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前戲
沈宅外。
一隻白羽信鴿。
一隻灰翼獵隼。
各分兩頭,振翅飛入遠空不見。
大約兩個時辰后。
遠離洛都郊外的某個不知名老山中。
一座搭建得井井有條,雖然不大,但獨具匠心的茅草屋,座落於密林山坳內,隱蔽之中又顯得悠閑。
此刻在茅屋內,一位身穿白袍,面容俊朗,氣質沉穩隱含幾分冷肅的男子,輕輕將手掌一抹。
瞬間,一封長信在他掌間化為齏粉。
白袍男子起身負手而立,眼望窗外,默默凝思。
片刻后。
茅屋外。
轟啪,一聲震響,似乎有重物砸落。
白袍男子的眉頭微微一動,隨即走出屋外。
只見一頭身軀龐大,頭顱幾乎水缸般的山野巨熊,倒斃地上。巨熊皮毛油亮,但肢爪和喉口受重創。
此熊雖死,卻避免了皮毛受損,顯出是老手所為。
「怎麼樣?徐師兄,秋去即冬來,將此熊皮製出一件披風,也算恰到好時侯了吧,哈哈哈......」
曹無病搓著手上血污,緩步走向白袍男子。
「你倒是好興緻!」
徐嘯的聲音低沉磁性,含笑道,「知道用這些花巧,討恩師的歡心。」
曹無病頓時苦笑道:
「原以為父親罵我一頓,便會離去,哪知道還要在洛都範圍巡查。我只好躲在你這個愛徒面前,借你擋擋父親大人的煞氣。」
曹無病說著,立即又低語問:
「到底是何事,惹得你們二位大駕光臨?」
曹嵩是錦衣衛鎮撫司六大掌旗都督之一,徐嘯是曹嵩的首席弟子,身份是錦衣衛皇旗監察使。
乾羲王朝錦衣衛鎮撫司內,天王權威最高,向下依次是六大掌旗都督、皇旗監察使、金旗、銀旗、銅旗。
能夠讓左都督曹嵩以及監察使徐嘯,雙雙出動的事,以曹無病想來,那必定是了不得的大事。
果然,徐嘯淡然道:
「年關將至,太后八十壽誕將至、南疆戰事如火如荼。此等時刻,最是大意不得!錦衣衛身負巡查天下之職,我與恩師出行,也是職責所在。」
曹無病皺眉道:
「既然來到洛都,多少也跟福王有些關係吧?」
徐嘯只是淡淡一笑,並未說話。
曹無病頓時也是笑道:
「好好好,不問不問!」
在曹無病心目中,這位徐師兄智勇雙全,是個極厲害的人物。曹嵩也是傾力栽培,將來左都督之位,也會移交徐嘯。
近些年徐嘯已在行使左都督的職權,曹嵩反而是不怎麼管事了。
曹無病閑扯幾句,便要動手剝離熊皮。
徐嘯突然問道:
「那個沈煉的為人做事,你怎麼看?」
曹無病一愣。
按道理來說,以徐嘯的權位身份,根本不可能打聽沈煉這個小角色。
況且沈煉還是暗諜,曹無病當初在安排這條路時,為免曹嵩擔憂,刻意避開了曹嵩和徐嘯的眼線。
「怎麼?父親跟你提起過沈煉?」
徐嘯搖頭道:「恩師不曾說過。」
曹無病再才暗鬆一口氣,畢竟長公主私下關心韓宅和沈煉,這件秘事,暫時只有他和父親知道而已。
「那你是知道我和父親打賭,關於沈煉查案的事?」
曹無病臉色古怪的又問。
徐嘯點了點頭道:
「是的,恩師說過此事。而且忘了告訴你,安排沈煉首次暗諜任務,是我親自出面的。」
曹無病臉一黑。
「那你是和父親一樣,也認為沈煉必輸?」曹無病又問。
徐嘯不置可否,只是淡然道:
「所以想聽聽你對此人的看法。」
