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邱曉機
「道友看中哪一門功法?」
「老朽邱曉機,乃是洛都黑市出了名的童叟無欺,價格公道,人脈廣。道友若是中意,不妨直說,價錢好商量!」
邱曉機語言誠懇,態度上更是令人如沐春風。
沈煉卻沒有立刻回答。
畢竟是第一次來黑市,還不清楚底細。
若是一來就大手掃貨,會不會顯得有些張揚?
邱曉機察言觀色,見沈煉在沉吟,頓時又是微笑道:
「這位道友,看此情形,你似乎對這所有功法都頗有興趣?唉,實在令人羨慕,道友居然能交到如此多好友同道!」
「邱先生為何這樣說?」沈煉帶著笑意問。
邱曉機搖頭道:
「道友也是散修身份,自然是知道天下散修的處境極難,絕少交到知心好友同道。」
「天下散修,十有八成,是誤食了『魔血秘果』再才踏上修行路。另外兩成則是正統宗派的叛修,被逐沉淪。」
「你應該也是知道,『魔血秘果』激發的修行血脈,必然會有入魔墮落的危險。」
「所以散修之間,都是相互提防。更別說那些正宗修者,對散修皆是鄙視敵對。」
「雖說我們散修建立了黑市,有了交易成長的渠道。但畢竟是鬆散無盟約,匆匆過客而已,今日不知明日事。」
沈煉瞧了瞧這位鬚髮灰白的老者,不禁說道:
「邱先生年近七旬吧?想必也是經歷過不少歲月,但我看你精神矍鑠,風采依舊。怎麼說,也和入魔沾不上邊。」
邱曉機笑道:
「道友謬讚,老朽愧不敢當。雖說我苟活七十,但只是低微的八品蠱修而已。即使入魔,也活不長,對外界傷害也小。」
「況且入魔與否,年齡毫不相干。未知什麼時侯,大變臨頭,任誰也逃不過去。」
沈煉對『入魔』這種說法並不清楚,不禁有心問:
「敢問邱先生,世間皆說散修易入魔,那麼究竟入魔是什麼?有什麼危害?」
邱曉機搖搖頭,臉色有些黯然:
「具體如何,老朽也不是很明白。但史上確有前輩散修入魔大亂的傳說......似乎,入魔即損傷天地氣運,被七大正宗深惡痛絕......」
「所以七大正宗才會厭惡散修,甚至會時時鎮壓。」
沈煉皺眉道:
「散修成長很是困難,即使有不少散修在世間遊走,但畢竟是實力低微。入魔與否也難說。七大正宗為何要如此提防呢?」
邱曉機似乎也來了談興,有些感慨的說道:
「道友有所不知,其實散修,才是最適合踏上修行路。」
「哦?邱先生請講。」
「因為『魔血秘果』激發的修行血脈,是真真正正最契合的血脈,也是自身最大的潛力方向。」
「而七大正宗賜予『祇丹』,只是選擇最有資質的人選發放,很少會考慮是否契合本派的修行路。」
「當然,七大正宗傳承上古,勢力雄厚,有極大可能造就出更多傑齣子弟。所以對於契合與否,也並不在意。」
「正因為散修的潛力更大,所以一但有了機遇福緣,成長起來就比七大正宗子弟更強橫。」
「但是眾所皆知,散修易入魔。若是成長起來,必將造成可怖的破壞。所以七大正宗才會鎮壓,封鎖散修成長的機會。」
邱曉機指了指帳蓬,苦笑道:
「我們散修有了黑市,也要偷偷摸摸。只能抓一點漏洞,交易些正宗流傳出的微薄資源,小心翼翼地修行成長。」
「你我始終是異類,出身便不容於七大正宗......」
「唉,可惜可惜,若有名望實力皆高強的大修士,將普天下的散修聚攏,結成堅實同盟,必然能夠崛起爭鋒!」
邱曉機說到這裡,也是哂笑道:
「只是老朽的胡言亂語而已,今生今世,怕是不可能的事。樂得逍遙最好,顧不了那麼多,莫想莫想,呵呵......」
沈煉的心神卻像被微微觸動。
但他隨即也是笑笑,並沒有表示什麼。
「來來來,道友再看看,若是看中了,老朽必定給個折扣。同是天涯過客,你我相見即是有緣。」
邱曉機笑著,將五枚竹符輕輕推到沈煉手邊。
「如何交易呢?世俗銀兩還是『祇丹』?或以物易物?」
沈煉也是笑問。
「都可以,若是銀兩,每套功法三千銀。若是『祇丹』,每套功法兩顆『祇丹』。至於以物易物,這便要看道友有什麼資源了。」
沈煉聽了,從懷中取出玉瓶,擺在桌面。
他還沒開口詢問,邱曉機的臉色一變!
