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鬼

百鬼

銀河邊界,夜重煜親眼看著對面靈光閃爍,旗幟有序向後撤去。

凌清宵退兵了。

夜重煜看著對岸,十分疑惑:「他到底想做什麼?」

不知道。魔界眾人站在河邊,望著對岸的動靜俱是一臉沉重。

仙界率先退兵,魔界這邊就有點不上不下。夜重煜大步走回營帳,一路上臉都是黑的。

夜重煜日夜防備,為了這一戰殫精竭慮,輾轉難眠,結果還沒開戰,凌清宵消失了,還自顧自退兵。夜重煜只覺得自己一拳打到了棉花上,渾身說不出的憋屈。

凌清宵完全無視他。

營帳內眾人對仙族的舉動議論紛紛,沒有人相信凌清宵是真的撤兵。有人主張乘勝追擊,有人主張隔岸觀火,兩方人爭執不下,吵到最後,直接動起手來。

夜重煜這個魔尊還在場,他們就敢動手,可見絲毫不把他放在眼裡。夜重煜冷冷地喝了一聲,道:「夠了。都下去吧,本尊要自己靜靜。」

主和的那方不情不願停了手,主戰方冷哼一聲,轉身大步離開,都沒有給夜重煜行禮。

場面僵硬又尷尬,主和方對夜重煜點了點頭,說了些場面話,也次第告退。

等人走後,夜重煜頭疼地按住眉心。他並不是本土魔族,即便成了魔尊,在朝政上也沒有任何話語權。魔域諸王,根本沒人服他。

他能當上這個魔尊,更多的,是時運成分。魔界蕭條良久,和仙界差距越來越大,底層魔族生活越窮,對異族的敵意就會越大。底層魔族一直覺得,都怪仙族搶走了他們的資源,要不然,他們不會淪落至此。

夜重煜就在這種氛圍中上台。他爭奪雷烈王城時,率先喊出誅仙的口號,並且修建誅仙台當做自己的政治地標。

誅仙台修在魔族境內,雖然可以抽靈力為己用,但是天界又不是瞎的,怎麼會任由他們捕捉仙族?夜重煜推出誅仙台後,天宮那邊立刻給予反擊,下重天的駐兵增多,仙界內部對於防範誅仙石的宣傳也鋪天蓋地。在這種環境下,魔族再去暗算仙族,就很難成功了。

誅仙石一來產量有限,二來得手艱難,想要靠誅仙台扭轉仙魔實力差距,無異於痴心妄想。但是底層魔族誰在乎可行不可行,他們聽到那些鼓動人心的口號,就已經被煽動起來,一心一意追捧夜重煜。夜重煜身上有著由仙墮魔、仇恨仙族、被仙族背叛等種種標籤,當然,更重要的是,他是天帝的同父兄長。

夜重煜最終過關斬將,成為新任魔尊。他雖然表面上成為魔尊,然而實際權力根本不能和天帝相提並論,他更像是一個符號,一個順應民心而被推到台前的吉祥物,實際上,魔族各城邦各干各的,根本沒有人聽從夜重煜的號令。

魔族是貴族政治,那些魔王是什麼出身,夜重煜又是什麼出身,夜重煜初來乍到,怎麼可能贏得在魔域這片地方上統治了十來代人的魔王的認可?除了雷烈城,其他幾個城池根本沒人搭理夜重煜的命令,夜重煜為了集權,喊出開戰的口號。

戰爭,是唯一一種可以快速集合財、政、軍、吏等各種權力的手段,而開戰的口號,也有利於轉移民憤,提高民眾對他的認可。夜重煜急需一次實績奠定他的位置,奈何這次開戰,卻屢屢不順。

