刺得他不得不轉身看看。

這攤主是個眉清目秀的俊朗男子,席地而坐,穿著身能融入夜色的黑袍,袖口和衣服下擺處訂著大小明暗各不相同的明黃色寶石,似有似無的形成了圖案,卻是星圖。人前地上看似隨意地擺了塊料子,也是在修士里難求的火蠶絲,連上面破舊又髒兮兮的簽筒卦盤,都蘊藏著些靈氣。

「原來是摘星樓的道友。」漆夜繁星的長袍足以說明此人身份,謝挽行同對方見了個修士的禮:「不知道友在此是?」

「路過此地,湊個熱鬧,給人算算卦。道友來一卦嗎?」

「你測嗎?」謝挽行看向江疏。

「我測過了,這位道友說我前途不可限量呢。」江疏笑嘻嘻地答著,趁謝挽行轉回頭時,笑意又擴大幾分,眯起眼睛直直與摘星樓弟子對視。

威脅之意表露無疑。

誰叫摘星樓這位測算天賦極高的玉衡小長老,人來人往那麼多,偏偏要算到他身上,還敏銳的發現了他的真實修為。

閬雲宗疏影的馬甲雖然還沒被扒出來,謹言慎行的警告還是少不了的。

「擲簽?」站得太高,並未看見二人間涌動的暗潮,毫無所覺的謝挽行看了看攤面,問道。

「不必,不必。這些都是給凡人用的。」吃了眼刀,玉衡長老乾巴巴道:「道友只需靜立片刻即可。」

謝挽行便依他所言站在原地,見他闔目掐指算了半晌,才睜眼道:「道友運勢不錯,道途坦蕩,境界突破水到渠成,是時還有喜事相伴。」

停頓了會兒,他又細看了看謝挽行面相:「道友的姻緣也快到了呀,近幾日可以多多注意身邊的修士。」

「承道友吉言。」謝挽行聞言略有些意外。

摘星樓的卦象向來還是準的。想到離抱個道侶再養個自家小崽的夢想更近了一步,謝挽行面上笑容真了幾分,問:「不知這卦金……?」

「我與你二人有緣,卦金就免了。」玉衡長老邊說邊收拾起攤位:「今日的卦也算滿了,該收攤了。二位道友日後有緣再見。」

黑袍黑髮融入夜色一溜煙地就沒了蹤影,謝挽行捏著靈石的手抬起來到底沒摸到人,只好又把靈石收回袖中,改牽了江疏繼續前行。

兩人安靜走了半晌,謝挽行忽然聽江疏問:「挽行對方才的卦象怎麼看?」

「順其自然吧。」謝挽行低聲笑笑:「不過我對後半卦象還挺期待的。」

「???」江疏驟然停了腳步:「挽行想要道侶?」

「對呀。一直想找個合意的道侶。」最好再有個和江疏一樣靈動可愛的小崽崽。

他一扭頭,見江疏神色晦暗,像是不太能接受。轉念又想起江疏雖然修為比他高,到底還是個孩子,也免不了孩童心性,又是丟過記憶,打那之後幾乎寸步不離的和他生活在一起,對他恐怕甚是依賴。