「這......」
邱曉機幾乎是趴在桌面,一眼不眨地盯著玉瓶。
「怎麼?」沈煉眉頭一皺。
「這,這似乎是『朱鳳血髓』......道友勿怪,能否給老朽仔細一觀?」
沈煉點點頭。
邱曉機立即拱手致謝,然後深吸一口氣,小心翼翼地拈起玉瓶,放在眼前觀察。
他猶豫片刻,拔開瓶塞,淺淺嗅了一下,頓時驚訝得滿臉潮紅:
「哎呀!道友,真是好福緣!」
「當真是『朱鳳血髓』!!好東西,好東西啊!」
「朱鳳血髓?」
沈煉當然是沒聽說過這個名字。
從名稱上看,無論如何也難以聯想,紅鳳凰的血和這個漆黑的樹脂膏居然有關係......
難道說,紅到極至就是黑......
「嗯,看來『黑玉續命膏』果然是好東西。」沈煉默默點頭。
邱曉機依然處於激動狀態,繼續說道:
「上古混沌之世,天魔豢養『十凶』!傳說『離凰』便是十凶之一。但極少人知,離凰幼雛並不稱凰,而稱朱鳳。」
「朱鳳血髓,便是朱鳳在蛻變成離凰之前,灑落的血精之華!上古先賢有言:『鳳凰之血,續命之源!』」
「道友瓶中這一塊朱鳳血髓,雖然並不算多。但若是加以其他靈藥輔助煉製,便是七大正宗都要垂涎的起死回生之葯!」
邱曉機帶著羨慕感慨的神態,依依不捨將玉瓶又放在桌上,嘆息道:
「可惜我無福尋到這般奇物,唉,道友真是好福氣!」
沈煉淡然一笑:
「我有幾位朋友,一起歷險,再才得到這一塊奇珍。所以拿來黑市,想看看有沒有出價高的,將之收購。」
「我願意!」
邱曉機趕緊說道:
「道友,你我有緣,不如賣給老朽!願出高價!」
「你開個價再說。」沈煉面不改色的說。
邱曉機掏出一個小算盤,噼里啪啦一通打,抬頭道:
「九千兩銀!整個洛都黑市,只有老朽能出此價。」
沈煉略一琢磨。
煉獄商城裡,『黑玉續命膏』賞金購買是一萬銀。
當然不能如此簡單對比,但以此推論,邱曉機的出價很靠譜。
況且沈煉拿出這一塊,只是四分之一。
「瓶中『祇丹』加朱鳳血髓,換這五套竹符功法,就可以成交。」沈煉笑道。
邱曉機拿出的五套功法合計一萬五千兩銀。
沈煉的三顆『祇丹』即使抵銷五千兩銀,也不夠買走全部五套。
反正是漫天要價,就地還錢的事,沈煉一點也不急。
「成交!」邱曉機一咬牙,帶著心痛的說。
沈煉也躊躇了片刻,再才同樣心痛的拿起玉瓶,遞給邱曉機。
邱曉機如獲至寶,小心翼翼收起,長出一口氣。
然後他也取出五枚青玉符片,用錦囊裝好,交給沈煉。
「老朽還算小有薄名,交易請道友放心。只是不知道友如何稱呼?結個善緣!」邱曉機笑呵呵道。
「姓柳,邱先生可稱我柳大。」
「柳道友,老朽還有個不情之請。」
「請講。」
「老朽也看得出,柳道友和身邊幾位同道關係頗好。那麼將來必定還是有交易需求。老朽想單獨給你留個聯繫,若有什麼需求,有求必應。」
「行,既是有緣,以後有交易也常聯繫。」
邱曉機聽到沈煉答應,頓時歡喜,趕緊取出一枚雕花銅哨:
「此乃老朽的專用信鴿。每月的前三天,柳道友在青閘欄周邊吹響此哨,便能呼應到信鴿。隨時可以,不分日夜。」
「好,有勞邱先生。」沈煉點頭將雕花銅哨收起。
閑扯幾句,沈煉帶著收穫離開。
邱曉機瞧著沈煉離去很久,再才從桌下拿出一個小箱。
從箱中取出一張薄皮紙,一枝黑炭筆。
想了想,邱曉機伏案急書:
「乾羲啟熹三十二年,十月初九,洛都黑市。疑似九品媧妖散修柳大,攜帶朱鳳血髓交易。我已在此人身上種下灰線之蠱,行蹤掌握。」
「如何處置,請峒主示下。邱曉機拜首,盼信。」
寫完之後,邱曉機仔細看了看,將之疊成紙筒。
撲嗤嗤,一隻小巧靈活的灰鴿飛入,落在桌上。
邱曉機將信筒塞入鴿腿,輕聲低語幾句。
片刻后,信鴿展翅飛遠,消失無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