內部不聽從他的調遣,後勤資金不夠,現在更好了,對戰另一方不幹了。

夜重煜真是說不出的心累。

煩惱中,一個邪肆的聲音忽然響起:「你竟然還是魔尊?簡直一無是處。」

夜重煜霎間警惕,他腰板挺直,眼睛如鷹,戒備地掃視著空無一人的魔尊營帳:「你是誰?出來!」

夜重煜一邊巡視,一邊暗暗蓄力。那個聲音嗤笑一聲,再度響起:「別白費力氣了,僅憑你,根本不是本座的對手。」

這回,夜重煜終於找到聲音的源頭了。他回頭看向那個黑色的魔瓶,將信將疑:「是你?」

「是本座。」一縷黑煙從細細的瓶口冒出來,在半空中化成一個模糊的人形。他旁若無人般在營帳中飄蕩了一圈,嘖聲嫌棄:「魔族竟然已經沒落到如此境地,真是群廢物。」

夜重煜沉著臉,問:「你究竟是何人?」

夜重煜對這個瓶子的來歷也不甚清楚,他只知道,雲夢菡失蹤回來后,身上突然多了一個可以許願的瓶子。夜重煜覺得有異,暗暗查探,發現這個瓶子疑似是上古禁術。夜重煜動了心,從雲夢菡那裡問出了這個瓶子的來龍去脈,然後床上稍用功夫,就將東西要了過來。

然後,他派人去大荒拿來了巫族的血,打算慢慢煉化此瓶。沒想到,煉化過程遠比他想象的艱難,瓶子里的魔物不知道是什麼來路,十分難以掌控。

前幾天即將開戰,夜重煜修為差了凌清宵太多,他為了獲勝,鋌而走險,用了一半巫族的血打開封印,想要賭一賭自己的運氣。然而這一戰還沒打起來,凌清宵就失蹤了,夜重煜也沒處印證,上古禁術的實力究竟有多強。

之後,夜重煜覺得這個東西邪氣,不可久用,就將其束之高閣。這幾天他一直盯著仙族的動靜,竟然忘了瓶子的存在。

黑煙飄飄忽忽,突然纏繞到夜重煜身前,幽幽道:「你不需要知道本座是何人。你只需要知道,如今,你只能依靠本座。」

「笑話。」夜重煜畢竟在魔域歷練了幾千年,早已不再像曾經那樣輕信於人,他說,「本尊堂堂魔尊,聲名威震六界,手下握有千軍萬馬,而你,不過是一個被封印於瓶內,連自由都無法企及的魔物。就憑你,還敢看不起本尊,簡直是笑話。」

不知道哪個字眼戳中了禁魂的痛處,黑色的霧氣忽然濃郁起來,怨氣四溢,將營帳內擺設侵蝕出一個個洞。夜重煜見狀大驚,立刻用魔氣將自己護住,厲聲喝道:「區區邪祟,竟然在本尊面前放肆。你就不怕本尊將你徹底封印嗎?」

「封印?」黑霧笑了一聲,忽然壓低聲音,湊到夜重煜耳邊問,「你真的捨得嗎?你能坐到魔尊,全是靠了你弟弟的聲名。魔域諸王願意讓你出頭,也是因為你是凌清宵的同父兄長,適合坐在魔尊的位置上挑釁凌清宵。如果不是他,你真的覺得,你能走到這一步?」

夜重煜瞳孔放大,臉上露出顯而易見的惱怒。他內心狂怒,可是又知道,禁魂說得對。

凌清宵至今是六界修鍊記錄的保持者,他在九州會競爭天帝時的數次戰鬥,被當成六界修者的模範課本。而凌清宵成為天帝后,內肅吏治,外振軍備,仙界實力和百姓民生明顯提高了好幾個檔次。他是一個嚴厲而強權的君王,但是不得不承認,在他執政期間,仙界各方面實力大增,在六界獨佔鰲頭。

而夜重煜呢,上位全靠煽動民心喊口號,成為魔尊后,為了贏得各方勢力支持,只好和各家魔女保持曖昧關係。然而魔族不是仙族,那些魔女隨隨便便就和他滾上床,但是下了床,她們馬上就不當回事。

魔族的貴族小姐們,同時保持十來個情人,不是常事嗎?

