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古怪的棺材

在陰陽術中，所謂迎門瓦，也稱之為累瓦，取自屋脊龍頭之上的第一塊瓦，之所謂稱為累瓦，乃是房宅地氣的末端，就在龍頭之上，因長年累月的吸收天地精華，故稱之為累瓦！

跛腳爺用這種累瓦，其上攥寫「天羅」二字，其下攥寫「地網」二字。

其「羅」字與「網」字，皆是古篆體，故而羅者乃天之四維，網者從亡也。將累瓦封住門檻，意為震懾一切鬼怪邪祟！

以往都是跛腳爺守在停屍房，每晚睡前必然要用累瓦，也就是俗稱迎門瓦封住房門，以免衝撞陰氣。

迎門瓦還有一種用途，那就是遷葬、下葬之時，一定要破瓦，用以趨吉避凶。

此次並非是跛腳爺疏忽，實則是我的疏忽，儘管我未曾修習跛腳爺的陰陽秘術，但這麼多年在一旁看着，多少也看懂了一些門道。

拿起脖子上佩戴的一個圓形的碧色玉佩，此玉佩溫潤之中，而又透著一絲清涼，其上更是雕刻着九道龍紋，跛腳爺說這是九龍玉佩，其中一道龍紋，還蘊藏着一道龍氣。

也正是這玉佩之中的一道龍氣，吊著我的命一直到如今的十七歲，還未讓我死去。

我本該在七歲那年的劫數中喪命，但如今的我，乃是命絕而又未絕之人。正如跛腳爺所說的，命絕之人，百鬼奪命，這些年若非跛腳爺守護着我，恐怕我早已死了無數次。

但儘管有跛腳爺的守護，我依然能夠經常見到不幹凈的東西，白天還好一些，可一到了晚上，彷彿那些孤魂野鬼盡皆沖着我來了！

在跛腳爺的內屋之中，供奉著一個正式的神壇，一到晚上，我就要睡在內屋，守着神壇才能萬事大吉。

此次或許也是因為遇到了一樁大買賣，福主還是灣子村有名的徐老財主，一出手便是幾十塊的定金，這幾個月我和跛腳爺已經喝了很久的稀粥了，否則跛腳爺定然也不會如此賣力氣的賺這筆錢。

「啪嗒……啪嗒……」

死靜一片的停屍房內，忽然傳出一道道滴水的聲音。

我愕然的睜開雙眼，緩緩從床上坐了起來，尋着聲音環繞了一圈，最終，視線卻是落在那副漆黑的棺材上面。

繼而，我輕手輕腳的下了床，一步一步靠近棺材，但在我低下頭向棺材下面踅摸時，忽然驚了一跳！

一滴一滴的鮮血，竟然透著棺材的底部向著地面滴落下去，而地面上，似乎已經滴出了一灘的血跡！

「跛腳爺！跛腳爺！」

我雙腿一顫，禁不住大喊兩聲。

「怎麼了晉陞？！」

跛腳爺一瘸一拐的從房門外沖了進來，剛進門便是關切的向我問道：「晉陞不要怕，有跛腳爺在呢！」

我手指顫抖著，向棺材下面指了去……「跛腳爺，棺材下面，在，在滴血！」

「哪呢？」

跛腳爺眉頭一皺，忙低頭踅摸了過去。隨即，卻是緩緩抬起頭，疑惑的看了看我，道：「晉陞啊，你是不是眼花了？哪有滴血啊？」

聞言，我急忙再次看過去，可眼前的地面上，根本沒有什麼血跡，而棺材下面，似乎也根本沒有滴血出來。

我當即揉了揉雙眼，仔細的又看了看，還是沒有。可我剛才明明……難道真是我眼花了？

「晉陞，你真的看到棺材下面在滴血？」

跛腳爺突然向我又問了一聲。

我沒有遲疑，急忙重重點頭。

跛腳爺不禁眉頭緊皺的想了想，隨之又釋然的笑說：「興許是你先前被嚇得不輕，神智還在迷糊著呢！眼花了也說不定，現在天還沒亮，你一夜沒睡好，再去睡會兒吧！」

「跛腳爺，您也一夜沒睡，您怎麼不睡會兒啊？」

我執拗一下，還是忍不住回了一句。

「呵呵！咱家晉陞長大了，知道關心跛腳爺了！」

跛腳爺一臉欣慰的摸了摸我的頭，繼而笑着又說道：「跛腳爺今晚是睡不成了，夜裏找到了兩處風水龍脈，雖然稱不上真龍之穴，但也不差。此刻，跛腳爺正在考慮徐老財主適用於哪一處龍穴！」

「晉陞！晉陞在嗎？」

正值我和跛腳爺說着話，院門外忽然傳來了一個熟悉之極的聲音。

待我和跛腳爺來到房門口，但見一個背着行李的大胖子，赫然站在院門口的位置，正氣喘吁吁的向我喊叫着。這人……這人不是大福子嗎？

大福子就是徐老財主的小兒子徐有福，這些年一直在省城上學，雖然許久未見，但他的憨厚聲音，我還是瞬間就能聽出來的。

「大福子？你回來了？」

天色剛欲蒙蒙泛亮，我不禁錯愕的打量了大福子的一身行頭，似乎剛從省城回來，便直奔這義莊來了。

「晉陞，我爹……我爹是不是在這裏？我想見我爹最後一面！」

大福子認出了我，卻已經是泣不成聲，繼而快步來到停屍房內，一眼便是看到那副漆黑的大棺材。「爹！」

聽着大福子跪在棺材前痛苦的哭喊聲，我和跛腳爺的心裏，都不是滋味。跛腳爺示意我把大福子攙扶起來，我當即來到大福子的跟前，一邊攙扶著，一邊勸慰道：「人死不能復生，大福子，節哀順變！」

