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柯洛達姆的未來
柯洛斯絕對定位坐標：
450.632，
∠293.221，
-0.009
柯洛達姆相對定位坐標：
-22441.386，
563638.521，
-8.513
星環艦隊同宇宙艦隊對峙於洛薩星雲。
這片星雲遠看很美，色澤在紅藍之間交替，有種夢幻的感覺。只是當艦隊深入其中后，才會感受到這片美麗是由恐怖組成的。
洛薩星雲本來叫米索娜星雲。為了紀念已故天體物理學家洛薩而改的，洛薩是一個堂吉訶德式的英雄，他本人的遺骸飄落在星雲某處，成為了這片星雲的組成部分。
由於它位於柯洛達姆能源採集點的主航道上，為了爭奪這片星雲的控制權，在這裏發生過無數次大大小小的戰鬥。
此時的洛薩星雲，陰森的如同一片墳場，到處是星艦殘骸與人類屍骸。
星環艦隊與宇宙艦隊選擇這裏作為最終決戰的戰場，或許也是選擇此地作為墳墓吧。
戰爭的雙方都是這個時代最出色的戰士，沒有正義，沒有對錯，只有理念之爭，也終將殊途同歸。
勇者戰死沙場，化作滿天星光。
不知何時起，這句不太押韻的話在敵對兩軍間都流行了起來。沒人想過戰爭能夠取得勝利，在知道末日奇點后，未來變得毫無意義。
每一個軍人最大的理想不再是勝利，而是死在最後的一場戰鬥中。
結果已經不再重要，歲月時鐘即將走向勁頭。
〖算了！放棄吧，戰爭沒有意義，已經沒時間了！〗
【為了打敗文明派，我們為此奮鬥了三十多年，如果就此放棄，我無法面對吉斯特，也無法面對所有犧牲的同伴……帕蒂，讓我在戰鬥中死去吧！】
帕蒂知道無法再勸說，保持了沉默。
在面前這個男人眼裏，帕蒂看到的是一種深深的絕望。
死或許對所有人來說，都是一件必然的事情，人終有一死。
對於帕蒂來說，這將是第十次死亡。每一次死後都要從出生開始。雖然大多數的經歷都會有所不同，但卻一直重複著失敗。
深深的疲憊使得帕蒂決定在這次死後就放棄，放棄這段毫無意義的人生。
她不指望有更美好的明天，只希望可以享受永恆的長眠。
帕蒂已經很清楚自己存在的意義，她的重生只是為了給面前這個男人一次又一次重來的機會。
她本以為愛是可以永恆的，但此刻的愛卻使她疲憊……
而『我』為什麼存在呢？任何人不都是為了實現自我價值而存在的么？為什麼自己價值的全部卻不是『我』，而是別人？
帕蒂這一世的心愿其實並不是成功，而是與他找個沒人打擾的地方，過幾年太平的日子。哪怕相伴看着落日餘暉，一起迎接世界的終末。可這最後也變成了一種奢望。
……
【全艦進攻！】
「遵命！」
「艦首矯正！」
「定位坐標：152.446、4.354、-1.433，範圍12.000。加速準備！」
「速度七，前進軍打擊！」
「歲月阿克列伯號前進！」
「歲月克萊頓號前進！」
「歲月加墨比號前進！」
……
「艦載機出動！」
「出擊！」
「主炮齊射準備！」
「開火！」
……
戰場的雙方，都在前進！對於一場沒有未來的戰爭，生死變得毫無意義。
星環艦隊在為宇宙艦隊送葬，同樣宇宙艦隊也在為星環艦隊永別。雙方近三十年的戰爭，已經分不清仇恨到底有多深了，但此刻卻像一堆熟悉多年的朋友。
無數艦炮齊射，此刻卻彷彿成為了禮炮，戰艦殉爆在漆黑宇宙深處，宛若朵朵煙花……如果能忘卻那種殘酷，亦可欣賞這種美麗。
