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木頭
五十步開外瞄準目標，最終能準確命中目標的可能性不超過一成……
這就是冷兵器時代火槍的準頭……
當然，這不是說火槍就一無是處了，相反，在冷兵器時代的戰場都是沖陣和近距離搏殺，戰場慘烈而血腥，而發展到熱武為主的時代，打的則是墊壕戰，在自己一方沒有確立優勢或者必須要衝殺的前提下，冒著敵軍密集的槍林彈雨集團衝鋒，本身就是拿人命去填子彈。
在如今火槍的優勢同樣是靠密集開火，一把槍的效果差到離譜，那麼十把、百把乃至千把火槍一起開火呢？
那是一片火幕，是無差別攻擊，只要敵軍足夠密集，在射擊範圍內完全可以輕鬆放倒一片人！
但是火槍的弊端太明顯，使用黑火藥作為推進動力的古代火槍，一旦發射就會形成大量的煙霧，幾發鉛彈一射，整個戰場差不多都被煙霧所籠罩，實在是很讓人不爽。
鄧雲的設想是滑膛槍，不是后滑膛，不會底火，想要在這個時代弄出后滑膛槍純粹就是做夢，但是想要製造出前滑膛槍同樣困難重重。
困難的地方就在於膛線，在沒有機械製造的時代，想要靠人工一支支去打造膛線，鄧雲估摸著想要打造出足夠裝備逐虜軍的前滑膛槍，沒有十幾二十年的功夫想都不用想。
有那個時間，黃花菜都他么涼了……
所以讓方陣中嵌入強弩作為攻擊兵種，是鄧雲不得已也是唯一的選擇……
好在對付蒙古軍四大兵團應該有足夠的效果……
走過長槍練兵區，一直跟在鄧雲身邊的草狗咧了咧嘴，忍不住說道:「都……將軍，這槍是不是太長了，弟兄們根本握不穩……」
鄧雲駐足，草狗說的話其實代表了如今軍中的上上下下的一致意見，畢竟這些禁軍上陣廝殺用的都是七尺長槍，練的好的兵，一支長槍如臂使指，搏擊殺敵如游魚入海！
而這五米長的長槍握住之後重心不穩，尤其是在平端的時候，一旦時間長了對於臂力的要求很高，臂力弱的確實很難握穩。
神州大地幾千年戰爭史從來不缺百人敵、千人敵這樣的絕世猛將，那些光耀一個時代的將星在歷史上比比皆是。
但是這些不是鄧雲最需要的，冷兵器戰場少不了猛將確實不假，因為猛將衝鋒陷陣能夠最大程度上激起戰勇胸中的熱血，能讓每一個戰士瞪起血紅的眼睛，悍不畏死的去衝殺去搏命！
但是鄧雲麾下可沒真正意義上的猛將，包括他自己，至少在這具身體沒有徹底恢復，筋骨沒有完全打熬適應之前不算是。
鄧雲需要的是一群木頭，是一支完全沒有自主意識，沒有思想完全靠軍令去打仗的機器！
如果能將自己的軍隊訓練成這樣，那麼哪怕他僅僅只有三千人，鄧雲都有勇氣與十倍之敵正面硬撼！
而這些包括草狗在內的各衛乃至各翼指揮不需要理解，也未必能理解得了鄧雲的用心！
「這是軍令！」鄧雲冰冷的吐出四個字，續道:「作為一名軍人，你不需要知道為什麼這麼做，更不需要知道本將為什麼一定要讓長槍這麼長，你需要做的事是讓你這個衛的一千戰勇能夠完完全全熟悉使用這種長槍，上了戰場之後能夠穩穩的端住，在命令之下用手中的槍刺穿敵人的身體，本將這麼說，你可明白！」
「明白！」草狗臉上冒出一絲絲冷汗，只覺得眼前的鄧雲極其的陌生。
兩個月前，鄧雲還僅僅只是一個小小的都頭，率領著麾下一百號弟兄，每戰必衝鋒在前，因此才能讓一都的弟兄心悅誠服，在平時的時候，也是百無禁忌，嬉笑怒罵最是正常不過，雖是上下有別，卻也真正的親如兄弟。
然而在鄧雲那一次重傷昏迷三天三夜醒來之後似乎一切都變了……
變得讓他們這一都活下來的老弟兄有些看不懂了，現在的都頭比起以前似乎更加睿智，這一點在鄧雲能率領他們入衢州之後的種種就能看得出來，變得似乎有那麼一點不近人情，什麼都談軍令，萬事都和軍法掛鉤……
草狗是個粗人，以前只是個管十個人的十將，現在卻成了管千人的衛指揮，然而心態卻沒怎麼改變，因此他對於鄧雲的前後反差感受的也最深刻！
但同時草狗也不覺得鄧雲這麼嚴厲甚至苛刻有什麼不對，一支強軍需要什麼，確實需要強力的軍法約束，一支精兵需要什麼，需要的就是精氣神！
似乎也覺得自己的語氣有些過於不近人情，畢竟草狗、麻子這些人是自己的忠實擁簇，日後也必將成為自己的左膀右臂，最終鄧雲嘆了口氣，臉上的寒冰也在一瞬間融化。
「二王南下，大宋各地兵馬必然率兵勤王，那麼你認為大宋能抵禦得住蒙古軍的進攻嗎？」
草狗一窒，作為廝殺漢，讓他去戰場上玩命，他或許連眉頭都不會皺一下，大不了乾死一個保本，乾死兩個賺一個，至於其它的，他沒想過，以他的級別，似乎想也是白想……
但是鄧雲現在突然這麼一問，讓草狗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的同時也確實開動了快要生鏽腦筋。
「能……能擋得住吧。」草狗應了聲道:「一百多年前，大宋被金狗攻陷汴京，衣冠因此南渡，這一百五十多年來，大宋與金與蒙古鏖戰多年，蒙古雖強，可打襄陽還不是打了五六年，打釣魚城，那蒙古頭子還不是一樣死在石彈下，這次臨安被破，可大宋還有無數雄城，兵力也不弱於蒙古，在末將看來，只要二王能喘過氣來，整軍備戰，未必沒有反攻臨安的機會。」
鄧雲笑了笑，草狗說的不能算錯，宋廷流亡福建，但是正規兵力依舊有十七萬之眾，這還不算福建路和兩廣的地方武裝，在兵力上看，大宋現在確實優於南下蒙軍。
但是，戰爭從來都不是數字遊戲，大宋這次面對的乃是吊打全世界的上帝之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