他耐著性子和那些魔族小姐周旋,結果收益寥寥。到最後,夜重煜所有能拿得出手的成就,竟然全靠凌清宵。

夜重煜無論修為、實力還是政績,都和凌清宵差了一大截,但是他靠不斷喊話凌清宵,不斷扯著凌清宵做文章,竟然成了和凌清宵齊名的帝王。夜重煜知道這件事,也正是因此,他極其避諱別人提及此事。現在被禁魂戳破,可謂踩到了夜重煜的雷區。

夜重煜怒道:「你一個禁閉於瓶中的失敗者,有什麼資格指點本尊之事?」

無能者無法反擊,相互踩痛腳倒是擅長。禁魂也被激怒了,陰惻惻道:「難怪你從小比不過他,原來你一開始就是個懦夫,孬種。你終其一生,都只能在他的陰影下苟延殘喘,你的支持者推舉你上位是希望你身上有與他相仿的能力,你的女人,也只把你當做他的投影。」

「修為,權勢,財富,名聲,你無一勝得過他。就連女人也是。」

夜重煜臉色鐵青,他明知道禁魂在故意激怒他,但還是被對方成功了。他聽到最後一句,瞳孔放大,問:「女人?」

夜重煜知道自己個人實力上比不過凌清宵,在他還是鐘山大公子的時候,他就很痛苦地發現了這一點。接下來幾千年,他不停被凌清宵從各個方面打敗。在鐘山時,夜重煜安慰自己凌清宵只是修鍊好,在人際關係上一敗塗地,後來凌清宵進入天宮視線,所作所為遠超於夜重煜。夜重煜只好又安慰自己,凌清宵這種冷冰冰、不通人情世故的性格,勢必不得人心,然後凌清宵成了天帝,雷厲風行,短短几年就將天界整頓得上下一新。

夜重煜只剩下最後一點自尊,那就是感情。夜重煜雖然修為、智力、威望方面都不如凌清宵,可是,他女人多啊。凌清宵就算再厲害,還不是一塊木頭,註定孤獨一生。

結果現在,他從禁魂口中聽到了女人。

夜重煜緊繃著臉,問:「此話從何講起?」

禁魂聲音中帶著幸災樂禍,慢慢說道:「你還不知道吧,凌清宵身邊多了個女子。那個女子,是絕跡已久的神靈,也是此界天道。」

夜重煜整個人都震驚了:「什麼?」

「不然,你以為他為什麼拋下前線,孤身離開?他為了騰出更多時間,還下令讓前線退兵。他並不是不算計,而是算計到了極致,連他的婚姻,也要達到最大利益。」

夜重煜彷彿被人狠狠砸了一鎚子,現在腦子裡還嗡嗡的。他沒法理解禁魂所說的話,什麼天道,什麼神靈?凌清宵怎麼可能?

夜重煜依然不肯信,說:「你被囚於銀瓶,這些天沒有離開營帳一步。本尊都不知道的事情,你如何得知?」

「呵。」禁魂不屑地笑了,盤旋到屋頂,化成一個邪魅的男子形象,「區區螻蟻,爾等對本座的力量一無所知。她回來的第一天,本座就感知到了。天道歸位,她本身就偏向仙族和人族,若是被凌清宵勾走了她,天帝和天道合為一體,你,以及妖界,還有什麼叫陣的權力?」