想通關竅,他久違地將江疏抱起來,讓他坐在自己臂彎里,向他保證:「有了道侶也不會不要你的。」

「……」江疏動作僵硬地攬著謝挽行的脖子。他現在高了不少,雖然讓謝挽行由同樣的姿勢抱起來,卻比謝挽行還要高出一大截去,更別說周圍的其他人了。

頂著路人驚異的眼神,他磨了磨后槽牙,開口卻是甜軟語氣:「挽行,我看河邊有好多人,像是有什麼熱鬧,不如我們也去看看吧?」

挽行把他當撒不開手的小孩,那他就裝一回小孩。反正他現在把謝挽行當治傷葯貼在身邊,也不大離得開,正好可以藉此題發揮。

他調整坐姿,力求能讓謝挽行明日胳膊酸到抬不起來。

許久沒聽過江疏這副語調的謝挽行笑得眼睛都眯了起來,道了聲好,輕輕鬆鬆一路將人抱到了碧水邊上。

碧水邊上密密麻麻或蹲或站的擠滿了人,卻也頗有秩序,不時便有人撤下,又有人走上前。隨便拉了個身邊人問起,謝挽行分辨著對方濃重的鄉音,總算勉強搞明白了情況。

這就是賣花燈的老闆說的放河。

說話間他前面那人退了下來,謝挽行便抱著江疏順勢走到了河邊,看兩側、對岸的人都將手裡的蓮花燈小心翼翼放入碧水,又念念有詞地說著什麼,目送著自己的花燈直到沒了蹤影。

旁邊位子的人也轉身離開,謝挽行略微彎腰,正想把江疏放下來,就見一對男女依偎著走上來。謝挽行與他們目光相對,四人俱是一愣——倒是趕巧,來的這兩人正是張裘與趙氏。

「兩位恩公這是……也來放河?」

謝挽行點點頭,問她「放河」有沒有什麼講究。

「倒也沒有。」趙氏回想起方才兩位恩公頭靠著頭緊緊貼在一起,像極了一觸即離,親吻了一下的姿勢,遲疑了會兒才道:「就是老話說,要兩人牽著手一起放,願望才更容易實現。」

謝挽行還想問句原由,他身後等著的人卻是見他半晌不動,催促起來。他只好與趙氏二人點點頭,又側過半個身子讓江疏勉強落了地,道:「那便牽著手放吧。」

地方太小,實在不夠他們兩人都蹲下,謝挽行索性便只半彎著上身,借著遮掩施了個漂浮術,將花燈送到水面上去。

他學著當地人的模樣眺望著花燈越飄越遠,不過眼神太好,望地格外久些。眼見花燈終於要融入夜色,謝挽行忽然察覺附近里有道視線落在他身上已經良久。

他猛地擰身,目光所及卻只有一片普通的人群,專註地眺望自己的花燈。

「你有察覺嗎?」他問江疏。

「怎麼了嗎?」江疏目光從沒入人群的那片裙擺上收回,回身反問。

「沒什麼。興許是我感覺錯了。」謝挽行搖搖頭,聽身後人又在催促,便拉著江疏離開了河邊:「寧日月說零時還會放煙火,高台那兒視野最好。現在時間還早,你想再逛逛還是早些過去?」

江疏卻道:「我想起件事,需要現在去處理一下。挽行不如先去吧,我很快就去找你。」不等謝挽行回答,他便隱入人群里,借著體型小被遮得嚴實,一下就沒了蹤影。

徒留謝挽行柱子似的在原地站了會兒,才轉了個方向,慢悠悠往高台蹭過去。

小朋友也有自己的小秘密了啊。

.

甩脫了謝挽行,江疏尋了個沒人的昏暗巷子施了縮地成寸,落在另一處密集人群里,眼疾手快地撈了片白色攥緊,帶著衣袍的主人再次縮地成寸,眨眼便到了數百里之外的一片荒林里。

衣袍的主人從縮地成寸的眩暈感中緩過神來,看清周圍大驚失色,從腰側摸了鞭子揚手便抽,將要落到「綁匪」眼前時卻被一隻秀氣的手緊緊握住。

她試著抽了抽,鞭子被攥得緊實,紋絲不動。手的主人卻沒有其他動作,只是冷冷地看著她。大著膽子,她順著手掌去看那主人的臉——不認識,挺清秀,好像有點眼熟。

見這玉面綁匪遲遲沒有動作,她清了清嗓子,端著一口軟嬌嗓音道:「不知這位前輩找小女是為何事?」

雖然這前輩個子還沒她高,不過單憑能帶著她縮地成寸到百里之外,實力就絕對不是她能招惹的。

江疏聽了她聲音,卻是眉毛一皺,手下多又了兩分力,將玉色的長鞭捏的喀喀作響。對上白衣女人敢怒不敢言的肉疼神色,他鬆了手,任由長鞭落在地面,冷聲道:「收了你那些骯髒的念頭,別再糾纏他,白瑾薇。」

聲音比面容來得更熟悉,玉面綁匪的身份呼之欲出。顧不上自己的長鞭,白瑾薇再度打量面前人,驚愕道:「你是江疏?」

——江疏?縮地成寸??出竅期???

說起來,她剛才偷瞄謝挽行的時候,身旁的確是有面前這人的。她還以為只是個普通路人,而謝挽行落單出行,大好機會,結果現在這情況……怎麼回事?

「是我。」

白瑾薇的腦子裡仍是混混沌沌一團漿糊,見江疏想走,下意識抬了手:「等等,謝道友他……」

「你不認識謝挽行這個人。」江疏漠然回頭,甚至未嘗掐訣,只一抬手,一抹冷意順著白瑾薇抬起的指尖漫出,眨眼間,寒冰將她手臂徹底封住。

「還要我說得再清楚一些嗎?逍遙宗的魏錦白魏道友?」

他有些煩躁。

逍遙宗的弟子還能做什麼,無非是抓人回去當爐鼎罷了。

盯上誰他都懶得管,偏偏要盯上謝挽行。

更偏偏,這姓魏的是女裝了接近挽行的,今日那摘星樓的小長老又推演說挽行要有道侶!