歲月時鐘，已經被投放到了天際，時間一柯秒一柯秒的減少。
歲月戰爭到最終都沒有打出一個結果，文明卻不能在和平中落幕。
這場戰爭，雙方都是輸家……
他靜靜的站在指揮台上等待着最後一刻的到來。
一道道夾雜着質子的光束流，從旗艦旁擦過，可沒人在意，甚至最基礎的戰術規避也不去操作。
九千七百多艘各式星艦相互艦炮齊射，三十萬架穿梭機甲飛舞其間，洛薩星雲的每一個角落都在戰鬥。幾乎每柯分都有數艘星艦中彈殉爆，幾乎每柯秒都有幾架穿梭機隕落。
天際間的數字即將歸零，更是沒人在乎自己的生命。這場決戰打的是奔放、是野性、是自由……
當末日確認后，人類的主觀活動已經無法再影響歲月時鐘。柯洛達姆的命運在數月前就定下了，一分一秒都無法改變。
所以，決戰爆發的那一刻，歲月時鐘就被投影在天際。
00.0.00.000.02.23.08
00.0.00.000.02.23.07
00.0.00.000.02.23.06
……
一台紅色的穿梭機甲衝到宇宙艦隊陣前變型成為機甲形態，高頻叫囂：
「殷麥曼！死出來！決一勝負！」
宇宙艦隊深處，一道藍色流光飛射而來：
「曼弗雷德！受死吧！」
這是二人三十年來，第四十四次決鬥，也是最後一次了。
……
「克魯澤爾！納命啦！」
「小羅伊，你又來找死了」
銀騎分艦隊與地獄分艦隊再次混戰在了一起。
羅伊與克魯澤爾之間的仇恨到死也解不開了。
……
「這次不打了，好么？」
「好，不打了！」
「你過來么？」
「不！你過來！都到這時候了，還不懂讓讓我！想注孤生么？」
「好吧……」
兩台本來應該敵對的穿梭機甲此刻緊緊的相依在一起。
雙方的艙門打開后，男子半個身子探出機甲，女子也張開雙臂，準備去迎接。
二人的手臂已經相交，就在此時，男子一用力把女子拖了出來，抱回了自己的機甲。男子立刻把艙門關閉，一腳把女子開的那台踹出去老遠。
「你賴皮！」
「在我們那裏，女人是要靠搶的！」
二人立刻扭打在一起，沒幾秒鐘，宇宙防護頭套就被打掉了，又一會，戰鬥服也打沒了……
一架穿梭機看到了敵人漂浮在隕石背後微微顫動，以為出故障了，打算瞄準收割。突然意識到了什麼，有些嫉妒，但還是放下了武器，尋找其它目標去了。
……
最後的戰場，所有的恩怨情仇都會就此了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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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0.00.000.00.00.07
00.0.00.000.00.00.06
終結的那一刻即將來臨，即使勇士看到這竄紅色的數字也會顫抖。
帕蒂從背後抱住了他，兩人四手纏繞相握，帕蒂用冰涼小手止住了他的顫抖，用自己平靜如止水般的心靈安撫着她最愛的男人，這算是道別，亦是永別……
00.0.00.000.00.00.00
太陽柯洛斯在四百五十柯秒前就開始了全面坍塌……
吞噬一切的強光依舊無法違反現實宇宙的客觀規律，渡過了漫長的四百五十柯秒，才開始吞噬洛薩星雲。
一切有型物質，瞬間汽化分解成最初的原子。
愛過，也存在過。
……
「逆時者帕蒂！請做出選擇，是否選擇重生，重生選擇是，永眠選擇否。」
