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2章 惡戰東城外（2）
劇烈的爆炸帶起衝天瀰漫的硝煙，讓整個戰場超過三成區域籠罩在了煙霧當中！
觀戰的張弘范眉頭已經皺成了一條線，倒是塔出的臉上還顯得很是淡然！
一個月前的大戰已然讓這位蒙古主將徹底意識到了逐虜軍的強悍，心裡也清楚想要啃下這塊硬骨頭，自己麾下的兒郎想要不經受慘烈的死傷幾乎不可能！
在塔出的設想當中死傷的數字是一萬！
這一萬不是冰冷的數字，而是血淋淋的人命！
但是塔出認為值得！
因為擊潰逐虜軍就能斬獲滅國之功，與滅國大功相比有什麼是不值得的?
如果有人質疑用蒙古戰騎的命去換卑賤的南人的命不值得，那麼塔出倒要讓他們去看看漢軍的慘烈！
八萬漢軍戰死一半，就算這一戰殲滅城外逐虜軍兩營主力，可還有一個營的主力在東城上面，這得靠漢軍的步卒去拼下來，到時候漢軍起碼還得死傷無算！
為大元東征西討，立下無數戰功的漢將張弘范，其所親領的漢營都遭遇了近乎毀滅性的打擊，那麼他付出萬餘精騎的死傷又能算得上什麼？
當然，這一切的大前提都必須要建立在滅殺逐虜軍，擒殺宋帝的基礎上，否則塔出不但得要虧的把底褲都輸掉，這朝廷也將再無他立足之地！
短短的千步距離，僅僅走了一半就弄出這麼大的陣仗有些出乎塔出的預料，但是還能接受，甚至以當前的死傷來看，逐虜軍不過是雷聲大，雨點小罷了。
一場捲入數萬戰兵的野戰，想要靠石跑這些遠程殺傷就決定戰爭的勝負?這在塔出看來完全就是個笑話！
但是笑話有時候並不一定很好笑，下一刻塔出原本還很自信的臉色終於變了。
前方戰場升起了鋪天蓋地的烈火！
這是鄧雲這段時間內收集的所有引火之物，比如硫磺比如桐油，當這些裝滿油脂的罐子通過石砲砸向騎兵群之後，騰空而起的大火球隨後而至！
火球點燃了油罐破裂后滿地流淌的油脂，最終形成了似乎要將天空都燒穿掉的連天火海！
張弘范的策略從頭到尾的核心就是不去硬啃逐虜軍這塊又臭又硬的磐石大陣，但是他沒有想到鄧雲和他的想法不謀而合！
長槍大陣的堅固防禦力已經震驚的廣州城外所有的元兵，於情於理，鄧雲都沒有放棄大陣防禦，轉而採取遠程打擊的道理！
但是沒有道理就是最大的道理，鄧雲這次出城攜帶了全部的遠程攻擊器械，準備的彈藥足以堆成一座小山，他打的主意就不是硬幹！
而且這種硬幹還沒什麼技術含量，因為騎兵加上戰馬的目標實在太大，隨便一塊巨石砸出去，要是不砸死一兩個騎兵，都算是巨大的失誤！
五百步的距離儼然已經成為戰場上的血色煉獄，空中呼嘯而過的巨石、轟天雷、弩槍和火炮發射出的鐵彈幾乎從開始到現在就沒有停過。
短短不到半個時辰的時間內，逐虜軍的大陣內就已經不知道傾吐了多少的飛石飛彈，兇殘勇猛的蒙古戰騎也徹底被打的懵了圈……
所有沖陣的蒙古騎兵都感受到了巨大的恥辱和深深的無力，他們賴以成名的騎射對陣逐虜軍完全派不上用場，因為騎弓的射程沒有火槍遠，靠近了就是一個個活生生的標靶。
他們無往不利的沖陣戰術在逐虜軍鐵桶般的大陣跟前也是毫無用處，那長到不像話的長槍已然成為所有沖陣騎兵揮之不去的夢魘。
現在他們最想做的就是衝進百步之內，用盡自己全身的力氣將攜帶的弩槍扔進逐虜軍的大陣，刺死一個算一個，然而很快他們悲哀的發現，想要衝進百步之內就算不是奢望，可也必將承受難以想象的代價！
塔出的臉上早已經沒有先前的淡然，取而代之的已是一片鐵青，而這鐵青之色隨著戰事的慘烈漸漸轉變成了煞白！
慘烈到讓人震撼，儘管塔出已然極其高估逐虜軍的戰鬥力，但是他還真沒有想過自己麾下的精銳騎兵在野戰的戰場上會成為敵軍肆意收割性命的對象！
或者說如今的戰事呈現出來的局面已然超出了塔出對於戰爭形態的一貫認知！
靠速度取勝的騎兵一旦失去了機動，竟然不是步軍的對手?
這怎麼可能！
在塔出往常數十年的征戰生涯當中，他的騎兵就是劊子手，那些步卒就是長了兩隻腳卻跑不掉的羊羔！
可現在呢？在塔出眼裡本該是孱弱的不堪一擊的兩腳羊陡然間化身成了張開血盆大口的猙獰厲鬼，正在不斷吞噬著他麾下的精銳戰騎！
而兩萬多騎兵就算不是被屠殺，也已經被鋪天蓋地的遠程殺傷打的暈頭轉向，人仰馬翻了。
這與他當初與張弘范議定對陣逐虜軍的策略，所設想的戰鬥場景簡直是背道而馳！
衝進一百步內依靠戰馬衝刺的速度投擲弩槍，最大限度上去擊潰逐虜軍的大陣從而掩殺過去，全殲逐虜軍出城主力?
這他娘就是典型的放屁！
漢人有個詞叫什麼來著?
紙上談兵！
張弘范這個漢人定下的破陣之策典型的就是紙上談兵，現在逐虜軍以遠程武器覆蓋式打擊，想殺進百步之內投擲弩槍?
被巨響和火光雙重傷害的戰馬早已經上竄下跳，若非蒙古騎兵從小長在馬背上，這些戰馬估計早就帶著它的主人逃離這片戰場，有多遠跑多遠了。
騎兵現在也想離開這片血與火交織在一起的人間煉獄，但是他們不敢，臨陣脫逃，不管什麼原因，在蒙古就只有一個下場！
以蒙古人的掠奪性，男人死了，那麼他的財富和女人乃至孩子都會分給那些活下來的勝利者，當然這也無可厚非，在遼闊又殘酷的草原，沒有了男人，那便是絕境！
但是所有人都想著去佔有別人的財富和女人，卻沒一個願意屬於自己的被別人佔有，這是自私的天性！
很現實，很無奈也很殘酷！
所以哪怕恐懼，這些騎兵也只能死死控住自己的戰馬，至少在沒有得到撤退的號令之前，誰也不敢潰逃。
因為逃就是死，就演算法不責眾，最後也會被鄙視，最後淪為奴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