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又陷困境

「南宮夜！」

手機里，安可的尾音帶著超高分貝的尖叫破音，嚇得南宮夜趕緊摁掉揚聲器。

「怎麼了？」南宮夜小心翼翼地問。

「我在樹下睡到了現在，都六點多了！說好的鬧鐘呢？我下山時才發現大家已經回校了。」

「我忘了跟......」南宮夜剛要解釋。

「我醒來時，頭髮和衣服都是鳥屎！你知道有多臭多臟嗎？」

「對啊，我就說嘛，那麼多鳥，總可能中招。」作死的南宮夜沒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

「所以你是在嘲笑我？」安可氣得要炸了，「校車都走光了，我只能穿臭臭的衣服打的回去，特別難堪！還錯過了千鳥歸巢，過幾天又是家族考核，如果考核通不過，我還得在這個無聊的地方再留學一年！這一切都怨你！下次見面你會死的很慘！再、見！」

「喂喂？」南宮夜只能聽到「嘟」的一聲，對方已經掛斷。

安可好像真生氣了。女孩兒的脾氣真大......算了，明天去舞蹈室道個歉吧。南宮夜心想。

此時將暮未暮，夕陽在天際線留下最後的一筆。

南宮夜背著書包，往家的方向走去，不時抬頭觀察四周。

風鈴市是一座極具現代氣息的城市。明凈的玻璃大廈，路邊的霓虹燈發出溫暖的光，寬闊的街道上車水馬龍，壁櫥上映出飯後散步的老人和行色匆匆的白領們，流浪的小提琴手在街頭演奏生活的音樂。

過幾天就是畢業考，到時便要離開這座城市了。來這兒三年，對風鈴市的白晝如此陌生。

捕靈盟的工作都是夜班制，南宮夜出來活動時，其他人都沉浸在夢鄉中。

選擇了一條黑夜的路，多少人不知我的孤獨。

莫名感傷的情愫，讓南宮夜意識到，他並不喜歡現在的孤單生活，但他更討厭南宮昊替兒子做的強制性決定。

一路走走停停，少年終於來到自己的房子，這兒就他一人住。

雙層樓、周圍沒有喧嘩、自帶草坪和花園，清早還能躺在二樓木地板上，陽光從落地窗跑進來，明媚了整個房間。

當然租金也不便宜，全靠南宮夜辛苦完成捕靈盟的任務賺取傭金。

南宮夜並不喜歡宿舍，有點抵制集體生活，而且有胖胖的宿舍大媽強力鎮守大門、巡視各樓層，他很難偷溜出去執行任務。

「我回來啦。」南宮夜對著空蕩蕩的家裡喊道。

衣服和書本被隨意丟在地上，被單沒有好好收拾，飯桌上的菜是昨天叫的外賣，已經餿了，洗衣機還泡著昨晚的衣服。

大男孩的充滿煩惱的孤單生活......