這是帕蒂第十次面對這道選擇題。還記得第一次面對選擇時，帕蒂非常的興奮，以為一切都有重新開始的機會……
〖否！〗
「逆時者帕蒂！請再次確認，你是否選擇重生拯救柯洛達姆文明？重生選擇是，永眠選擇否。」
拯救柯洛達姆文明？帕蒂從來不感興趣，她沒有成為救世主的自覺。只把自己當做數千億柯洛達姆人中的一個小女人。第五次面對選擇時，她依舊非常堅定，因為她要拯救的是愛人！
〖否！〗
那個聲音似乎已經看穿了帕蒂的心思：
「逆時者帕蒂！請第三次確認，是否選擇重生拯救你所愛的人，重生選擇是，永眠選擇否。」
在第七次重生面對他的時候，男人的強大與勝利，都在帕蒂的預料之中，沒有任何的新鮮感。而失敗的結局，更是讓帕蒂內心的愛漸漸變成一種疲憊與負擔。
然後第八次、第九次。重生時，帕蒂已經決定了，無論如何這都是最後一次。十次人生，也正好湊一個整數落幕吧……
〖否！〗
「逆時者帕蒂！請最後一次確認，是否選擇重生，可以為了自己再活一次！重生選擇是，永眠選擇否。」
為了自己？帕蒂猶豫了，九次重生，十世輪迴，她似乎從來都是圍繞着那個男人，卻從來沒為自己活過一次……要不試着為自己再活一次？
帕蒂陷入了長時間的沉默……
回顧了十世人生的點點滴滴，似乎還有很多她關注的事情。
就這樣吧，第十一次人生！與他無關的人生，為自己活一次！
嗯，更重要的是，他也能有一段沒有我拖累的人生，或許會更加精彩。
〖是！〗
「指令確認，以下進入協議確認階段！」
「逆時者帕蒂！請確認以下協議。你將保留記憶，但無權將記憶中世界與現實世界重合，違反協議將引發區域宇宙時間悖論，造成滅世災難提前爆發。」
〖確認！〗
「逆時者帕蒂！請確認以下協議。由於回溯世界基礎於時空回溯者所接觸的時間線而構成，以本次死亡時間KC4270年飄季十八日為界點，逆時者死亡早於該時間節點，本區域宇宙將直接重啟或者滅亡。」
〖確認！〗
「逆時者帕蒂！請確認以下協議。由於回溯世界基礎於你的重生而構成，如果你死於KC4270年飄季十八日之後，你將有以下三個選項：滅世重啟、等待、永眠。」
〖確認！〗
「逆時者帕蒂確認全部協議，β宇宙42356空域，柯莫恩星系柯洛斯恆星世界回溯開始，時空誤差0.0653，未超出悖論閾值。」
瞬間，帕蒂覺得一切似乎都在倒帶……正在膨脹為紅巨星的柯洛斯開始縮小，那一陣強光再次籠罩，刺眼光芒卻一點點的退去。
已經被氣化的戰艦重新出現，時間倒退的越來越快，快到帕蒂無法接受龐大的信息量昏迷了過去。
……
［柯洛斯，如果逆時者最後那次選擇了否呢？是不是意味着一個文明將徹底消亡？］
「柯洛達姆文明已經成年了，他們並不是躺在搖籃里的摩瑟尼翁！必須自己承擔一切的風險，包括滅亡！」
［可我們不是真正的神！我們無權決定幾千億人類的存亡！］
「可我們的對手是魔鬼！祂們對人類只有毀滅！既然決定培育文明，他們就必須經歷真正的生死考驗，才能與我們並肩作戰！如果死亡都可以不算數，那就只是一場遊戲。無論如何這都是柯洛達姆人最後的機會了。面對絕境，總有一些文明會毀滅，也總有文明會迎來浴火重生…」
［好吧，但願他們能突破絕境，浴火重生！］
眾『神』離開后，柯洛斯背過身去，看向那顆以他名字命名的恆星，此刻眼神中的冷厲已經散去，目光中留下的只是如父親般的慈祥：
「加油孩子們…」
。