「是啊！你哥哥有道為了能夠等着你回來一起安葬你爹，昨夜把棺材抬到了義莊來停放，沒想到你這麼快就回來了！」

跛腳爺隨口附和著，向大福子又安慰道：「你剛從省城回來，也累了，先坐下歇息歇息，有話慢慢說！」

「跛腳爺，我能不能再看我爹最後一眼？」

大福子抹着眼淚，哽咽的向跛腳爺問道。

跛腳爺聽到大福子的話，隨即點頭：「當然能，晉陞，去抓一隻公雞來！」

我當即重重的點頭，轉身跑到後院雞圈裏抓來了一隻公雞，這隻公雞已經養了兩年了，一直不捨得宰了吃，平日裏也就是義莊內需要開棺，便拿它一用。

所謂雞通陽，狗通陰。開棺之時，需要栓一隻大公雞在棺材邊上守着，以免遇到煞氣衝撞，防止驚屍，驚屍也就是詐屍！

雖然這些年來，從未遇到過驚屍的情況發生，但這個老規矩，卻一直沿用至今。

我找來了繩子，隨即把大公雞的一隻腿栓在棺材下面的長條凳上。

準備妥當，跛腳爺再次開口道：「晉陞，整理衣冠，開棺！」

我沒有半點遲疑，順勢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衫，繼而恭敬的來到棺材跟前，向棺材裏面的徐老財主作揖三下。

可當我取下七枚銅錢，準備推開棺材蓋子時，竟是仔細的盯着棺材蓋子的邊沿位置看了看：「跛腳爺，不對勁，棺材已經打上了棺材釘，開不了棺！」

「棺材釘隔老遠都能看到，那上面明明是刷的新漆，怎麼會呢？」

跛腳爺順勢來到棺材跟前，和我一樣低頭在棺材蓋子邊沿掃視了一圈，繼而訝異的呢喃道：「原來是先打上了棺材釘，隨後刷的黑漆，並用黑漆把棺材釘掩蓋在下面，所以不仔細看，還真是看不出來啊！」

「跛腳爺，現在怎麼辦？」我抬起頭，錯愕的向跛腳爺問道。

「唉！」

跛腳爺緊鎖著眉頭，隨即搖頭道：「已經打上了棺材釘，便不好再開棺了！」

「跛腳爺，不能把棺材釘拔出來嗎？」

大福子苦着臉詢問。

「不能！」

跛腳爺一臉認真的回絕道。「一旦打上了棺材釘，便是蓋棺入殮，除非東家允許，否則誰也不能再打開棺材。也就是說，如果你想再見你爹最後一面，除非你哥哥徐有道同意！」

可那徐有道明明在等著大福子回來見他爹最後一面，怎麼提前就打上了棺材釘呢？這前後根本不符合常理嘛！

我若有所思的看了看跛腳爺，但見跛腳爺也是一臉的疑惑。

「沒道理啊！風水龍穴還未定下來，而且徐老財主的小兒子還未歸家，怎麼就這麼急匆匆的打上了棺材釘呢？」

跛腳爺緩緩倚靠在門框邊上蹲下，拿出旱煙袋默默的抽了幾口。「天亮以後，我們和你一起到你家裏，與你哥哥徐有道商議安葬之事，順便再問一問棺材釘的事情！」

許久后，天色終於亮了起來。

我們一行三人，向著灣子村趕了過去。

灣子村，乃是聚集在河岸邊的一個大村子，前後有着二三里那麼長，但最富有的，也就是中間這片村子。

徐老財主的家，也在其中。

青磚紅瓦，左右偏院，外門三進三出，這在村子裏，已經是讓人羨慕不已的家業。

而且徐老財主的家中，長工有着十多個，短工更是有着二十多個，可謂是一派家業興旺之貌。

當跛腳爺敲響了徐家的大門，開門的倒是先前送棺材去義莊的賬房先生徐福。

徐福忙微笑着迎候道：「陳老先生來了，小東家也和你們一起？」

「徐先生，我從省城回來，直接去了義莊！」

大福子見到徐福，隨口回了一句。

「哦，快進屋快進屋，少東家正在堂屋議事，恰巧你們來了，大家一起議議！」

徐福趕忙把大福子的行李接了下來，並引領我們來到後院堂屋跟前。

然而跛腳爺剛到堂屋門口，卻是一眼認出了屋裏的一個老頭兒，這個人我也認得，正是灣子村十分出名的算命先生，人稱魏大先生。

「魏大麻子，你來做什麼？」

跛腳爺沒好氣的向著那個長著一臉麻子的魏大先生問了一聲。

這個魏大先生，小名叫魏麻子，不過這個小名，一般人還真是不敢叫出口，恐怕也只有跛腳爺敢這般直呼了。

魏大先生身穿一襲青色長衫，人長得十分的精瘦，而且他有個特殊的喜好，無論人走到哪裏，手中都會攥著一本破舊泛黃的卦書，似乎以此來表明自己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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