看挽行那聽了卦言之後喜氣的模樣,真叫這傢伙湊到近前去,怕不是三言兩語就會被騙走。

寒冰順著手臂蔓延,似乎有把魏錦白整個人都封成冰雕的架勢。他被凍得齜牙咧嘴,聲音也懶得偽裝了,操著本音喊道:「不是,我真不是找他當爐鼎啊!你講點道理,就算你也看上他了,咱們也得公平競爭吧?」

雖說他也是水靈根,但這水靈寒氣比他自己的靈力強上太多,順著經脈四處遊走,凍得他牙齒打顫,話都說不清楚。

江疏聞言卻是陰著臉色回到他面前,一字一頓道:「你再說一遍?」

「我真不是找他當爐鼎啊!你不能因為我出身逍遙宗,就對我有誤解!」魏錦白當他問的是前半句,匆忙解釋著:「我這人很乾凈的,一個爐鼎都沒有過!我找他也是想讓他做我道侶啊!」

講完他又小聲補了句:「雖然一開始是想拿他當爐鼎的。」

「誰問你這個!」

「啊?」大抵是江疏要聽他解釋撤了些威勢,魏錦白身上寒意淡了不少,總算不用大舌頭了:「那你問什麼?」

「什麼叫『我看上他了』?」

對上江疏陰惻惻的眼神,魏錦白卻是膽子格外大的翻了個白眼:「你跟他一起牽著手放河燈,我看得清清楚楚,這還不叫看上他了?我聽說你們還一起吃了同一碗同心粉呢。」

「說清楚。」江疏心底隱隱覺著有些不妙:「牽手放河燈,還有同心粉,都是怎麼回事?」

魏錦白詫異地看著他,吃驚程度不比發現對方身份和被對方發現身份來得小:「你們不知道,就都做了?」

在江疏的眼神和手訣威脅下,魏錦白將這些事情明明白白地講給他聽。

同心粉是給有情人吃的,兩人一碗,知春果一定要各半。牽手放河燈的事也是給有情人做的,一般人直接放就行了,哪用牽什麼手。

說到底,春祭本身,就和前世的什麼七夕節、情人節相差無幾,都是給人家小情侶過的!

方才河邊張裘、趙氏兩人的古怪眼神,小吃攤攤主對只要一碗的再三詢問,謝挽行抱他、喂他、又牽著他走了整天的畫面紛紛湧上記憶,江疏如遭雷劈,不由抬手捂住了臉。

——這一天都踏馬過的叫什麼事啊!

魏錦白看他反應,前前後後再一聯繫,就猜到這兩人今天所作所為全是烏龍。江疏心神震蕩,術法也失了效用。魏錦白活動了下生疼的肩膀,趁勢道,

「既然你們倆沒那個意思,我可就繼續追他了啊。你放心,我帶他回去肯定對他好,不會把他當爐鼎的。我們逍遙宗還有一卷雙修秘法,特別……」

對了,爐鼎!

江疏神思瞬間清明,想起來自己最初的目的。

魏錦白這個傢伙,膽敢女裝來騙挽行,必然不是什麼好鳥,不做爐鼎的話不能信。但看他不死心的模樣,真要知道他與挽行不是一對,必然還會跟個狗皮膏藥一樣黏上來。

思及此,江疏咬咬牙,為了給自己壯氣勢,高聲喊道。

「誰說我不喜歡他!」

話音落了,林間、身前,俱是一片死寂。江疏抬眼去看魏錦白,卻見他目光錯開自己,落在身後,心裡莫名的不安感愈發濃烈。

緩緩回身,江疏便看到林中站著個著藏藍長衫,虛虛攏著長發的人影,幾乎要融入到夜色里去,看不清面龐,唯有手心裡捏著一枚的青色香囊,正盈著靈力,淺淺地散發光輝。

遠處的碧野城裡,零時的煙火飛入夜空,炸開后又拖著金色長尾墜落。明滅煙花下,來人問。

「你喜歡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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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概括:所有人都以為我們是道侶出門約會,除了當事人/狗頭

為了寫全這點破事這章真的是格外的長……

啊順便括弧,其實上午的郊外祭祀是會講春祭是個啥的,但江疏翹了沒去所以【攤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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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手帶大的廚子成了老祖還想不可描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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