「那你算是問對人了!」
曹無病說道,「這小子從無名到冒頭,時間短短,居然連破幾起要案。而且膽大心狠,手段雷厲風行,一擊必中!」
「你親眼所見么?」徐嘯問。
「我都親身參與了,和親眼所見有什麼分別。」曹無病哼道。
「也就是說,此人破案,從無錯漏。一但窺准目標,定是必勝把握,每擊必中?」徐嘯又問。
「是啊,枉我多活他二十年,連這小子如何偵查、如何勘破的手段,都是看不明白。慚愧啊慚愧!」
曹無病苦笑搖頭。
「事出反常,他一個小小九品,無力無權,何以有如何高超手段?」徐嘯又問。
「這你就不知道了吧。」曹無病哈哈笑道。
「洛都寶瓶寺算是他的後盾!這小子福運不錯,得到寶瓶寺的青睞。而且寶瓶寺對他還真是不錯!」
徐嘯若有所思。
片刻后,徐嘯微笑道:
「你對沈煉的評價,竟如此之高?」
曹無病立即叉著腰笑道:
「那當然!雖說我武力比你低一點點,但這識人用人的眼力,卻不比你差!」
徐嘯仍是不置可否,遠望山峰,半晌后說道:
「我出去一趟,或許晚一點回來。」
說著,腳下一錯,已是如瞬影般掠出不見。
曹無病暗自嘀咕一句,繼續剝地上的熊皮。
。。
寶瓶寺。
方丈靜室里,濟慈方丈捏著一封長信,輕輕一抖。
瞬間,長信便化為烏有。
過了一會,禪房門開啟。
薪陀緩步而入,合掌道:「見過方丈!」
濟慈方丈點點頭:「坐吧。」
室內一片安寧,薪陀也不說話,垂眉靜坐。
過了半晌,濟慈方丈開口道:
「你覺得沈煉怎麼樣?」
薪陀沉默片刻,合掌答道:
「此子膽大心細,暗藏野心。」
說完,沉默后又加一句:「和那位棄徒,有八分相像!」
濟慈方丈搖頭哈哈大笑:
「薪陀啊薪陀,你這是褒?還是貶?」
薪陀並不答話,垂眉靜坐。
濟慈方丈想了想,又道:
「如果派你去做一件棘手的事,有可能得罪洛都總督,你願意么?」
薪陀一愣。
「方丈,我們西海禪僧一派,在乾羲國土上,算是勢弱。若非福王有心針對國師,寶瓶寺也建不到洛都城內。」
「寶瓶寺建立不易!方丈豈能動搖根基?」
濟慈方丈聞言感慨道:
「確實如此。但是柳師叔以一句承諾,換寶瓶寺出面做惡人一次。兩相權衡,我終究還是選柳師叔這一邊。」
薪陀震驚,無言以對。
畢竟柳隨風是西海『釋迦祖庭』的功業堂首座,四品絕巔的大人物。他的一句承諾,無論指點功法,或是幫寶瓶寺一手,皆是寶瓶寺求之不得的好事。
「難道又是為了沈煉?」薪陀低語問。
濟慈方丈點頭:
「沈煉傳信於我,說得清楚明白,我也詳細考慮過。如若答應此事,你此去也不須動手,露面即可。」
薪陀再次一愣:「露個面?」
濟慈方丈不知想到什麼,搖頭大笑:
「這小子心機太多,將來與他打交道,咱們可要多加幾分小心才行!」
薪陀無語片刻,只得問道:「既然方丈有命,薪陀自然遵從。不知要我去哪?如何做?」
濟慈方丈擺手道:「來,附耳過來。」
薪陀近身,二人秘語幾句。
「這......」薪陀的臉色頓時一苦。
「去罷去罷,只當是瞧瞧這小子玩什麼花招!」
濟慈方丈笑著揮手。
薪陀無奈,只得起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