夜重煜受到了極大震撼,他理智上覺得虛假,但是看禁魂的表現,以及以他對凌清宵的了解,夜重煜又驚恐地發現,這很可能是真的。

禁魂見夜重煜上鉤,不停地蠱惑:「不能讓他成功。你必須提前一步,破壞他們的感情。若不然,你就徹底完了。」

夜重煜神魂搖晃之際,外面忽然傳來屬下稟報的聲音。夜重煜倏然清醒,禁魂一頓,化作一縷黑煙,慢慢退回瓶子。

夜重煜定了定神,問:「何事?」

「回稟魔尊,王妃回來了。」

雲夢菡?夜重煜皺眉,她還知道回來。雲夢菡實在是不知輕重,陣前突然失蹤,簡直視軍令為兒戲。夜重煜忍著怒氣,說:「傳她進來。」

夜重煜本來就對雲夢菡有不滿,等看到她和巫族大祭司一同回來,心內的不悅更甚。夜重煜口氣冷冷的,問:「這些日子你去了何處?前線即將打仗,你卻自顧自離開。若是你被仙族綁架,豈不是給本尊添亂?」

雲夢菡被說的訕訕,她低頭,無法反駁。巫族大祭司見狀不高興,替雲夢菡說話道:「魔尊,她是你的妻子,她離開后,你第一反應不是擔心她的安危,竟然是她被綁架的話會給你添亂?她並不是不告而別,而且,她離開也並不是使小性子,而是為了陪我回族地祭奠。」

有旁人在,夜重煜臉色稍微和緩了些,說:「本尊並不是指責她,本尊只是太擔心了。本尊剛才那些話,還不是怕她出什麼意外?」

雲夢菡的臉色慢慢放鬆,她就知道,雖然夜重煜說話不客氣,對她總是凶凶的,其實都是為了她好。雲夢菡回道:「這一路大祭司將我保護的很好,我並沒有受傷。」

大祭司將她保護的很好?夜重煜聽到這裡冷笑,雲夢菡哭訴他在女人之間割捨不清,可是雲夢菡勾三搭四的能耐,也從來不差。

雲夢菡沒有留意到夜重煜眸底的冷意,她頓了頓,聲音細若蚊蠅,說:「不過,我們在大荒,見到了天帝陛下。」

「凌清宵?」夜重煜所有注意力立刻轉移,他聽到凌清宵去了大荒,眉心本能地跳了跳,「他去那裡做什麼?」

「不知道。」巫族大祭司說道,「他身邊還有一個女子,看樣子和他關係匪淺。我總覺得,這兩人別有所圖。」

夜重煜低頭,掩住眸底的忌憚。凌清宵竟然去了大荒,還找到了巫族村子,這是不是代表,凌清宵知道什麼了?

而且,他身邊竟然真的有一個女子。禁魂在雲夢菡回來之前說了天道的事,緊接著雲夢菡就傳來凌清宵身邊有女子,他們兩波人沒有機會事先串通,那麼可見,禁魂所說的,都是真的了。

天道歸位,還率先被凌清宵帶走。雖然夜重煜討厭凌清宵,但是不得不說,凌清宵那副皮相還是好看的。若是凌清宵仗著臉圖謀不軌,讓天道先入為主……那局勢就對魔界很不利了。

夜重煜心裡暗罵,難怪凌清宵突然消失了,他還真以為凌清宵轉了性,原來,凌清宵只是看到了更大的利益。

夜重煜這時候無比後悔自己已經成了婚,早知如此,當初不該為了男人的虛榮心,為了在女人方面打敗凌清宵而和雲夢菡完婚。有雲夢菡在,想要爭取天道,憑空增添了許多難度。

夜重煜眼睛中閃過許多算計,等再抬頭時,一切都歸於平靜。夜重煜一副深情丈夫口吻,對雲夢菡說:「你回來了就好,這一路上你辛苦了,快回去歇著吧。等晚上,本尊再去看你。」

雲夢菡臉上頓時綻放出笑容,甜甜蜜蜜地走了。等雲夢菡走後,巫族大祭司再無顧忌,徹底沉了臉,對夜重煜說道:「她是個好姑娘,一心一意愛著你,還為你失去了一個孩子。你要好生珍惜她,勿要三心二意,再傷害雲姑娘。」

