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惡虎利刃
武夷山的氣候很怪，尤其是在五月的時候，老天爺的臉翻的比書還要快，早上還是風和日麗的大晴天，下午就淅淅瀝瀝的下起了陰雨，再過上一會就是瓢潑大雨……
然而校場上的操練並沒有停止，所以逐虜軍的戰士苦不堪言，卻沒人敢去避雨，沒有上官軍令，隨意脫離操練序列，要受軍法！
相比起慘無人道的軟刀子軍法，所有的大兵寧可在雨中被淋的連眼睛都睜不開。
寧旺入山看到的就是這一幕，更讓他不可思議的是，他要見得那個人，也就是都頭鄧雲同樣站在雨中的校台上紋絲不動！
這是軍隊?這是大宋的軍隊?如果是，那信州的鄉兵是什麼？一群狗屎嗎？
中軍大帳內，寧旺悠閑的喝著茶，他雖然很迫切見到鄧雲，不過讓他冒雨去校台上與鄧雲會面，那也絕壁是不可能的。
身為文臣就該養尊處優不是?
逐虜軍雨中操練，足見其軍紀之嚴明，寧旺多少也懂一點軍事，知道鄧雲在短短的兩三個月時間內就讓一群老爺兵和莊稼漢完成了蛻變，僅此便可足見其能。
也足見鄧雲確實是一位將才，以前在禁軍僅僅只是個都頭，確實是屈身了，自己若是將鄧雲和逐虜軍拉出山，鄧雲就是他的鐵杆嫡系，將來在福州朝廷必然擁有極大的話語權！
如果鄧雲能立下赫赫戰功，那麼他寧旺做為引路人，就算官拜參政也不是沒有可能，至於東府宰相或者西府樞密也不是不能奢望一下……
寧旺從來不覺得鄧雲會不願意出山，看看鄧都頭又是打劫又是招兵買馬，還躲在這深山裡面操練精兵，難不成是想要當一輩子山賊?
如果不想當山賊，那麼就肯定要拉著軍隊出山，可這天下亂成一片，不管是現在的大宋還是如日中天的蒙古，都不是鄧雲這區區三千兵馬能夠對抗的了的。
那麼鄧雲就必須要找一棵大樹來乘涼，鄧雲寧肯劫衢州然後進山，都不選擇和蒙軍照面，那麼就說明鄧雲還是心向宋廷的。
如此就好辦了。
在寧旺看來，鄧雲多半是想奇貨可居，畢竟亂世手裡有兵，就算是說話的聲音都能大點不是，對付這種廝殺漢、賊配軍一類的粗人，說說大義可以，但不需要說太多，主要還是要看自己能開出什麼樣的好處……
話又說回來了，他一個信州通判，不大不小的官能給這些軍頭開出什麼好處？
無非是空頭許願罷了，至於這麼兌現，那是朝中大佬的事……
「敬雲兄大駕光臨山寨，有失遠迎，勿怪，勿怪。」說話間，只見魏肯大踏步進了中軍帳。
寧旺乃信州通判，魏肯乃衢州通判，在大宋官職系統中屬於平級，至於加銜只要不是差別差的離譜，誰都不會太在意。
既是平級，寧旺自然不會託大，當即起身拱手笑道:「原來是騰宜，一別經年，倒是讓寧某甚為想念吶……」
一番口水客套話說完，二人對面坐下，魏肯笑道:「敬雲兄身為信州通判，不知為何會光臨敝寨?」
寧旺故意眉頭一皺，道:「騰宜兄也是衢州通判，衢州論入賊手，為何不南下福州，朝見新帝?」
「此間說來話長，不提也罷。」魏肯擺了擺手道:「衢州丟了，衢州上上下下的官員皆為待罪之身，未能死節已是不該，又有何顏面再去覲見天顏。」
「騰宜兄此話差矣，賊軍勢大，而衢州不過區區千餘鄉兵，就算殊死一搏，最後也不過是作無謂之死罷了，如今騰宜兄留下有用之身，異日反攻，未必沒有奪回衢州，一雪前恥的機會。」
魏肯苦笑道:「敬雲兄這話說的倒是輕巧……」
寧旺呵呵笑道:「鄧都頭……」
魏肯臉色一沉不悅道:「鄧將軍如今是逐虜軍指揮使，麾下戰兵三千二百餘人，皆為敢死之士，衢州失陷，魏肯已然不是朝廷委任的通判官，如今棲身逐虜軍中，就任逐虜軍軍法官一職，敬雲兄這都頭、通判就不要再提了！」
寧旺嘴巴微張，滿眼都是不可思議，堂堂大宋文臣竟然自甘墮落來軍營之中當什麼狗屁軍法官?
你的通判官職乃是朝廷委任，哪怕衢州丟了，朝廷一天沒有剝奪你的通判官身，那你魏肯就還是大宋的官員，聽魏肯這話里的意思，他自棄了官銜，甘願從軍輔佐鄧雲這個都頭。
至於鄧雲什麼軍指揮使更是可笑，鄧雲乃禁軍都頭，武職甚至可以說是不入流，換在往常，以寧旺的身份根本就不會多看鄧雲一眼，鄧雲想要和他說話都得跪著！
一個小小的都頭，即便現在擁兵三千，確實可以做上指揮使的高位，但是這指揮使還需要得到朝廷的認可然後任命，你自封指揮使，這是要置朝廷體統顏面於何地！
當然，這些話寧旺不可能說出口，否則他來到這大寨，鄧雲竟然敢讓他等著，豈不是要翻天！
身在矮檐下，不得不低頭，寧旺來這是想要把這支軍隊三千人馬拉出山去，是為了前往福州增加自己的政治資本，他就算心裏面再不屑，也不可能在面上表露出絲毫的不滿。
畢竟鄧雲有三千兵馬，那麼想要拉攏鄧雲的肯定不止他一個，他犯不著將這差不多到手的果子扔出去給別人吃了……
魏肯冷冰冰的話語讓原本還有一絲傲意的寧旺頓時收起了所有的心思，淡然笑道:「騰宜兄說的是，看來寧某以後要稱呼騰宜兄為魏法官才是。」
這話頓時讓魏肯很受用，說實話一州通判也是位高權重，不過州內事務千頭萬緒不說，他說的話和要做的事，底下的胥吏陽奉陰違也是多數，更何況這衢州也不是他一個人說了算，知州未必會鳥他，同知也是一樣。
但在這武夷山，在逐虜軍中誰不怕他這個軍法官，在這裡天大地大軍法最大！
包括軍主鄧雲在內，若是觸犯軍法，他魏肯都有權處置，這是鄧雲自己的交代！
如今他魏肯就是武夷山中令人聞風喪膽的惡虎，是懸在所有大兵頭上的利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