南宮夜進了浴室，打開洗浴蓬頭，在浴池裡放上洗澡水，他喜歡回家后泡澡，短暫的十分鐘能夠放空心事。

他脫下上衣，在鏡子前露出紋理分明的白瘦肌肉，自戀地理一理劉海。

要再壯一點，表情再冷酷點。南宮夜傻裡傻氣地笑著，站在鏡子前做白日夢。

腦海里突然浮現安可的調皮微笑，他的心裡感到很奇妙，這是一種處身在壓抑迷茫的生活里，突然找到了生機勃勃的、快樂的感覺。

突然，他看見鏡子里有道銀光閃來！

銀制的卡片從背後射來，險險擦過南宮夜的臉頰，他的臉部甚至感受到了金屬的冰涼。銀卡「嗖」地刺進玻璃鏡子，平整的鏡子出現了如蜘蛛網般的裂痕。

為什麼？在最安全的家裡會被偷襲！？

南宮夜如夢初醒，忽然身體騰空而起，一張銀卡從下方偷襲，險而又險地劃過他的腳掌。

而在跳躍的瞬間，面前的浴巾架「哐當」倒塌！一頭兩米高的恐怖怪物佔滿了小小浴室，像小山一般撞來。

惡蟲巨森！？南宮夜驚愕地看清了巨森的猙獰嘴臉。

脆弱的牆壁被巨森「轟」的一聲撞破，石塊掉落、灰塵四散，天花板的燈掉了下來，摔得粉碎。

少年被硬生生撞出了浴室，他痛苦不堪地倒在客廳地板上。方才因為懸空，讓他無法將衝擊力轉移到地面。

「小鬼，又見面了。」巨森的長腿跨了兩步就來到南宮夜的身前。

「咳咳......」南宮夜受的傷不輕，身體一直顫抖。

巨森像捏住兔子的耳朵般，輕而易舉地抓住南宮夜的右胳膊，將他提到半空，「嘖嘖，可憐的小孩。」他帶著得意的笑容，棕色染髮下的銅鈴眼珠裡帶著虐待狂一般的興奮。

「你變強了。」少年用另一隻手擦掉嘴角的血跡，口腔里有金屬般的腥味。

「這可拜你所賜。」巨森拍了拍健碩的胸膛。

這傢伙前兩天的傷口都已痊癒，連形體都進化了？好強的神印。南宮夜暗自打量對方。

巨森嘴角有兩根鋒利的鋼製獠牙，昔日的吸盤嘴被南宮夜割掉后，他進化生長出了更恐怖的鋼牙鐵齒。

「看來捕靈盟的保密措施做得不過關，能讓你查到我的信息資料。」少年說。

巨森獰笑著說：「前天晚上那麼囂張，敢來擾亂我的事。」他將南宮夜提近到面前，「現在的你卻那麼可憐。」

是嗎？南宮夜心裡冷笑一聲。他垂下的手閃電般探出，揪住巨森的頭髮死命一拽。

「啊！」巨森痛叫道，他不自覺鬆開了南宮夜的右手，揮舞爪子，想去抓南宮夜揪頭髮的左手。

南宮夜鬆開左手並從空中落下，落地后猛地加速，撞進了巨森的懷裡，手肘上揚，頂飛了對方的下巴，「啪嗒」的骨骼撞擊聲傳來，巨森踉蹌後退，臉色痛苦，嘴唇被鋒利的牙齒磕到流血。

少年如風一般後撤，跳到壁櫃旁，伸手進壁櫃后的暗匣里，裡面藏著赤刀燃魂。

奇異的是，暗匣中空空如也。

「你的刀，在我這呢。」巨森獰笑道，從身後拔出斬夜和燃魂兩把長刀。

這下糟了。南宮夜暗叫不妙，論肉搏他敵不過眼前的大怪物，更何況對方長刀在手，而且根據剛才的銀卡攻擊，巨森先誘導他跳到空中，再凌空衝撞，必然是掌握到神印「力傳導」的缺點。

「納命來吧！」巨森怒吼一聲，蹂身而上，雙刀甩出一招勢大力沉的十字劈，刀氣炸裂了座下的沙發，南宮夜急忙懸空前翻，避過腰斬，落地后朝家門跑去。

既無法戰勝，走才是上計。

巨森回身一拋，四張銀卡旋切而至，帶著刺耳的摩擦聲，從四個角度貼近少年。

彎腰、側身、低頭、空中跳躍，少年完美地避過所有攻擊。

直至摸到大門把手，南宮夜以為能夠逃出生天了。

可當身後的黑影籠罩住了他，尖銳的鋼齒咬住了瘦弱的肩膀時，南宮夜才知曉死亡的迫近，聰明如他領悟到巨森的陰謀。

巨森從進家門時就隱藏了自己的真實速度，直到少年鬆懈的這一刻才露出真面目！

「砰！」巨森和南宮夜撞在了鐵制大門上，大門在猛烈震動。

艷紅的血液迸濺而出，沿白皙的皮膚流下，白和紅形成強烈對比。巨森把三寸獠牙深深釘進了南宮夜的肩胛，痛苦與暈厥讓少年軟綿綿地卧在牆上，已再無反抗之力。

「沒人能破我的死局。」巨森居高臨下地俯視南宮夜，「自始至終，你都無法使出神印。這局棋，是我贏了！」

南宮夜睜開眼，世界在搖晃，當頭的長刀在吊燈的照射下有點刺眼，燃魂和斬夜緩緩下落，像劊子手的刀，而少年只能等待死亡的降臨。

痛得想流淚。他心想。死之前都是這麼痛的嗎？

「哭吧，反正正義就是你的面具，沒人能看見面具后的眼淚。」

南宮夜心裡響起了這句話。

兩年前第一次執行任務，大白套和流教給他這句話，當時南宮夜正被一個偷豬的惡漢狠揍，毫無招架之力。

不服輸的少年第二天再去單挑。

第三次。

第四次......

流就像姐姐那般幫自己處理後背的淤青，大白套會抽著煙，給他買飯，陪他仰望寥廓的星辰。

兩年前的模樣，彷彿還在昨天。

可現在就要死了，死在黑刀斬夜下。

南宮夜心緒繁雜。

老爸給兒子防身的武器，反倒成了兇器，南宮昊應該會生氣的吧？甚至該有一點愧疚。

很難過，或許我的夢想就是錯的？很多事都搞不懂，就要死了。

巨森的刀鋒終於抵住了他的額頭。

一切就要結束了......

南宮夜閉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