「你該叫她王妃。」夜重煜冷冷的,說,「這些瑣事隨後再談,本尊另有正事。來人,傳紅蓮妖王和鳳凰太子來。」

·

「什麼?」風羽晨太過吃驚,直接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天道被凌清宵劫持了?」

「沒錯。」夜重煜一臉沉痛,說,「天道現世時無聲無息,本尊一時疏忽,竟然致使天道遇到這麼大的危險。天道初來乍到,懵懂無知,被凌清宵搶先一步帶走。他這段時間不在前線,就是因為此事。本尊身為魔尊,絕對不能坐視天道被凌清宵那等道貌岸然之人欺騙。你們有誰願意,隨本尊前去營救天道?」

這可不是小事,風羽晨莽撞又熱血,體內時刻充滿了使用不完的正義感,他立刻響應。巫族本來就保持著遠古祭祀神靈的傳統,巫族大祭司聽到世間最後一個神靈有難,頓覺責無旁貸。

紅蓮妖王和其他兩人不一樣,他是老油條,可不會任由夜重煜煽動。對於夜重煜的話,紅蓮妖王只信一半。

紅蓮妖王掂量了一下真假,問:「六界並無異動,你如何確定那是天道?」

夜重煜看向紅蓮妖王,目光中隱含深意:「凌清宵在開戰前夕,突然離開前線,而且陪著一個女子出現在極東之地大荒。這還不夠鐵證嗎?」

拿凌清宵做證據,說服力十足,紅蓮妖王想了想,很快就接受了這個說法。他又問:「天道因何而生,又是因何而盛?她是否會插手六界諸事?」

「神靈之心難以揣測。不過……」夜重煜轉了話風,說,「若是任由凌清宵帶著她,耳濡目染,她恐怕會偏向凌清宵。」

話說到這裡已經足夠,紅蓮妖王瞭然,刷的一聲合上扇子,說:「救援天道,吾輩之責。我願意略盡薄力。」

立場已經統一,接下來,就是如何執行的事情了。夜重煜想了想,頗為頭疼,問:「你們有什麼辦法,可以剋制凌清宵?」

想從凌清宵手裡搶人,嗯……就,挺難。

眾人陷入了詭異的沉默。一陣尷尬的寂靜后,巫族大祭司緩慢開口:「我或許有一個辦法。」

眾人立刻將視線調轉到他身上,問:「什麼辦法?」

巫族大祭司看著有些猶豫,他似乎下定了很大決心,才說:「我族世代守護著一個秘密,那就是女媧娘娘為了保護後人,曾給世界留下神器。只不過族長三令五申,不到必要時刻,任何人不得動用。不過如今巫族已經覆滅,天道也被暴君挾持,想來已經到了必要時刻。再不動用神器,恐光明不復。」

女媧留下的東西!夜重煜的眼睛一下子變亮,他沒有流露出來,依然不動聲色問:「神器在何處?」

巫族沉默良久,抬頭道:「我可以交出我族世世代代守護的神器,但是,你需得保證,為我族無辜受戮的族人報仇!」

紅蓮妖王唇邊似乎劃過笑意,夜重煜一口應承,道:「這是自然,我在此立誓,一定會找出殺害巫族全族的真兇。神器在哪兒?」

巫族大祭司終於放了心,說:「在冥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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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十五是凡間的鬼節,凡人認為七月鬼門開,七月十五到達巔峰,逝去的親人會在這幾天回到陽間,所以凡人大興土木,家家戶戶燒紙祭奠。

最開始這是個祭奠先祖、悼念亡人的節日,後來娛樂性質越來越重,到如今,已經成了一個慶典。鬼節嬉鬧的性質已經高於紀念,凡人甚至會故意戴上一些鬼怪面具,去街上嚇人。鬼節當天,街上人山人海,妖魔鬼怪齊出,極其熱鬧。

