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混亂的開始
乘坐客輪南下，直接在上滬登陸，一路上倒也波瀾不驚。
楊銘換了一身寬鬆的長衫，配上一副沒什麼度數的金絲眼鏡，順着人群從船上走下來，儼然一副讀書人的模樣。
他還是第一次來上滬，頗為好奇的打量著周圍的一切。
無論在什麼時候，人們都有着自己的生存方式，就像上滬，縱然外面還在打仗，甚至城中依稀能夠聽見松河炮響，上滬的碼頭卻依舊繁華，也是一樁奇事。
不過，現在要做的第一件事，當然是要找一家酒店暫時住下。
他隨手叫了一輛黃包車，直接轉去市中心。
打聽消息自然有打聽消息的門路，上滬雖大，要找一間孤兒院，卻不是什麼難事。
不過，程旭既然遇到了麻煩，那麼此時此刻，他身邊一定會有人密切監視他的一舉一動，而任何跟他接觸的人，都必然會攪入漩渦中心。
要解決問題，首先要做的，就是從問題中脫離出去，否則不僅容易一葉障目，還可能會傷到自己。
想要快刀斬亂麻，就不能和亂麻糾纏的太深，否則很容易傷到自己。
他感受着身下的顛簸，心中已經有了腹稿。
……
上滬，秋婷孤兒院。
程旭還是一身風衣、禮帽的裝扮，此刻正坐在院子裏，眉頭緊皺。
自從離開奉天，返回上滬老家，用曾經戀人的名字開了這家孤兒院之後，本來以為能過上一陣平淡的日子。沒想到平靜的時光如此短暫，尤其是最近，自己彷彿是走了霉運，什麼亂七八糟的事情都能扯到頭上。
最一開始，是一個叫做風魔信的東洋忍者前一陣突然出現在上滬，還在他的孤兒院門前殺了自己剛剛認識的博物館洪館長。
就因為這個，剛剛從北平調任過來的巡捕房林探長把他也當成了嫌疑人。
簡直是人在家中坐，鍋從天上來！
哦，也不算，畢竟他本來也在東洋人的追查之中······
但這完全是兩碼事好嗎？！
說起來，這位林探長別看每天都穿着一身白色西裝，打扮的像個男人，實際上居然是自己一個老朋友的叛逆妹妹，一直想要戰勝自己的哥哥······
為自己的老朋友默哀一遍先······
但也正因為如此，即便自己好不容易才擺脫了嫌疑，有着這一層人情關係在，尤其是對方已經要肆無忌憚的闖入孤兒院殺人了，自己還是被牽扯了進來。
本來也沒什麼，畢竟那個叫風魔信的忍者，本事也就那樣，比近藤順二差的遠了——雖然忍者逃跑的本事更強些，但幾番交手下來，已經被他打成重傷，現在正不知道在哪裏藏身呢。
但問題是，風魔信背後的忍者組織，很可能和之前追查自己的人是一撥，現在已經有暴露的風險了。
偏偏這時候又冒出一個神神秘秘的「特別警探」薛染······
真是多事之秋······
身後，孩子們的朗朗書聲傳來，最近剛來不久的兼職教師洛紅城正在教孩子們讀書。
程旭回頭看了看，臉上便露出笑容。
即便是為了這些孩子，自己也要打起精神來才行啊！
他又回想起自己手中那枚洪館長委託他報關的的玉印，以及附帶的幾句口訣，思緒開始重新清理脈絡······
「程大哥！」一個溫柔的女聲響起，打斷了他的思緒，原來是暫住在這裏的女醫生洛紅纓。
她急匆匆地從大門口進來，卻帶來了一個不怎麼好的消息。
「薛染讓人送來請帖，邀請我們今晚參加舞會······請帖在這！」
程旭接過請帖，面色不變，沉聲道：「看來今晚我們有事要做了······」
······
夜。
程旭換了一身黑色的風衣和禮貌，看着身邊的佳人，嘴角快要咧到耳根子上了。
平時一直都是男裝打扮、一身英氣的林碩石警探，今天為了參加舞會，特別換上了一身修身長裙洋裝，配上一頂輕紗圓禮帽，精心打扮之後，不知不覺間，竟多了幾分風情與嬌媚。
這種反差帶來的震撼，不止洛紅纓、洛紅城姐弟看得呆了，就連一向沉穩大氣的程旭，這一刻只怕也有八成的注意力放在這位「林小姐」身上······
察覺到身邊之人的目光，林碩石心中不免也有三分喜色，但更多的，還是對這一次行動的思量。
她是被巡捕房總長授予了秘密任務，才從京城來到上滬，本以為手到擒來的任務，偏偏卻意外頻發，以至於半個月下來幾乎毫無進展。
來之前，總長已經三令五申，現如今，自己的時間······不多了！
洛紅城身體不好，先天有疾，外貌看起來只有二十多歲，身體素質卻如同一個老人一般，時不時的還要咳嗽兩聲，看上去彷彿隨時都要掛在當場；他的姐姐洛紅纓輕輕的攙着他的右臂，時不時看向他的目光充滿擔心和關心。
四人很自然的分成兩兩一組，各懷心思，一路來到了請帖中指明的地方。
這小小的舞廳中，除了服務人員之外，竟然一位客人都沒有。
「啪！」
一聲脆響，音樂聲開始響了起來。
「歡迎歡迎歡迎······歡迎各位的到來。」
身材消瘦的薛染今天身着一襲白色西裝，臉上帶着玩世不恭的笑容冒了出來，他的手指隨着步伐而自然的擺動着，就像是再彈一架看不見的鋼琴：「我相信，這會是一個有趣的夜晚。」
程旭略一打量，笑道：「有沒有趣再說了，薛先生不覺得，人少了點兒么？」
薛染笑道：「哦，我不喜歡太多人來破壞氣氛，再說，這樣的夜晚，應該屬於兩位美麗的女性······」
洛紅纓面帶羞澀，低頭淺笑；林碩石則是面無表情，不假辭色。
這時，一個胖墩墩的中年人跑了出來，西裝的扣子都沒有系好，一臉的油膩笑容：「哎呦，對不住啊各位，招待不周。薛先生今晚已經把這裏包下來了，各位慢慢玩兒啊，慢慢玩兒······」
「這位是舞廳的馬老闆，」薛染主動介紹道，隨即轉頭示意，「馬老闆，音樂！」
「好嘞······」馬老闆連忙跑到一邊的唱片機旁操作起來。
畢竟像他這種小舞廳，顯然並沒有樂隊駐場，所有的音樂都要依靠唱片播放。
薛染一副公子哥的浪蕩模樣：「相信我，今天一定是個有趣的夜晚······」
程旭和洛紅城面面相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