洛晗和凌清宵走在喧鬧的街道上,看著一個半大少年叼著糖葫蘆跑,不小心撞到一個人身上,他抬頭看到對方的樣子,哈哈大笑。

「你這個面具稀奇,就和真的一樣。擱哪兒買的?我也去弄一個。」

還有一家三口出行,孩子騎在父親脖頸上,嚷嚷著去看雜耍。一家人站著看了一會,丈夫對妻子說:「這個雜技班砍頭做的真像,就和真的血流出來一樣。」

一個書生在一排燈籠下偶遇佳人,他魂牽夢縈,壯著膽子上前道:「姑娘留步。敢問姑娘芳齡幾許,家住何方,可否婚配」

被搭訕的女子嬌羞一笑,用團扇遮住臉,說:「小女年芳十六,家住姑蘇。若是郎君有意,可去吾家提親。」

她的影子映在背後的屏風上,赫然是一具骷髏。

洛晗沉默良久,低聲問凌清宵:「你說,他們知道這些是真的鬼嗎?」

凌清宵和洛晗為了不引起轟動,出門時已經特意斂去身上氣息,從外面看如同凡人一般。凌清宵看著四周這副人鬼共存的荒誕景象,說:「不知者不畏,不知者不憂,他們一無所知反倒是好事。這樣,至少還能沉浸於慶典,安心享樂。」

洛晗感嘆,凡人以鬼節為樂,甚至故意做出種種怪誕之相,以驚悚奇異為美。殊不知,真正的鬼,就混在他們其中。

中元十五,鬼門大開,百鬼夜行,生人勿近。

凌清宵說:「鬼門已開,至七月三十徹底關閉,我們有半個月的時間,走吧。」

洛晗點頭,他們此行是為了進冥界找東西,不是當真留在凡間尋歡作樂。七月是陰陽交融的月份,七月初一鬼門慢慢打開,到十四完全開放,等過了十五,就任由陰陽兩界通行。洛晗和凌清宵在度朔山等到七月十五,就是為了等鬼門大開,開放陰陽路的這一刻。

引渡亡魂入冥界的是忘川河,所以洛晗和凌清宵這次進入冥界,也要經由水路,從忘川河進入。洛晗和凌清宵走到河邊,十五這幾日擺船的人也不是凡人,艄公坐在船頭唱歌,聽到有生意上門,不經意地回頭掃了一眼。他原本並不放在心上,等看到凌清宵身上的光,艄公微微一怔,立刻正容:「不知這位尊者有何吩咐?」

凌清宵隱沒了自己的修為和身份,引渡艄公看不出凌清宵是天帝,但是凌清宵身上的龍氣卻掩蓋不住。別的不說,僅說龍族這個身份,就足夠讓六界中人打起精神了。

凌清宵說:「我欲入冥界,請艄公引路。」

聽到凌清宵的話,艄公臉色微變,說:「尊者,老夫不得不提醒您一句,天下按種族分六界,但是按生死,只分陰陽兩界。陰間規則和陽間不同,即便是天上尊者,入了陰間,一樣要被生死令束縛。您可想好了?」

凌清宵神情變都不變,淡漠道:「我知道,帶路吧。」

艄公見凌清宵心意已訣,不再勸說,撐著長長的篙,讓小船掉了個頭,供客人上船。船身搖搖晃晃,但是這點程度的顛簸對洛晗和凌清宵來說不算什麼,他們兩人坐好,很快,船就開動了。

洛晗坐在船上,離水面極近,彷彿一伸手就能舀到流水。凌清宵看出了她的心思,說:「這條河通忘川,水裡極可能有些不明不白的東西,最好不要碰。」

凌清宵話才剛說完,船艙忽然磕到了什麼東西,一隻修長白皙的胳膊從水中伸出來,柔柔地握上船沿。

「公子這話奴家不愛聽,水裡有些什麼不明不白的東西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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拯救美強慘男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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